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裳微微侧目,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若是你无话可说,是不是该我出手取你性命了?”
“凝裳,我只说一句。一个毫无内力护体的女子,能够在血胭脂毒发时撑到整整半刻钟吗?”萧墨的眼光落下她肩膀的肌肤上,“我之所以留一个对我有威胁的人在枕边,你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凝裳举起匕首,抬手将手边的一个花瓶砸向萧墨,瓷瓶被他粉粹的霎那间,她掠过他的身侧,对准他的咽喉正准备割下。他却在一瞬间以双指夹住了她的刀锋,他顿了顿,看向她的眼光中说不出的悲凉。就仿佛,有一种信仰崩塌的绝望。
“你,真的这么想要置我于死地?”
桌上的烛火摇摇曳曳,静谧的空气中凝结出冰冷而稀薄的气氛,有让人无法呼吸的疼痛。
凝裳勾起一抹决然的冷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父皇母后,皇兄皇姐,大幽百万将士,六百年基业,全部由你而葬送。你,该死……”
“啪”一声,萧墨指缝中的刀锋断裂,掉落在地。他不再多说什么,趁着凝裳惊愕的一瞬间抬手劈向她的颈后。
昏迷之前,凝裳依旧紧紧的握着匕首,试图再一次下手。不由自主闭上的眼睛看到最后的画面,就是萧墨无可奈何的表情。他将她抱到床上,伸手触碰她肩膀处的蔷薇花瓣,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着,“明明这么相像,我居然没有认出你来。”
“幸好,你还活着。”
“幸好,你还是回到我身边来了。”
萧墨将锦被盖在她的身上,手指拂过她眼角的残泪,起身离去。推开房门的时候,彻骨的冷风将他的长袍猎猎吹起,然而一贯森寒冷漠的表情,此时比这漫天的风雪,似乎稍稍暖了几分。
走廊的尽头处,柳吟举着琉璃灯盏,唇边是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是说不出的深意。
萧墨从他的身边走过去,斜眼望着他,“你早就知道了?”
“是你当局者迷而已。到如此,你打算怎么办?”柳吟举着灯笼照亮前方的黑暗,前方一个转弯,他知道萧墨此刻要去哪。
“你指的是什么?”肆意飘舞的雪花落在萧墨肩头,他抬眼望被白雪覆盖的着幽宁苑,闭紧的大门,透出一片荒凉的景色。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再来过这里了。
柳吟停驻下脚步,拂去发上的白雪,“十年前你的所为,她是知道的吧?将你当作敌人,也不足为奇。你真的以为她会放下一切,呆在你身边?”
随着“吱呀”一声,当大门被打开,萧墨踏入门槛的瞬间,他回过头时,唇边是难得的欣慰笑容,“你知道我这十年来的遗憾。她活着,比一切都好。”
柳吟望着萧墨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抬头试图接住飘落的雪花,却只能在昏暗的烛光下,看着它入手便化去。
森冷的房间内一片黑暗,大理石的地面上结着薄薄的冰,踏上的脚步,没有一点回音。
萧墨的目光紧紧盯着中央处供放的玉质灵位,他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火折,良久才点燃一支蜡烛。烛火在冷风中摇曳,明明灭灭。却能够清楚的照亮牌匾上朱红的刻字,吾妻,贞宁。
触手冰冷的灵牌被萧墨拿在手上,他一转身,快步地走出了房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猛然一抬手,就将灵牌向着水中扔了出去。
击破水面的冰层,它便悄无声息的沉了下去,再无动静。
而萧墨的眼神,若有若无间,像是忧虑,更多的,像是春日阳光一样温暖的希望。
同一时间,碧云阁内。
凝裳刚刚从昏迷中苏醒,就发现房间内的门窗被反锁。很明显,她被萧墨关在了屋子里。尝试过破门破窗而未果后,她坐在桌边,准备等待有人进入的一瞬间寻求机会逃脱。
然而很快的,门后就出现了铜锁被打开的声音。她站起身防范,却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微微惊愕,“容侧妃?”
素来锦衣华服的女子穿着纯黑色的夜行衣,黑纱蒙面,唯独眼角那一颗朱红的泪痣泄露了她的身份呢。
“快走,萧墨很快就会到。”
凝裳即使怀疑,在明白自己不是萧墨的对手后,果断的跟随在容侧妃的身后。
半刻钟后,容侧妃将凝裳带到王府右侧方的一条小路上。那里,一个身着水红色长裙的女子似乎等待良久。即使是雪夜,她依旧只是一条薄薄的纱裙,赤足站在原地中,长发飘舞。
“月姬,人我带来了,你带她去见堂主。”
被称为月姬的女子点头,对着凝裳微微一笑,“果然是好美的女子,怪不得连萧墨这样的人都会动心。”
“是吗?”凝裳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不过遗憾的是,我并打算跟你们走。”
容侧妃焦急的望了望来时的路,余光撇过暗夜中的高墙,慌忙跪在地上,“堂主……”
“堂主?”凝裳正疑惑时,便看见一跃而下的男子,黑暗中,他的脸上,却看着比夜色更为浓重的纯黑色面具。
凝裳在那一瞬间收敛着气息,像是有一种强大的气息压迫着,让她无法直视他面具后的双眼。那种锋锐逼人的眼神,像是能直直地看入人的心底,决然冰冷的俯视着那些悲凉与疼痛,继而淡漠地,毁灭。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那是一种足以蛊惑人心的力量,无法抗拒。
与萧墨,那样相似的,几乎令她诧异。
“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吧。”他开口对着容侧妃说道,但双眼,却是看向凝裳。
那声音……并不深沉,也不浮躁。清淡的像阵烟,飘渺悠远,让人很难与眼前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神秘而如一泓深潭一样的人联系起来。
玄黑色的面具……凝裳大概猜到他的身份了,于是她尽量保持着笑容,用极尽平静的语气对着他说道,“统领江湖第一的暗影堂,顾堂主居然有空夜探豫亲王府?”
“放肆!”绯裙赤足的女子神色明显不愠,挑起的双眉下,那双勾着狭长眼线的丹凤眼看向凝裳的眼神似乎是极其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