“咚咚!”
“咚咚!”
“咚咚!”
鼓声如雷震动耳膜,这是来自身体里的声音,源于强劲有力的心跳。
但他想要拨开眼前的黑暗,往更深处探寻,那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
世间万物无时无刻都处在运动的状态,有其特定的频率,这种源于生命的律动可以视为独有的印记。自从打破了八脉壁垒之后,他对天地间的韵律就有一种敏锐的感知。他认得,那个声音和此时心跳声的频率是一样的,莫名的求知欲让他想要再听一次。
意识在不断地探索,渐渐地,心跳声有了变化。
“你是谁?”
“你是谁?”
一摸一样的提问反馈回来,就像是对着山谷呼喊传回来的回音。
“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为什么会这样?”
“你有什么目的。”
“你有什么目的。”
……
如此循环反复,得到的回应都是千篇一律的回音。
直到他问了一句:“我会死吗?”
回音的内容终于有了变化:“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想活。”
……
李千落从梦中惊醒,眼前的景象从黑暗跳跃到光明,一时间难以适应,微微曲起上身,抬起手遮住了刺眼的光。
“啊~”
有乌鸦盘旋而至,落在李千落的肩头,圆溜溜的眼睛正好对上李千落越过指缝的视线。
“醒了?”
先生温润如玉的声音飘到耳边,李千落这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明所以的问道:“师父,我这是……”
先生不紧不慢的解释着:“你的朋友把你送回来的。就是以前常和你在书院里玩的,叫做江凯的那个。他说你在魔兽森林里晕倒了。”
从床上起来,稍微理清一下思绪,李千落才开口说道:“师父,我已经打破八脉壁垒了。”
先生对他微微一笑:“此事为师已然知晓。我的徒弟又怎么会被这区区的八脉壁垒给难住,你能走到这一步,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你不借外力就能够自己打破壁垒,成就天脉,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李千落得到先生的赞许,心里有些小雀跃,却又马上被先生话里的信息给吸引:“师父,你所说的‘天脉’是什么?”
先生娓娓道来:“八脉者体内自成小天地,局限于自身,而当八脉者打破壁垒,沟通天地之后,便可自成天脉,进而与天道契合,寄身于天地,是为天脉者。”
李千落掌心冒出了汗,十年前他被先生告知今生武道无望,而到了今天,武道巅峰不再是奢望!
满心欢喜的背后是一个梦想的复苏。
他突然想到在魔兽森林里的异样和之前的那个如梦似幻的声音,担忧地问道:“师父,你对心魔有什么了解吗?”
先生略一皱眉,说道:“心魔皆幻象。所谓的魔,无非就是人类本身的劣性,贪嗔痴三毒或是七宗罪,不外如是。心魔一说,不过是那些认识到自己的缺点却又不知悔改的人将其在内心无限放大罢了,不值一提。”
李千落问道:“师父,难道你从没遇到过心魔吗?”
先生皱眉:“这种东西即便是有,也会在冒头的一瞬间被我的剑气绞杀干净,从未关心过,又哪里会知道有没有遇上过。”
这么一番牛气冲天的话从先生口中说出来,就跟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般理所当然。
李千落不禁汗颜,都说青出于蓝,可怎么自己和师父的差距就这么明显呢,换做是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吹牛吹得像师父一样理直气壮呢。
如今没有了心头上的压抑,他心思活络开来,便打听起先生的故事:“师父,您这一身本事,有没有在外面闯下过什么响亮的名号啊?要是有的话,徒弟我出去闯荡江湖的时候,也好借借您的威风。”
先生无奈的轻笑着,回忆道:“说到闯荡江湖,为师刚到你们这边的时候,还真走过那么一遭。”
李千落眼睛亮了起来:“哦?师父当时是去了哪里?”
“当时有个老友陪着我去了一个叫做‘天征’的地方。”
“天征?没听说过啊,那是在哪一个帝国境内?”李千落自问博览群书,大陆志地理志之类的书籍不说全部看过,起码也看了十之七八,还真没听过这个地名。
先生很快就为他解了惑:“天征不在三大帝国境内。”
“不在三大帝国境内,难道还能在天上不成?”
先生走到窗子前,将视线投到高高的天空:“千落,这个世界之大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永远不要以为你看到的边界就是尽头,那或许只是另一片土地的开端。”
李千落点点头,又问:“师父,天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先生轻笑一声:“那是个很无趣的地方,但是里面有很多有趣的人。”
“还是不懂。”
“没关系,你去了就会知道了。以后你若是有机会去到天征,你可以替我去拜访一位小友,为师当年在天征与他相识,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
李千落踟蹰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师父,你在这边还有什么朋友吗?”
