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贼老天有意和她这个可怜的弱女子作对,烈阳高照,连一丝云都没有,汗水成注地下流,湿透她的衣裳,不等衣裳干透便又被新的汗水打湿。
她开始觉得渴,很渴,嗓子在冒烟,仿似要咳出血来,嘴唇干了,起了壳,裂开,涌起一道道血腥的小溪流,想用唯有的唾沫弄湿干裂焦化的嘴唇,只是咽出来的只有火,感觉自己娇弱的身子炽在火炉上在烤。
身边的“看护”走了一拨,又换了一拨,连他们都受不了这毒日了。抬眸想看看天还是不是蓝的,为何她前世被爱人背叛,这世还要被男人折磨地死去活来。她很想问问老天爷,这是为什么?
喊,只能听到破碎的声音,好像一只筒被人割开了似的可怖。
原来,原来,自己不过是个微小的女人,被世间都遗弃的女人,想死,只是好不容易活着。
为了红柳,必须坚强,坚持活着。
展眸,看清了这个美丽的院落,其实并不是想象中的美丽,不过是个清冷的小苑子,大周国大名鼎鼎的玄王爷正妃的住所凤仪阁。跟这居所的名儿一样,清清冷冷的,除了抽绿的柳树,清莹的池水,再看不到多的生机。
也许这是洪汝轩故意安排的,他要告诫所有人,她不得宠,她不过是他玩弄的一个女人!连妾都不如的女人!
武宁柔在心里笑,笑得一颗心支离破碎。世间男人大抵都是如此吧,不可信,不可靠也。李元峰如此,拥有无上权利的洪汝轩只怕更甚。
渐渐西沉,武宁柔方才觉得一丝轻松,终于没有毒日,没有了炙热,以为可以松一口气。
只是紧接而来的是更残酷的寒冷,不知何时起,来了一行奴婢,她们手里端着一盆盆凉水,往她身上泼了水就如同行尸似的离开。
武宁柔没有力气斥喝,她知道这根本就是洪汝轩下得命令,他就是见不得她好过,要叫她生不如死吧,紧接而来的是寒冷,无穷无尽的寒冷,仿佛整个人置于冰窖当中,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温度。
这般深沉的夜如何熬得过。
不,不能死,死了,红柳就没有希望了。使劲地搓着臂膀,让仅有的一丝温热维持她的生命。
不知知觉睡去,再醒来,看到了东方的鱼肚白——新一轮的痛苦又开始了。一天,二天,三天,终于挨到了最后的一天,胜利的曙光就在前面了,最后一点支撑她的意识用完了,眼前黑了,毒日消失了,只觉得自己仿佛死了,浑身上下很烫,像刚从油锅里捞出来似的,只觉得自己碎了,碎成了一点一点的渣渣。也许在做梦,梦里有干净的衣服穿,舒服的床榻睡。
难道自己是死了吗?
老天爷怜悯她,给她派来了仙娥,还有白须老公公。
“王妃已无大碍,再喝几帖药就好了。”白须老公公的声音很苍老却很有力道。
“多谢大夫。”仙娥恭敬地向老公公行礼,“奴婢这就跟大夫去抓药。”
原来不是梦!她还是武宁柔,大周国的丞相千金,还在玄王府中受罪!只是不知道,红柳怎么样了?
武宁柔一声痴痴地笑,眼睫微微颤抖,眼帘吃力地打开来,阳光那么的强,扎进她眼里是一阵眩晕。
“王妃,您醒了。”耳边是一个清脆的女音,不是红柳,那张面孔在眼前逐渐清晰,她不是仙娥,是王府的丫环,刚才的也不是什么白须老公公,而是为她看诊的大夫。
她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久得她觉得浑身都快发霉了。
“我睡了多久?”武宁柔想起身,只是觉得全身跟灌了铅似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三天三夜的惩跪,这副娇弱的身子肯定经受不住的。
“王妃您睡了五天五夜了,大夫说您感染了风寒需要休养,不过再喝几帖药应该就没事儿了。”小丫头答话很利索,不过她的眼神跟红柳是不一样的,红柳的眼里是真诚,而她只有顺从的恭敬,很刻意。
如今的武宁柔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妃罢了,恐怕这府里任何一个人都能上来踩上几脚,她能做到如此已经很不错了。
“噢。”武宁柔轻轻应了一声,放心不下的仍然是红柳,“你为何会在这里,红柳呢?”
“回王妃,奴婢清烟,是王爷派奴婢过来服侍王妃的,至于红柳姑娘,奴婢不知。”清烟回答地毕恭毕敬。
洪汝轩的安排?武宁柔不禁冷笑一声,红柳是不是出事了?若不然他怎会随意换了她的丫环?
问这个清烟怕是问不出来什么的,如今只有养好了身子自己去找红柳,心里有种莫名的担心,红柳是否安好,洪汝轩真的会兑现承诺放过她吗?
痛苦地闭上眼,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