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园里安圣熙将自己沉入温热的水中,熏染的水汽妖娆弥漫,她的心思如同乳白的水汽缠缠绵绵。
她呆呆的王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重复这三个月来的种种事端,从频阴谷到青园,从青园到冰原深海,每一处细节每一次画面。
她突然坐了起来,水花飞溅,在****的房间里掀起一阵碎玉声,她湿润的手捂住额头,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她和沈银河都错了,他们都以为风骋驰是因为生她的气才离开青园的,其实不然,他确实是因为她才离开的,却是害怕牵连到才不得不离开。
“开明兽的元魂!”
她早在昨天看到他自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她忽略了,以为那只妖兽毁去了内丹就会烟消云散,却忘记了开明兽有九脸九魂。
不知道留在风骋驰体内的开明兽元魂会存在多久,而风骋驰又是个死脑筋,元魂不消失他绝对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麻烦了!”
她低低地呢喃,却不知道对面的山峰之上,薄雾清辉里那个人已经悄然远行,与她三个月前的不告而别一样,虽然目的地不同,却都是出乎别人意料之外的地方。
“风骋驰,你可不要乱来,拜托呀。”
她不知道留在他身体的元魂有几重,万一是九重那家伙岂不是三五年都要漂泊在外,我晕,拜托你回来吧,我有办法可以消除它。
拜托!
水汽熏得她头昏脑涨,她索性跳出浴池,卷了睡衣闯进卧室,翻箱倒柜的翻腾出当初在频阴谷带回来的开明兽内丹。
漆黑的内丹在白皙的手里熠熠生辉,她眼神不善的看着它,另一只手上凝聚着淡紫色的光晕,她相信以自己的功力一定可以将这只妖兽的元魂召回,到时候她直接一招灭了它。
她的手顿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开明兽能够幻化出它所见过之人的容颜,难道他们见过?
她脸色不由得惨白了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由得付出脑海,她只在一个地方见过开明兽,那就是当年她被当做“祭品“的千丈渊。
“剪不断,理还乱。还真打算缠上我了?“
她掂了掂手中的内丹,狠狠得摔了出去,内丹撞上坚硬的墙壁掉落在地板上,重新滚到她赤/裸的脚边。
她点了点那颗无知无觉的内丹,不满的说道:“小妖,你最好不是来自那个鬼地方,否则姐姐一定会让你烟消云散!”
说完,她犹不解气,再次抓起那可漆黑的内丹扔了出去,这一次内丹落在理离她很远的地方。
风骋驰离开的日子是漫长的,但是漫长的日子也一样过,青园里一切风平浪静,侍卫们忙着各处的事项,沈银河忙着炼化蛟龙内丹,安央熙的伤已经基本痊愈,莫成桑依旧被关押在地牢里,他求过安圣熙放莫成桑自由,但是安圣熙没有答应,只说自己留着那个人有用。
安央熙躲在她的书房里一心两用,一边翻看各种书籍,一边猜测着她留下莫成桑的原因。
无外乎两种可能,一莫成桑和她有仇,二莫成桑认识的人和她有仇,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后者的几率似乎大一点。
“你在干吗?”
安圣熙推开而入,就看见他趴在桌子上,一手握着书支着下巴默默的发呆,阳光在他身后镀上一层柔和的光,看起来十分养眼,但是这也不能成为她原谅他浪费时间的理由。
“发呆?”
安央熙一笑。
“思考!”
安圣熙走过去抽掉他手中的书籍,往他肩上一敲,用力压住,似笑非笑的说道:“得出什么结论了?”
安央熙凑近她,眉眼含笑的说道:“莫成桑得罪过你?”安圣熙歪着头眨了一下眼睛,她家小少爷竟然不记得莫成桑这个人了,世事怪哉莫过于此吧,也好。
“如果我说是呢,你要为他求情?”
安央熙摇了摇头,握住她压住他肩膀上的手腕,他的手宽大温暖,隐隐有强劲的力道,安圣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脸,不动声色的听他说。
“原本是的,现在就算了。”
她不解。
“为什么?”
安央熙笑了笑。
“你又不会真的杀他,就算你真的要杀他,我也相信你会给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安圣熙看着他笃定的笑容不禁怔了一下,在她的记忆里她家小少爷是任性的,天真无邪的小小少年,总是在安家府邸里上窜下跳的小怪物,招人厌的时候多,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暖人心的小动作。
“你就这么肯定?”