先生略一思索,说道:“除了当年陪我走了一遭的那位老友和在天征结识的小友之外,书院里的教习们姑且算是吧。”
“师父那两位朋友姓甚名谁?”
“天征的那位叫做林小雨,至于我那位老友……”
先生突然露出一抹带着某种莫名意味的笑意:“你可以称呼他燕先生。”
李千落倒没注意,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那燕先生身在何处?怎么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来找过师父。”
先生板起脸,正经说道:“他这个人癖好比较特殊,经常躲起来一个人数蚂蚁,一年两年不洗澡也是常有的事。”
随即看了李千落一眼:“不过,该出现的时候,他自会出现。”
李千落走到先生身旁,和他并肩而立,看着远方:“师父,你想念你的家乡吗?”
先生沉默了很久,转身离去,说道:“来,我教你练剑。”
……
帝都的主道上,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而行,所过之处一片鸡飞蛋打,菜叶纷飞,很神奇的是竟然没有伤到一个行人。
街边的小贩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摊位上的货物,一边低声议论。
“这又是哪一家的贵族子弟啊,这么飞扬跋扈。”
“嘘,小声点儿。这马车我认得,那可是张家三公子的马车。”
“张家?难道是文官之首张相国的府上?”
“不然还有哪个张家?”
“幸好没招惹上张三少,那可是和乐府小公子齐名的帝都双恶啊。”
“没错,张相国和乐御医那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哪会将咱们这些草头百姓放在眼里。”
“唉,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别嚼舌根儿了,要是被张三少知晓了,少说也得扒你一层皮!”
……
在某种程度上,帝都双恶的名头可比帝都四杰响亮得多。
华丽的马车一路行驶到天威神兵阁,张三勒马停住,对马车里的人说道:“少爷,到了。”
“嗯。”
车里的人应了一声,刚要下车,却旁边还躺着一个正打鼾的,抓着他的肩膀摇了摇:“素素,醒醒,别睡了!”
靠着厢壁熟睡的素素脑袋都歪到一边去了,他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咂咂嘴说道:“再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喊我。”
张少锋气得一把提起乐素福的衣领子,往外扔了出去,只听咚的一声响,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被吓醒的乐素福急急忙忙的起身,四处张望:“怎么了,怎么了?”
张少锋撩起车厢前的帘子,骂道:“这么颠簸的路你都能睡着,我真服了你了。”
乐素福摸摸圆乎乎的后脑勺,羞赧的笑道:“一时没注意,就睡过去了,大哥别介意。”
张少锋早就习以为常了,越过乐素福身旁,一挥手,大摇大摆的走进天威神兵阁,还很嘚瑟的朝大门上踹了一脚:“这门怎么一点儿也不结实啊,叫那左二赶紧换了,门面都不装点好,是缺钱还是怎么的。”
乐素福狐假虎威的吼了一嗓子:“对啊,你看上面还有那么多灰尘,弄脏了我大哥的鞋,你们赔得起吗!”
前几天才刚刷了新漆的雕花大门上明晃晃的印着一个大脚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故意找茬。只是店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喊懵了,一时间面面相觑。
及时反应过来的掌柜笑脸相迎:“张三少,乐公子,今天两位怎么有空到本店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张少锋四处打量了一下:“你这儿看起来门道还不少嘛。”
掌柜笑着说道:“张三少看上什么,一律给与贵宾折扣。”
“今天就不必了,我是专程来找左二彬的,他在哪儿呢?”
“小的这就给您去通报,稍等片刻。来人,给张三少和乐公子看座。”
掌柜躬身退去,不消片刻,就回到了大厅。
“三少,少当家吩咐我带您过去。”
“他怎么不亲自出来迎接我呀?”
张少锋对这服务态度极为不满,骂骂咧咧个不停,却也没有太为难掌柜,跟着他过去了。
在掌柜开门之前赵少锋就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了门,嚷嚷道:“左二,找我来什么事啊?本少爷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左彬彬不屑地回了他一句:“瞧你那德性!”
张少锋刚想反唇相讥,忽然看见屋子里还有一人:“李千落?”
窗户边,李千落背对几人,迎朝阳而立。
听到张少锋的呼唤,他转过头,片片阳光如瀑布般在身后倾泻无止,勾勒出他的轮廓。
充足的光线将他整个人映衬得有些暗,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的声音,好似从林海松涛中卷起:“我们参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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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把最好的男儿送到部队去。我记得这是小时候在我爸的单位里看到一条征兵横幅的标语,说得很好。李千落和他的小伙伴们去参军了,这个故事也就告一段落了。第二卷将会是一幅崭新的画卷,但我在单章里说过了,要断更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请诸位看官耐心等待吧。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