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室里的袁子宸随着音乐节奏有力地伸展着自己的四肢。半个月来，他已经将这只舞跳地有模有样，只是，现在已经是半夜。
林颖凝着双眸看着挥汗如雨，几乎筋疲力尽却依然跳动的袁子宸，微微叹了口气。眯着双眼显然还在迷糊的扇子打了个呵欠，拭了拭眼睛，“这袁子宸是不是疯了。白天已经累到要死了，晚上还要练架子鼓，半夜三更还溜过来练舞。受刺激了？”
“他貌似来了这里之后就没好好休息过？一直这么练着？”林颖呼出一口气，天渐渐冷了，口里呼出的起凝成了白雾，漂在眼前，有些看不清。她一向睡得晚，连着一个星期，半夜走出来拿水喝时，她都见到袁子宸。她不去揭露他，隔天他上课时，该加的练习分量一分没少。可是这袁子宸，第二天还跟没事人一样，该拼命时拼命，该插科打诨时，依然嬉皮笑脸。
只是今晚，他似乎有些不同。
“扇子，他今天跟以往有什么不一样？”
扇子挠了挠头，“没什么不一样啊。就是今天他们送来了最新一季的《Vman》。我看到他盯Bruno Fattorini的访谈录看了许久。后来话就少了很多。其他，也没什么吧。”
音乐声止，袁子宸却像是依然要继续。林颖蹙眉转身，“扇子，去跟供电室的人说，从明天起，舞蹈教室的供电时间是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二点，其他时间，舞蹈教室封用。你现在拉袁子宸回去休息，告诉他，如果他倒了，影响了超模的选拔赛，后果自负。”
走下楼梯，小腹处又是一阵抽搐。近来，那儿疼得越来越频繁了。她摇摇头，不以为意地倒了一杯Tequila，小口轻酌。
袁子宸的悟性不错，半个月来，节奏感虽然依然欠缺了一些，可气势出来了。模特儿的态度拿出来，很多缺点都能掩饰掉。每天的体力强化，加上适时的光照，他的皮肤越发有一种小麦色的健康美。那是一具年轻男性的身体，散发着一股诱人的肉香，就连扇子不经意间被袁子宸的笑容震慑，都会动摇一番，她本应垂涎，可是，不过三十，她已经心如止水，她自己想想都害怕了。
她似乎已经进入一种苦修，假如不算上抽烟酗酒狂言妄语的话，她几乎可算遁入空门。
身后传来脚步声，稍后，一股热气传来，她本能地拧眉喝道：“没洗澡不要坐我的沙发。”
袁子宸甩着一头湿法，谄媚地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洗澡迅速，也是一个模特的基本素质嘛。”
他自顾自地也倒了一杯龙舌兰，一口下去，吐了吐舌头，皱着眉叹道：“颖姐，我真不明白，你一个女人，抽烟比我还凶猛，喝酒比我喝的还烈，你这身体还要不要了？”
“你管的还挺宽？”林颖侧目。
半个月以来，袁子宸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气，嘴硬心软，也不在意，“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他说着，却是掏出身上的烟给她递过去，自己也拿了一根点燃。自从开始训练，林颖为了让他身上一直保持一种纯净的味道，不让他抽烟。他这会放纵，林颖竟也不反对。
“颖姐，你天天晚上念的那些往生咒啊大悲咒啊，都是为了谁念的？”袁子宸惫懒地靠在沙发上，悠然地吐了一个烟圈。
“那天晚上果然是你在外面？扇子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生活禁止让人窥视的吗？”林颖浅笑，话锋一转，又转到袁子宸身上。
“袁子宸，你这么拼命，是因为爱上了这个圈子的浮华，想要风光乍现呢？还是为只为争一口气？”
“为什么这么问？”
他反问，林颖哂笑道：“还没进圈子呢，这种打太极的回答方式就学会了，还用在你师傅我身上？”
袁子宸怂了怂肩，掸了掸烟灰，凝了眸：“没什么，只是不想一直仰望别人，仰望久了，脖子疼，于是想和她并肩，省的脖子抽筋。”
“那个笑起来很漂亮的女孩？Bruno演讲会上的那个？”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林颖却不放过他。
袁子宸笑：“颖姐，我现在才发现，你真是女人，一样的八卦。”
林颖学着她的模样耸了耸肩：“没什么，我本来就是女人。”
两个人相视而笑，林颖笑着，眼神却是渐渐凝重，“袁子宸，你的对手不简单。即使有一天，你跟那个女孩并肩站在一块，也未必绑得住她。更何况，这个圈子就是个大染缸，到了那时，你未必还能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地守着她。要成功，总要付出很多代价。也许到了那时，你都会打心底嫌弃自己。”
