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乔只觉得胸口有些闷得慌,想换个姿势睡,一翻身便撞在什么东西上,头火热热地痛起来.
这阵痛虽然让她难受,却也让她欣喜惹狂,自己没死?
但是,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不死?就算不死,恐怕也残废了。
她不敢于睁开眼睛,忐忑地试着伸手去摸摸。
粗糙的干草?还好还好,手能动还有知觉!
她抑制不住地激动,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试着伸伸腿。这动作太猛,不知道在黑暗中踢翻了什么,弄出一阵巨响。
这响声好像是吵醒了什么人,有人大声骂了一句。
声音很近,似乎就在不远的地方。随后什么东西飞了过来,重重地砸在她头上。
痛得她一阵发昏。
她在这阵痛中,猛地睁开眼睛。
正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那是一个男孩,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五官清秀,头发在头顶上绑了个揪揪。
他表情很关切,示意诸乔不要出声。
看来不是砸她的人。
诸乔收起怒容。
他侧耳听了一下,似乎在看这屋里还有没有别的动静。然后拉着自己的袖子轻轻帮诸乔把脸上的血擦掉之后,带她轻手轻脚地从草堆上爬起来。
诸乔被他拉着走出屋外。不由得愣住。
虽然只是凌晨,光线不足,但是外边雪光刺目,映得现在好像白天一样。她借着雪光能看清,在她的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四面环山被白雪覆盖的村庄。
村庄里的房屋顶上,雪都被扫干净了。能看得出这些像草垛一样简陋的房子,都是泥巴和着草杆做的。
地上全是化水的雪泥。每个屋子旁边,都系着三三两两的羊和猪。
它们踩着脏脏的稀泥巴,相互拱来拱去。就地排泄。整个村子都散发着又冷又臭的味道。
诸乔愣愣站着,茫然低头看看自己这双显然是小孩子的手。顿时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惊让脑中突如其来涌起一阵阵剧烈疼痛,诸乔闭上眼睛,喘息了好一会儿。
男孩皱眉问了一句。
讲的话虽然口音很奇怪,但是诸乔发现自己听得懂。他是问自己头上的伤痛不痛。
诸乔不敢说话,怕口音不对露出异样,只是摇摇头。头上被砸了的这点痛,对于常常受伤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她立刻又想到自己以经不是以前的诸乔,这样一个小孩子被砸成这样还说不痛?又连忙点点头。
男孩没察觉什么,只是怜悯地摸了摸她的头。从身上解下一块大毛皮子,给诸乔系在身上,说:“一会儿你在溪水边将伤口洗洗干净。再偷偷找点汲草敷一敷。”然后转身从旁边的木桩下解下系着羊的绳子,递给诸乔说:“吵醒阿爹,会被责打,你今天迟些回来。”
“恩”诸乔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一把羊绳。大冬天溜羊?又看看自己的赤脚。雪天也没有鞋子穿?
男孩扭头听听,屋里传来一阵起床的声音,连忙说:“阿爹今日要去集市,起来得早。你快去。今天可不要再丢了羊。再惹他不高兴。”
诸乔点点头,连忙笨拙地拖着这群完全不听指挥的羊,转身顺着路向村子外边去。因为这身子有些不听指挥,步子显得蹒跚别扭,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布偶娃娃。
好在男孩可能以为她是太冷了才会这样,并没有多心。
一直走到树林子里,确定男孩看不到自己,她才停下来站在原地好半天。
她需要好好想想,从所有的事情中理出头绪来。
那一场爆炸之后,自己很可能会死,但既然没死,又或者可能只是重伤昏迷,陷入梦境。要不然怎么解释现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呢?
但是,梦境会这样真实?
这些寒气,这些羊的臭味,空气湿冷,这种触感。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很小,但关节比较突出,手心有厚茧。一看就是长期劳作弄的。左手中指与手掌都没有拿笔与枪磨出来的茧。脚上没有穿鞋,身上套着一件不知道穿了多久的布衣服。那张男孩给的皮子,散发着动物的臊味。腰上扎着一根藤条仅做腰带。
真实得让她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这是梦境。
诸乔呆呆站了半天,想起来什么,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是女孩没错。
这让她微微松了口气。茫然地牵着羊们,在树林中走了好长时间。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
就这样,自己的人生归零,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诸乔看看身边咩咩叫的羊。
眼神从迷茫疑惑,到明亮得似火焰那般灼人。
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并且,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做那个总是‘服从服从服从’的诸乔有什么好。
自己不再是那个诸乔。而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想做什么样的人,就可以做什么样的人。
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爱就爱想恨就恨,没有人再会说‘不行’。
想着想着,诸乔的脸上渐渐露出有些生硬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这个笑容渐渐变大,她忍不住仰天长笑好多声,但立刻又放声大哭。这么多年的悲苦与忍耐,这么多年……直到现在,她突然才感觉到自己活着。
是有血有肉地真正的活着!!
