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颖笑着问她：“扇子，你跟了占总多久？”
“四年。我大学毕业后就跟着他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打没把握的仗？他可曾看错过一人？”
扇子语一窒，林颖挥了挥手让她去休息。翻了几页杂志，自己却陷入沉思。这几年，她越发看不懂占启维所思所想，她只是支持他的每一个举动。这袁子宸，乍一看咋咋呼呼有些不上道，可是，照她看来，他却是天生的模特。身材样貌倒是其次，最优秀的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独特的气质。
她看多了模特圈里或者装冷酷，或者装文雅的男人们，除了外表有差异，那些人就像是模特工厂生产出来的，没有一丝的灵性。他们是模特，但是，却是没有灵魂的模特。时间久了，总会被这个圈子遗忘。
女人，大体都是喜欢坏男人的。这袁子宸笑起来时有种坏坏的甜腻，亲和力十足。冷着脸时却自有一种冷峻，即使他刻意掩饰内心，可是那种淡淡的伤，她看在眼里都不免砰然心动。
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可塑性。倘若顺利，这袁子宸，只怕不会只困在模特圈。
抿一口咖啡，黑咖啡的苦涩在嘴里蔓延开，她突然想起若干年前，也有个男人告诉她，林颖，你是天生的模特儿，你的成就会超越所有人，你将万众瞩目。
如今——又能如何？
又是一身名牌运动装，袁子宸看着满屋子的衣服，突然明白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了，按照一天换几套衣服的速度算，估计他应该能很快把全屋子的运动装换一遍。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挺到那个时候。
看着前面身姿妖娆，随着强劲的节奏律动的舞蹈老师，他皱着眉头，僵硬地跟着他的动作。直到老师也看不下去他的僵硬，手把手的调教他。
他皱着眉，闻着老师身上浓郁的古龙水的香味，再一次想到人妖张鹏戈，他不动声色地躲开老师的手。那舞蹈老师帮了他几次之后，终于放弃，无奈地告诉他：“兄弟，你这样不专心训练，我可没办法教好你。”
在一旁的林颖朝舞蹈老师打了个手势，示意休息一会。袁子宸拿着毛巾擦头，有些懊恼地坐下来问她：“为什么当模特还要会跳舞？直接练练台步不行吗？不就是走，我会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袁子宸最怕的就是跳舞。曾经学校舞蹈社的那些师兄看上他的好皮囊，想拉他入伙当社团之宝，他也以为是小挑战，欣欣然就去了。直到最后，所有的社团元老都上阵了，他却依然不能完整地跳下一支舞。舞蹈社的社长放弃他之前说：“袁子宸，你这天生小脑欠缺的二货。大脑太发达，把小脑挤没了吧？协调性竟然这么天怒人怨地差！”
他也至今不解，为什么自己体育项目样样行，就这跳舞，一碰就死。
林颖蹙眉道：“说到底，时装表演也需要一定的表演张力，讲究形体和节奏性。一个好的模特，天资和内涵一样都不能少，否则，你只是空有皮囊。你学过服装设计，对于服装的领悟你大概比一般的模特都强，但是这些都不够，一个时装表演还涉及现场的音乐、舞台灯光等外在因素，只有对外在因素也保持绝对的敏感度，你才能完成最优秀的表演。”
“而舞蹈，考验的就是你对音乐的把握，和你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袁子宸，如果你连跳舞都不会，谈何节奏感？你连自己的身体都hold不住，何以hold全场？”
林颖的语气里虽无责备，可是那表情却将袁子宸震了个语塞。想想劳瑞森在舞台上的表现，那台步走得沉稳，每步里却带着舞蹈的美感。他虽是对着视频学了许久，始终觉得自己欠缺点什么，如今想来，大概就是这种美感。
林颖又道：“袁子宸，如果你想在短时间内成名，要么就是你实力坚挺，要么，就是你有什么特质，吸引了世人的眼光。”她凝视着袁子宸：“实力在后期可以慢慢提升。你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类似劳瑞森的特质。短期内我会将你打造成另外一个劳瑞森，让你出现在世人面前。至于成名后你要走哪个路线，那是你的事。”