安央熙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握住她的手靠着书桌的另一边,笑意清浅的看着她,阳光在他清俊的眉眼间跳跃,在她的手指间凝结。
“从我知道莫成桑在青园时就断定你对他没有杀心,这种艰苦的世道里,但凡存着一点恶念,你就该由着他死在频阴谷。”
安圣熙扬眉,淡淡的笑了一下。
“也许,我是看着你的面子上才救他的。”
安央熙乖巧的点了点头,如她一般笑容可掬。
“如果他不是在地牢里呆着的话,我会相信的。”
安圣熙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侧,身体倾斜,与他并肩靠着一起,眉眼含笑,温柔芊芊的低声骂了一句。
“死小孩,鬼精鬼精的。”
安央熙伸手搂住她的肩,温暖的阳光里两个人映在地板上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与她并肩而立,从重逢到此刻,他第一次有了回归的真实感。
回归!
归来,回家!
他们的家没了,可是彼此还在,长久以来融入骨血的孤独感渐渐消融了一点点,却原来哪怕是一点点,依旧让人觉得温暖。
“我聪明一点,对你也是好事呀。”
“废话!”
“那你告诉我留下莫成桑的理由?”
“你不是很聪明嘛,自己猜!”
安央熙不由得叹了口气,眼底泛起一抹冰冷,他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习惯往做好的方向努力,但是做最坏的打算。
“莫成桑和你有仇,还是他身后的十方圣守护和你有仇?”
安圣熙转了一下交缠在一下的双手,暗暗地笑了一下,这个问题问的好,在她家小弟心里后者的可能性会不会更大一点?
“间接来说都是!”
间接而已,如果迁怒也算的话,她私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还是不要让她家小弟知道的好。
“原来如此,我能为你做什么?”
安央熙的话透着真诚,真诚的安圣熙忍不住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后决定交给他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目前为止很重要的事情。
“有,从这一刻起,你跟着楼下的侍卫们一起修炼。”
安央熙眨了眨一下眼睛,不满的看着她,三分无辜三分困惑。
“不愿意?”
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以为,你会亲自教授我。原来不是,看来你对我还是挺放心的嘛。”
关于这一点安圣熙有认真想过,一开始她确实想亲自教授他的,但是央熙几乎没有修行过任何正统的法术,他所有的本领都是在江湖中磨练出来的,用在那些妖兽身上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由她来教的话应该会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进步,但是问题来了。
他从小不在她身边,好不容易回来了,她真的狠的了心肠对他?修行之路有多艰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让他和下面的侍卫一起基础的功法开始,一步一步来,速度是慢一点,但是有她和沈银河看着至少不会出什么差错。
当然这些她是不会让这小子知道的,于是拍了拍他的笑脸,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对你一点都不放心,会时时盯着你的,敢不用功的话一定收拾你!”
看着她凶狠的样子安央熙不由得笑了,笑的安圣熙莫名其妙的,这小子吓傻了?
“我一定会用功的,你不知道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有多难得。”
他从小沦落江湖,游遍十四区,什么人什么事没有见识过?曾经又一次他看见云泽区有一家学院招收修习功法的学生,他就去了,他如愿考过了功法测试的环节,最后却被人打出学院,因为他缴不起一年三十颗白水晶的学费。
听说那个学院在三年前就宣告倒闭了,外界一直传言那是一所杂牌学校,最后似乎被另一家学校收购了,以后怎么样他也不知道,只是心里莫名的很难过,因为竟然连一所杂牌学校都不愿意教授他。
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愿意教他?
安圣熙看着失落的眉眼心里一痛,转身抱着他消瘦的腰身,伏在他胸前低声却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好好学,打好基础后我才能好好教你。要用功,不要怕苦,知道吗?”
“知道。”
安央熙收紧双臂温温一笑,清俊隽永,从容沉静。
安圣熙松开他,温柔的说道:“去吧!”
“现在?”
他眉头一皱,总有一种他老姐在算计他的感觉。
事实证明安圣熙的温柔持续不过三分钟,因为她已经一巴掌挥过来,安央熙灵活的躲开了,站在远处戒备的看着她。
“别人已经开始晨练了,快去!”
“哦”
安央熙一溜烟的跑没影了,房间里只剩下她孤独的身影还有满室的书香,空气中有微弱的深汕幽涧般的清淡气息。
三个月了,风骋驰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