一直哭到累了笑到累了,才渐渐停下来。
林中寂静,羊群用黑豆一样的小眼睛,盯着她看。
诸乔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抱起一只小小的羊,拽着羊群怀着兴奋的心情,继续向前走。
在茫茫山林中,她向南走了大约有二个时辰,才到找一处被雪没有盖得那么深的草地。
这些草不知道是什么植物,冬天没有枯萎,仍然绿油油。
她拂开薄雪之后,把饿急了的羊分开绑在好几棵树上。坐在一边避风的地方,抓干净的雪蹭掉伤口上的血渍与污泥。洗了个脸,又把手脚在雪里拼命蹭。
很快身上就没有那么冷了。
她站起身,在雪地里站着不停地原地跑跳。想让自己保持住体温。
边跳边在心中沉思着,接下去自己该做。
据她从醒来到现在的观察,这里十分落后封闭,应该是与外面的科技化信息化社会隔绝了。
这并不奇怪,在世界上有很多外人罕至的地方,根本还没有现代化、科技化的概念,居住在那里的古老族群,还在像他们几百年前的祖先一样生活,坚守自己的习俗与传统,抵制外来文化,仇视外面的社会。
比如国外那些食人部落。
这里有这样的地方也不奇怪。
她首先要做的,是离开这座山,找到最近的城镇弄清楚自己在哪里,然后想办法回到F市。
在那里她藏着一些钱,足够花一辈子。在藏那些钱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脱身之后用到的这一天,只是下意识地,抱着这样一种希望。
现在,只要拿到那些钱,她就能弄到新的身份,然后到另一个国家,开始新生活。
不过……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没有逃脱死亡?
正在想着,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什么,也许是风吹过林梢?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有一个黄色的影子猛然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面前的东西。诸乔僵在原处。她还只在动物园隔着笼了看到过它,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贴近。
矫健的身躯。油亮的黄色皮毛上布满了黑色的班点。腥黄的眼睛里是黑色的竖瞳。它不同于动物园里那些被驯服的同类,它身上每一块肌内都紧绷着,混身上上下都充斥着野性与暴虐的气息。喉间发出威胁的低鸣。
她只对它看了一眼,立刻垂下眼帘不敢再看过去。
豹子一跃到她面前,却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咬她。只是围着她打转,发出震天的咆哮。
诸乔整个人都动弹不得。连思绪都好像在这个瞬间停止了。
只有恐惧——这种原始的,弱小的动物对于强大于自己动物的臣服。令她站在原地瑟瑟发抖,根本无法逃开,也没有与它对抗的能力。
就在诸乔一时间愣在当场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她面前的豹子也转得更加快。它焦躁而兴奋。尖牙从嘴唇下露出来。
诸乔一动也不敢动,竭力镇定,将眼珠转向那个方向。
冲在最前面那匹马出现在树木的间隙。
有人!有救了!诸乔惊喜之下,看向高高俊马上的人。心里不由得‘轰’地一下。
那个人是个男人。但是,毫无疑问,他根本不是现代人。
他手中提着古朴的弓,腰上悬着长剑。穿着长袍,披着艳红的大氅,端正坐在马上,身姿挺拔。巍巍发冠上,镶嵌着宝气氤氲的珠子,腰上系着玉带。真正让她这个不懂行的人都觉得富贵逼人。
原始、落后、封闭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个人一出现,豹子更加兴奋。它像是想向主人展显自己的收获那样,猛然跃起来前爪搭在诸乔瘦弱的肩膀上。
一股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诸乔闭了闭眼睛,竭力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那个少年看着并没有吓得鬼哭狼嚎的诸乔。
他的眼神淡漠。带着审视。
在豹子的虎视眈眈之下,诸乔生怕自己惹怒它。只能恳求地望向少年。看来这豹子是专门训来行猎用的。它一定会听他的话。
少年凝视了她一会儿,才低声斥道:“咄!”