“颖姐，你不过三十，何必装作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我大你十岁。听起来我是真的很老，每每想到这个，我都悲从中来。一晃眼，我都三十了。”
林颖难得放松下来，跟着袁子宸插科打诨，眉眼间尽是笑。袁子宸看得呆了，呢喃了一句：“颖姐，其实你很美，为什么——”
林颖的笑就凝在嘴边，转而带上一丝黯然：“为什么变得这么老？是吗？袁子宸，如果你让我选，我会告诉你，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就是死，也不会踏进模特圈。”
“夜黑了，睡吧。大约是年纪大了，我竟然也跟人唠嗑了。真不可思议。”
林颖扶着额，有些微醺，摇摇晃晃地向上走，小腹处疼痛袭来，她微微弯腰按着，袁子宸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荒凉。
第二天一早，例行晨练。袁子宸早就不需要别人催促，自发地去了沙滩。回来时，房间里站着熟悉的三个人——上官文怡、崔瑶、崔洁。
看到他回来，崔洁有些激动地上来捶了他一拳：“喂，袁子宸，半个月不见，你变帅了呀！”
上官文怡暗暗打量他，刚刚运动回来，他的身上有一股阳光的气息。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亲和力十足。难得的是，站走之间动作都有种态度。这种气质，他身上原本没有。不过半个月，他竟然有这样惊人的变化。
崔瑶朝他点头打了个招呼，林颖道：“从今天起，你的训练重点是台步。舞蹈和架子鼓的时间会缩减。上官教练是你的台步教练，崔瑶是助理。每一年的超模，都有一个环节是搭配老模助场的，你趁这个机会跟崔瑶磨合磨合。”
她又恢复了当初冷漠的模样，像是昨夜的对话都是一场梦，从未存在过。
上官文怡跟他打了个招呼，用眼角瞟了眼林颖，饶有意味地夸奖袁子宸：“颖姐，不过半个月，这袁子宸像是脱胎换骨。颖姐真是宝刀未老。”
崔瑶掖了掖她的衣角，提醒她别这样阴阳怪气，上官文怡却不理，继续道：“本来今天占总也要过来看看你们的进度的。只是中途接到消息说，夫人身体不太舒服。占总就绕道了。占总让我告诉大家，辛苦大家了。”
崔瑶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谢谢占总关心。”
她正要走，上官文怡拦着她，挑眉问道：“颖姐，过几天就是占总和夫人的结婚纪念日，到时候占总会开一个很大的party，邀请各方人士，到时候应该会邀请颖姐，颖姐你去吗？”
袁子宸察觉到林颖眉头轻锁，嘴角微不可及得抽了抽，却是硬生生地忍了怒气，堆上笑答道：“上官，你休息一会，该去上课了。”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扇子拽着上官文怡，嗔怪道：“姐姐——”
整个场面氛围的凝滞只有崔洁一个人没有察觉到，等林颖走后，她吐了吐舌头，悄悄地问袁子宸：“哎，你这个教官冷体质啊，很吓人。估计你的日子不太好过吧。”
袁子宸没好气的答道：“喂，你怎么在这里啊。”
崔洁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好心来看你的好不好。求了我姐姐半天的。待会就得走。我来也是想告诉你，我看到你的那个心上人了。说起来，她还真是正点。”
袁子宸瞟了眼崔瑶，崔瑶只当没听到，低头在收拾行李。崔洁唠唠叨叨自顾自说：“我前几天在街上看到她来的。姐姐也看到了。后来在杂志上又看到她，矮油，美艳不可方物，性感到爆，偏偏又让人觉得特纯洁一人。你眼神真不错，连我姐姐都说她漂亮。”
一见到他，她的话匣子就关不住，说个没完。崔瑶无可奈何地摇头，催促道：“小洁，你看一眼就回去吧。别影响了人家训练。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行，非得一气说完。”
崔洁苦着脸：“姐，我也没看过模特的训练啊。难得观摩一回，你就让我走啊。”
崔瑶严肃着一张脸，表示没得商量，她又一脸不情愿地看袁子宸，袁子宸摸摸她的脑袋说：“乖，回去吧。我还有几天就出关了。”
她只能不甘心地跟着司机走，才走几步，袁子宸喊住她：“崔洁，你能不能帮我带一封信给可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