“我要你从神态，到言行举止，到台步的风格，都要跟劳瑞森靠近，甚至超越他。但是，如果画虎不成反类犬——”
她停住，随即噙上一丝浅笑：“如果你学失败了，到时候不仅是自己没有出路，人家劳瑞森的粉丝反扑而来，你只怕会走不下去。更别说那超模冠军了。”
袁子宸望着窗外沉思了许久，方才回道：“颖姐，你事事都看得通透，自身又有实力，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落得现在这个样子。”
林颖嘴边的笑瞬间似是冻结了，沉着脸问他：“这跟你有关系？”人却有些不安地起身离开了舞蹈教室。
“你干嘛故意气走她？”扇子递给他一杯水，他接过，笑了笑：“她的话都对，可是我听着不舒服。”
扇子叹气，不认可地摇摇头，“赶紧练吧。我看你的节奏感和协调性都有些问题。如果短期内找不到办法解决，你的台步也会有大问题。我得帮你去想想办法了。”
袁子宸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听到扇子的一席话手却停在了半空。
“那老师虽说是喜欢男人，可人家已经有爱人了，不会喜欢你的，你就不要做那个欲拒还迎的姿态了，哎！好好练舞才是王道啊！”
他忍住彪粗话的冲动，翻了个白眼球回她：“我是被熏晕的，姐姐，你想太多了。”
舞蹈教室的音乐再次响起时，林颖靠着墙，深深吸一口烟，小腹的痛疼袭来，她有些站不稳。
透过教室的缝隙，她冷眼看着袁子宸僵硬地扭动着躯体，带着一丝的滑稽。可是偏偏眼神里的认真夺人瞩目。或许是自己刚才在场，让他不自在了？她自嘲地笑笑。
“颖姐，有什么办法可以短时间提升节奏感和人体的协调性？”扇子走出来询问她。
她沉吟了一会，方才答道：“你去给他找一个架子鼓的老师。每天加一个小时的架子鼓训练。”
她正说着，教室里的袁子宸却突然抱着腿蹲下来。扇子连忙跑进去，那个袁子宸将鞋子一拖，看着自己的脚不禁皱了眉。新穿的鞋子本就咯脚，鞋子里又进了许多沙子，磨得他的脚很不舒服。休息时，虽说换了双鞋子。可依然是新鞋。脚后跟磨起的水泡破了之后，他依然咬着牙跳着，这会都渗出血来。
林颖随着进来，拧眉看了看表，“已经一个小时了。你休息会。扇子你帮他处理下伤口。这身体可不是他自己的，归公司所有。晚饭过后，你带他去上文化课。”
她看着袁子宸，最终烙下一句话：“袁子宸，聪明人都会善待自己的身体。只有蠢人才会闷着头一往无前，以为那是勤奋。”
托着脚伤的福，袁子宸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地吃一口饱饭，虽是严格控制进食量，可这的伙食质量真不是盖的。扇子看着他风卷残云般扫荡完全桌的菜，依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惊讶叹道：“袁子宸，你饿几天了啊。”
袁子宸贼笑道：“这不是运动过于剧烈嘛。多补补才有能量面对明天新一轮的考验！”
扇子摇摇头，让人收拾了碗筷，又丢给袁子宸几颗消食片，带着他正式打量这个别墅，
今天早上，也只是粗略地逛了一圈，后来袁子宸才发现，这别墅并不是他第一眼看到的那样。表面上虽是平平无奇，内里充满了惊喜。有舞蹈教室，有音乐室，甚至还有一个正规的伸展台，灯光设备一应俱全。别墅后面，竟然还有个露天的人工泳池，池水清澈见底。
袁子宸想象着自己在阳光和煦时能在这儿边游泳边看周边的风景，不由地赞叹，后却是疑惑：“这房子怎么看起来就是一个专业的模特训练所啊？”
扇子迟疑了一下，依然是堆着笑回答他：“这曾经培养了几个名模出来。菲临的当红模特都曾经来过，但是像这么花成本培养的，你还是头一个。”
她说着，眼神里却有些闪烁。袁子宸只当没看到，无所谓地跟着她往回走，准备接下去的文化课。
走到二楼时，却是听到一个房间里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他有些奇怪地问扇子：“你听到没？”
扇子摇摇头，拖着他就要离开。可是那声音像是一种低泣，引得他转身走向那房间。
房间开了一条小缝，他看不到是谁，只是听到一句：“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那明明是一句佛家的偈语，可是那人却如泣如诉，袁子宸好奇地想要靠近，只听到里面一声怒喝：“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