豹子放开了诸乔。退了好几步,温驯地伏在少年马边。
诸乔直等豹子不在能袭击她的范围。才松了口气,腿一软颓然跌坐在地上,边心有余悸地喘着气边向旁边爬。尽力想离那只杀气腾腾的豹子远一些。狼狈不堪。
就在这个时候,有更多的人骑马向这边聚拢。
那些跟上来的马群,因为害怕豹子而发出不安的嘶鸣。不停地向后退。并不敢与少年走得太近。
只有一匹杂色高马,不止没有后退,反而还向少年靠过去。
得救了!诸乔平息自己过快的心跳,打量这些人。
他们手中拿着样式优雅古朴的大弓,身上穿的衣服袖窄、合身,便于行动,脚上穿着厚靴,外披各色重裘。马边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奴仆们穿着绕襟深衣。
诸乔站在原地。震惊又茫然。
除非是演戏,才会看见的场景就在她的面前。但显然,这并不是戏场。
她什么都想到了,并且接受了自己已经不是诸乔的现实,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个世界都以经不是自己的那个世界了。
此时,她面前先到达的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杂色高马上的坐着的两个人。开口说了一句什么。发音奇怪,听上去像是之前小男孩说的那种语言,但是却又不尽然。
诸乔愣愣看着他们。
马上坐在前面的那个,是个青年男人,后面的那个被掩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模样。
后面那个听到少年的声音,动了动,趴在青年身上,露出一双娇媚的眼睛看向诸乔。回应了一句。声音清脆而娇柔,分明是个女子。
青年没有参与两个人的交谈,只是淡淡笑了笑。睨眼看向诸乔。
那眼神,让诸乔心中发凉。
这个人,虽然在笑,却有一双冷森森没有半点情感的眼睛。
而在听了少年与女子说的话之后,他们身后所有的人,都看向诸乔。
那种眼神让诸乔更加忐忑。
他们在说什么?
诸乔偷偷把那句话在心中念了几遍,觉得自己应该懂的,只是一闪而过,抓不住,于是想不起来。
但是,她能感觉到,思绪之中多了一些情绪,一些记忆。
只是它们太过于混乱。她一时理不清头绪。
她自己的记忆,与这个身体里的另一个记忆,就好像两个书架倒下来,撞在一起,所有的书都不在原来的位置,她不知道能解答自己问题的书放在哪里。
她有些惶恐,直觉这两个人说的不是好话。
皱眉看看那些神色各异的脸,又看向青年。
这青年可能有二十来岁,整个人都被裘衣裹起来,脸颊深陷在大大的兜帽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从厚实的重衣下露出鲜艳的袍角,抓着僵绳的手指细长,皮肤白得透明,青色的血脉清晰可见。
这个时候,一个仆人向马上的人恭敬地礼了礼,开口了。
诸乔花了几秒竟然听懂了他后半句的话。他说:“既然相持不下,何不以这姑子来定输赢呢?”
什么意思?!
诸乔的心猛地一跳,看看她,又看看那些人。
少年听了那个仆人的话,歪头一笑。按按手中的弓箭说:“大好。”又扭头对身后的人说:“今日猎得此女之人得胜。”说着停顿了一下,看向诸乔,继续道:“何人得胜,那一樽美酒就归何人。”
猎打自己?一樽美酒?
诸乔爬起身,向后退了好几步。一时有些不能置信。
世界止怎么会有这么无稽的事情发生。
并且,他们让豹子追她的话,她怎么能跑得过?
好不容易活过来,就被射死!?
那个少年一笑说:“点香。”
立刻有一个仆人模样的人,小跑上前,奉上香盘点上火。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在意她有没有意见。
少年扭头蓦然举弓一箭,动作如行云流水。
那箭头‘嗡’地一声紧紧贴着诸乔的头擦身而过,稳稳钉在她身后的大树上。
诸乔脸侧一楼长发被切断,轻飘飘地落下。她全身一抖,猛然看向少年。
少年对诸乔说:“给你半柱香时间逃命。”
话音刚落下,诸乔半点也不停留干脆利落地转身便跑。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少年一愣,神色有些意外。以前他要是这样做,那些低贱的人都只会匍匐在他脚下,失声痛苦地乞求自己。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想,难道她笨得不知道自己跑不过猎豹与马?
那个渐渐远去的小小身影,跑了好远,但停下步子,又向回跑。
少年脸色一缓,觉得这小孩也不过这样而已,嗤笑着轻蔑地对青年说:“果然仍要求情。却不知,只是徒然浪费了时间而已。如此贪生怕死又愚蠢之人,能指望他们做点什么呢?北方之人看来并未有传说中的悍勇。”说着还用意颇深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年。
这个被他打量的青年,穿着厚重的狐裘,握着马绳的手背上青色的血脉清晰可见。皮肤惨白没有活力。当然也完全不像是‘悍勇’的样子。
少年这才一笑继续说:“阴山君,這便是你的同乡!”
