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因为可以“见到”允阳,我心里格外欢喜,早早就把睡在地铺的书义从睡梦里拉扯了起来。
“子嫣姐!”书义被我吵醒,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起来。
“快点!允阳等着我们呢。”
我笑得眯起眼,这是我回汉朝最快乐的一天了。
“哼哼!”他慵懒地站了起来,嘴里哼着不悦,我却暗喜。
书义起身准备拜祭的东西,我则帮忙收拾地铺。如果书义是伍裕轩…这样…很幸福吧?
妄想妄想!就算有那个机会,他会甘愿抛弃父亲来到我身边吗?不可能的…倪赋宸!你现在是倪赋宸,是爱着允阳的倪赋宸倪子嫣!不是爱着伍裕轩的傅宸傅老师!清醒点吧…
我晃了晃脑袋,迅速地把地铺收拾好了。
“书义!好了吗?”
书义背着个包袱,从外室跑了进来:“好了!出发!”
………
“书义…你多久没来了?”
墓地周围一片长满杂草,石碑几乎看不到,我心里泛起了一层层酸涩,眼泪堵在喉咙,有点窒息。
南方的冬天没下雪,但是风却刮得冷冽,这里很开阔,寒气阵阵袭来。
“之前我还经常来,不过之后我想打扫主子生前住的地方也算报恩,于是便不曾来过,没想到…”书义说完,抽泣着,俯身拔着墓旁的杂草。
我看着懂事的书义,想哭的感觉没了,却反而豁然开朗。
人活着必须有种方式,无论是什么,都有选择,我们该为自己活着,活着做自己该做的事,等待着上天降下你的使命!今天祭完允阳,我会重新让自己快乐起来,把自己所有的感情牢牢锁住!我是冷静的傅宸,亦是执着的赋宸,我该属于我自己,不是任何一人。
我俯身,静静地陪书义打理着杂草。
三个时辰过后,终于在午时把墓地的杂草拔了个精光,我和书义此时都已汗流浃背,腰酸背痛。
墓地显露无疑,它那么简陋,那么充满仓促感,却也有点朴素。
也对,允阳没什么亲人,当时才十四岁的书义定是很艰苦才把允阳葬在这里的…我当年也是看上了允阳独立自持的性格才喜欢上他的…
生命犹如昙花一现,总那么短暂,我怎能仔细地看清他?
我缓缓拖着肮脏麻木的躯体,走到墓碑前…
“冯…允…阳…之…墓…”
几字篆文歪歪斜斜地刻在残缺的墓碑上,我照着上面的字吃力地念了起来,和允阳叙起了旧,“允阳…我是子嫣,我看你来了!不知你还记得我吗?可别怪我太久没来啊!这两年我去了哪说出来你肯定不相信!我去了两千年后…”
“子嫣姐,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在一边刨土添坟的书义见我自言自语,喊了我一声。我竖起食指:“嘘…”
继续我和允阳的谈话:“我要向你说一件事,你别生气…我…喜欢上了别人。不过这两年你一直活在我心里,我一刻也没忘记!你看这是不是能将功补过呢?呵呵…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随我而去呢…我去游玩了一圈,你却…你却…”说好了不哭的,可是想到允阳的不幸,我依然情不自禁地落泪,痛恨爱神可恶的活动。
“子嫣姐,为什么您每次都会突然独自流泪呢?”
“呃啊?”我急忙抹掉眼泪:“是吗?可能是因为允阳吧。书义,拿给我上柱香!”
“诺!”
当我回过神,墓地已被书义整理得像座股股的包子,美观极了。
我也突然深感欣慰,身边还有一个好像弟弟般的书义照顾我…
“子嫣姐!”书义喊了我一声,把香递给了我。
我和书义一齐三叩允阳,事后我又独自呆了一会,当我起身准备离开,背后的书义却把一块长方体石块吃力地搬到我面前:“子嫣姐!您替主子立块新碑吧!我字难以入眼,当日为了方便找寻才刻下字迹玷污了主子的墓地,既然子嫣姐在,还麻烦子嫣姐篆文!只是我没带毛笔,子嫣姐只好用刀子篆刻。”
我回头看了看书义写的字,虽然不美观,却也不至于是玷污了墓地啊,由此可见书义把允阳看得多重啊。
“书义莫谦,你的字虽马虎,心却是细的。所以并无大碍。”
“子嫣姐宽慰,不过主子的墓地我希望美观! ”
说完,书义不知又从背后哪里拿出了一把刀。
见他态度坚决,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我突然发现汉朝的写字设施如此地落后。拿刀?如何“写”字?而且我能看懂篆文已算不错,如何能刻啊?
汉朝没有铅笔、没有水笔、没有钢笔,如何能写好漂亮的字?没带毛笔,用刀子刻得再认真也工整不到哪去,除非找雕刻师,呵呵!
“嗯…书义!我不会用刀子刻,不然你帮我找找黑色的泥块吧!”
“黑色泥块?”书义好像被吓到了,也对,汉朝哪有煤炭,煤炭是要被开发出来的…
黑色泥块…说着怪违反自然的,有点像神话里的妖物。
况且煤炭就算写在石碑上,过几天便会被雨水冲淡的。就像普通不堪一击的回忆,会被时间冲淡的。
“算了!”我闷哼一声,转过了身。
我咬破食指,痛得想哭,却仍然一句话也不说。挤出血液,将书义放在地上的石碑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宋书“允阳之墓”。
书义瞪大了双眼,却不知说什么好。
我咬咬牙,强挤微笑:“好了!这样就可以了!这是我和允阳的字!”实是宋体,书义看不懂的。
他没再说什么,微微耷拉着脑袋:“子嫣姐,走吧!回去我帮您包扎手指。”
我欣慰地笑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