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很简单,就是玉米面饼子,外加一锅汤,说是汤,其实就是往开水里勾了点红薯粉,显得比白开水粘稠一些,再加点盐和葱花,再没别的东西了。
谭氏这顿饭做的匆忙,也就将就着了。
麦子产量没有玉米和红薯高,而麦子比玉米和红薯要值钱得多。
村里人种麦子,也只是为了应付交租子。
除了留点逢年过节招待客人的麦子外,一般人家都把交租子余下的麦子卖掉了。
自己吃的粮食,还是以玉米和红薯为主。
有的人家一年四季吃高粱,因为高粱不好消化,说的好听点就是耐饱。
谭氏打算今年多留点麦子,贺蕙兰自生了贺婉雯后,本就羸弱的身子,更是亏虚的慌。
贺婉雯也有点发育不良,谭氏明里安慰贺蕙兰,暗地里她自己也怕贺婉雯养不活,总想着给贺蕙兰多吃点麦子面,给贺婉雯喝麦子面糊糊,这样对养身子有好处。
要不,有钱人家咋喜欢吃麦子面,而不喜欢吃粗粮咧?
“哟,我家婉雯喝羊奶了呀,来,祖母看看,喝了羊奶是不是变的好看了?”
吃过午饭,贺可垅去梁家接回自己媳妇和女儿,贺蕙兰告诉谭氏说,梁木林媳妇煮了羊奶给女儿喝,喜得谭氏抱过贺婉雯就是一阵好逗,这羊奶最是养身子。
“哦哦,啊,啊?咯咯咯咯——。”好似听得懂谭氏的话,贺婉雯跟谭氏聊起了天。
平日里除了贺蕙兰两口子,就是谭氏带喜贺婉雯时间最多,贺婉雯跟谭氏也亲。
“木林媳妇哪来的羊奶,她家又没有养羊。”贺可垅疑惑。
贺蕙兰道:“阮郎中今个儿给梁家伯母看风湿,说起想在山上建个石头屋子,梁家伯母就推荐了你和可畦,阮郎中送了一只奶羊,说这羊算是预付的工钱,这羊是专门产奶的那种。”
谭氏高兴道:“还有这好事?就冲这奶羊,咱也得接这活。这专门产奶的奶羊,很难找,这阮郎中也是知道咱家的难处,才弄来一只奶羊预付工钱,真是有心人。”
“阮郎中咋想起在山上建屋子?山上又没有人住,到了冬天更是冷死个人,就是猎人晚上都不在山上呆。”
贺可垅自是听从娘亲的安排,不过他还是好奇阮郎中建石屋的目的。
贺蕙兰道:“梁家母说,阮郎看中了垣曲山上的药材丰富,有很多药材只有他认识,好些被捡回去当柴烧的药材,可惜了。建个屋子他自己住,没事时就可采药,人家找他看病,也有个去处。”
谭氏点头:“这倒也是,咱这山上宝贝多着咧。阮郎中能定个地方住,对咱们这些乡民也有好处。你梁家伯母就只推荐了可垅和可畦?她家几个儿子可也在找活干咧。”
贺可垅笑道:“我和木森哥向来搭档,梁家伯母推荐我,跟推荐木森哥有啥两样。阮郎中难道只建屋子不打家具呀,木林哥的木工活手艺好,阮郎中还会费神另请别人?木材力气小些,可也是快娶亲的人了,跑跑腿的事还是干得了的。”
“也对哦,看我,老糊涂了,咋就没想到咧。”谭氏抚额。
贺可垅有一手的石雕手艺,他用石头砌房子的本事,周围村子里没人能比。
起石头屋子的时候,贺可垅管搭配石头,梁木森管搭配泥沙浆,两人的泥工活干得也都漂亮,只要这两人配合,活计绝对比别人干得好。
所以,只要是有起石头屋子的活,俩人基本都同时出现,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这一对搭档,不仅很会搭配石块的颜色,而且,采来的石头无论是什么样的形状,都不用做太多加工,俩人就能砌出那么漂亮的房子,比别人家石头经过细加工砌出的房子,不差多少,省钱又省力,材料浪费的也少,还一样的结实。
贺可畦的石雕手艺不比二哥,木雕手艺却比二哥强,方圆几十里内,还没谁能超得过他。
“活咱接了,就把羊牵回来吧。”谭氏催贺可垅。
平时麻烦梁家的事太多,可这羊总不能也让人家替自己养着吧,这也太不识好歹了。
贺蕙兰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梦桃嫂说,这羊到了咱家也养不安生,还不如她家替咱养,只要我每天抱着婉雯去喝羊奶就行。
她家也不白给咱养羊,只求每天给恬妞喝一小碗奶,这奶也不白喝,阮郎中给她家预付的工钱是十几只母鸡,她每天给婉雯吃一只鸡蛋。”
“不行,养不安生咱也自己养,不能太麻烦人家,我去牵羊。”谭氏不同意。
贺蕙兰性子绵软,她咋教都教不硬实,自己养大的孩子,只好自己多出头。
尹梦桃是梁木林的媳妇,她这话说的好听,可一只羊一天才能产多少奶,恬妞都八岁了,一小碗奶哪够喝的,她喝了,哪还有贺婉雯喝的,反过来,倒好像自家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贺可垅站起来:“娘,还是我去吧,我跟木林哥说。”
“行,你好生跟木林说啊,人家今天才帮了咱家一个大忙。”谭氏嘱咐。
贺可垅和梁家兄弟关系好,男人家说话也比妇女爽利些,谭氏也就没坚持着自己去。
“我晓得。”贺可垅起身准备往外走。
“啊,啊啊。”贺婉雯伸手要爹爹抱。
谭氏乐呵:“哟,我家婉雯是要亲自上门,去要自己的奶羊,这点可是比你娘强,女孩子就是要厉害一点,不能被人欺负。”
“啊?咯咯咯。”
才六个月大的贺婉雯,哪里知道自家祖母说的啥意思,看着谭氏嘴巴一张一合还笑呵呵的,她也就跟着说笑得热闹。
又逗笑了几句,贺可垅抱着宝贝闺女去讨要自家的奶羊。
他接媳妇和闺女回家时,媳妇都没跟他提过奶羊的事,要不,当时他就会问起梁木林。
贺蕙兰打小就胆小怕事,尹梦桃的嘴巴又不是一般的厉害,贺蕙兰哪里是梦桃的对手。
贺可垅走没多久,谭氏和贺蕙兰就分头去午睡。
两人身子都不好,天又在下雨,反正没事干。
谭氏本来还想趁闲做点针线活,不过下着雨光线不好,她眼神也大不如前,怕弄坏了绣品不好交代,这活计是镇上的人家定做的。
谁知刚睡下,就听到聂伶俐的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