一时嘲笑声四起。
少年十分得意,不肯就这样算了。他见诸乔已经跑得很近了,竟叫身边的下仆把自己的弓递过来,口中对青年说:“堂堂受先生夸奖的北方人,竟然向我们柔弱无用的南方贵族乞求,实与北方人的颜面有损,又令先生蒙羞,死不足惜。”
但青年从头到尾只是安坐在马上,面对少年的问话,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没有少一分也没有多一分。好像他听到的,不过是鸟的鸣叫,风的呼啸。
少年见他无动与衷,暗暗冷哼。拿起箭来。
诸乔远远地看到那个少年已经对着自己搭上箭了,连忙冲那边高声喊道:“请公子一箭射死我吧。”发音生涩,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人群中人人意外。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惊疑。
少年听到她这话,皱起眉,想了想。放下弓,对已经连滚带爬跑到面前的小人儿说:“你知我是公子?”
诸乔心忖,我又没瞎,你不是公子,难道是小姐不成。但他不射自己就好。连滚带爬跑过来,说:“我是山野小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贵人,看见到您衣着华贵,气质清雅高贵。不是公子还能是什么人呢?”
少年身边的仆人哧地笑。得意地说:“算你有些眼色。这位正是公子晋安。”
少年却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她好半天,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花来。
诸乔忐忑。他这样看着自己?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过了好半天,少年才轻蔑地哼了一声,脸色松懈下来,开口说:“你求我射死你?”
诸乔深吸了口气,说:“是。”
所有的人都不解地低声议论开,嗡嗡声不绝于耳。
少年身边的那个仆人,见少年脸色难看,连忙向诸乔叱道:“无知稚子,信口开河。你还不快快求求公子,只要你求公子,也许公子慈善,会放过你。”
诸乔听到他的话,在心里暗骂:谁没看到见我跑过来,他就要射死我?怎么可能放过我。要是乞求了,恐怕不只仍然要死,还死得很没有了尊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回忆了一下以前看到书上的古文是怎么写的,才开口,说道:“公子,我虽年幼,却也深知死之可怕。但,这一场比试,如此这么多的人之中,公子必胜。我再徒劳挣扎,又有何益耶?所以我才乞求公子,一箭射死我。呜呼。”
什么‘耶’啊‘呜呼’啊,‘如此这么多’的,让一群下仆捂着嘴偷偷地笑。贴身站在那个少年马边的仆人,指着诸乔尖声尖气骂道:“粗野之人不知所谓。污公子之耳……”
话还没说完,少年挥手打断了这个仆人的话。脸色很难看地质问:“为何你认为我会必胜呢?”
他停了停,又冷冷一笑说:“你未必疑我使诈?”
诸乔硬着头皮,别扭地措词之后才又说:“非也。只是在这么如此多的贵人里面,只有公子有豹子。有它领路,公子大熊、野狼都追得到,更何况是我区区一小孩子?所以您是必然会得胜的。您此时将我射死,也免去我一番无谓奔波耶。并且可以立刻喝到那一壶酒,岂不快哉呼?”
那些马上的贵人们一听她说的话,虽然想笑她用词奇怪,但她话中的意思让他们低声议论。言辞中有赞同的意思。
这一大群人之中,有能跑得过豹呢?看来果然是不舍得把那美酒给别人,才故意这样。借这样一个名头,显出了大度,酒却仍然是他自己的。
时不时有几双各异的眼神,瞟向那个少年。
少年面色十分不悦,耳朵微微发红,但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冷哼一声,沉沉地盯了诸乔一眼,对身后下仆说:“锁上它!”
诸乔见豹果然被锁上了,立刻松了口气,又问:“以几时为限期?”少年愣了一下:“你说什么?”“限多少时间内,你们抓到我才算赢?”少年心中莫明恼火一窜,脸色更加阴沉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一日”这两个字。褚乔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什么也不多说扭头撒腿就跑了。
马上的那些人见她跑得太急,滚出去好远摔个狗吃屎,仍不管不顾爬起来狂奔。不由和齐哧哧地大笑,又低声嘲讽这姑子言语奇怪,一个贱民想学贵族们讲话,却不知道自己就像是猴子穿上衣服假装自己是人。
这一片吵杂声中只有少年和青年没有说话。
少年面色阴鸷沉郁。恨恨地盯着诸乔的方向。眯眼凝视诸乔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之间。
青年从头到尾一言未发,除去了兜帽后,露出一张苍白清瘦没有半点表情的脸。
而他身后的女子轻巧地一跃下马,一脸不快地嗔道:“无趣。我去找三娘说话。”说完再不理这些人,向那出主意的那个仆人皱眉不悦道:“还不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