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长长的走马灯。
赫连连这个出生普通,血液里却含着放肆分子的好孩子。她一生之中大哭大笑,从来不吝啬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她一生中,出现了那么多的人,曾经在她心中明确分成好人的,明确分成坏人的,后来她懂得这世界上不分好人坏人后又重新融合在一起看待的人。
她深爱过她的家庭,深爱过她的朋友,深爱过一个优秀的,自己无限仰慕的男生。她感激着这一切的相遇。
一幕一幕的悲欢喜乐都浮现在她的脑海。
还有那一句:“我要怎样才能永远跟你在一起?”
蓝色的光就要落到她瘦削的肩上,精巧的头顶。
突然,玻璃被砸响,她高呼着:“我反悔了!我要耍赖!”
哦,对啊,忘了她是一个血液里含着放肆分子的好孩子。
······
······
······
十二年后。
31岁依旧帅气逼人更显成熟稳重的苏家公子,不,苏家老爷。苏家老爷脱下规矩的正装,换上休闲服,走向车库。
车库里有美丽的妻子正提着礼物在等着她。
美丽的妻子叫苏雅,25岁,她是个哑巴,不会开口说话。
那是十年前在孤儿院的慈善活动中为苏裴和送花的小女生,当苏裴和看到她那双明亮而熟悉的双眼,下意识的将她领养回家。她随了苏家姓,叫苏雅。
三年后,苏雅的成年礼就是同苏裴和的婚礼,那是一场相当浪漫盛大的婚礼,举行在苏家主家,引得了无数男男女女的仰慕、向往于感到的泪。
苏雅是个相当善良单纯的姑娘,她知道自己丈夫的心,永远有一块是分给了他书桌上照片里的女孩子。她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在丈夫忙碌的间隙,难得休息的时候,她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用毛巾细心的擦干净那照片上落下的每一颗灰尘,聆听着丈夫回忆他于她之间那段不可思议的故事。
她会用心打理那件挂在玻璃柜里的昂贵绝妙但薄纱上却有一个破洞的短裙礼服,从那件礼服来想象那个活泼的女孩穿这件衣服时,短裙的裙摆随着她雀跃的身姿而欢快摆动。
在丈夫给她看了很多那个女孩的照片,还有视频,视频里总是充满着发疯似的尖叫,连她都能隔着屏幕体会那些快乐。
当她刚刚来到苏家的时候,她曾经跟着丈夫去到两个常去的地方。是两家普通人家。
每次一去,丈夫就会带着各种礼品,礼貌的敲门,没人给他开门,就跪在那里,一跪就是好几个小时,她不被允许往前,只能在后面看着,陪着。
要是有人开门,通常来说,迎接丈夫的就是一顿毒打。可是他从不还手。
不知道跪了多少年。对方似乎累了,后来每年那个女孩生日和忌日的时候,丈夫就能分别跟着那两家人去女孩的墓地,带着各式各样女孩喜欢的花儿。他喊着那两家人,一边喊“爸”,一边喊“妈”。
苏雅总是亲自打扫那个存放着女孩杂物的房间,她每打扫一遍,就在心中默默的告诉自己,要将妻子这个角色做到最好,要好好的照顾丈夫,不让女孩担心。因为她能过上优越的生活,能遇到全世界最好的丈夫,都由于她这双和女孩神似的眼睛。
她懂得感恩。
车库里,一身睡衣的小少爷哭嚷着跑过来,让身后一众佣人念着“小祖宗”操碎了心。
“妈妈爸爸我要和你们一起!”
苏雅无奈的,蹲下身子接住这个小胖子,递给他爸爸,让家里最有威严的人来亲自教育这小子。
正准备开车门的苏裴和更加无奈的接过这小子:“苏清函!已经过了睡觉时间了你知道吗?!”
“不是说于文叔叔过生日,我要去嘛!”
“行,要去的话,把你今天藏起来的没写完的字给我交出来,写完了我让黑叔叔送你去!”他把儿子放在车顶,“严厉”的肆意折腾。
苏清函一听自己偷藏作业的事被发现,立刻蔫儿了。大哭大闹着说慧奶奶又告密。“算了,你们不要我算了!我去找吃吃,只有吃吃喜欢我!”说完,心甘情愿的回到佣人手中,被当了个宝一样捧走了。
苏裴和松了口气,为妻子打开车门,待妻子坐进去,才关上车门,自己绕道驾驶座开了车。
于文的生日,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奢侈的场面。
这些年来,经历成就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他在家道中落的时候只有基友焦头烂额,费尽心思的帮他。
想不到曾经女朋友如流水的于文到现在也没有结婚,也没有谈恋爱,身旁的位置空着就空着,他专心扑到在自己的失业上。
于文从苏雅手中接过礼物,恭敬的叫了一声:“嫂子好。”
然后坐到大排档订好的饭桌上准备开酒开吃。
苏裴和一个胳膊肘过去,锁住于文的喉咙:“爸爸好呢?怎么不见叫爸爸啊?”
“儿子!你要把你老子勒死了,咳咳!”于文的脸胀红,“看,咳,看看爸爸给你准备的菜你喜不喜欢。”
“我去,快把爸爸发给你的礼物还来。”
“哪儿有儿子孝敬完老子还要要回去的道理?!”
苏雅忍俊不禁,坐在一旁安静的微笑。看两个老小子之间的战争。
于文陪着苏裴和熬了通宵,每年他们都是这样,到了于文生日就会不睡觉一直到天亮。
然后苏雅买好花,开着车,车上载着两个喝酒的家伙。车子一路驶到邻市的一做墓园。两个男人要去看望那个女孩。
因为那一天,就是十二年前,于文生日过后的第二天,苏裴和告诉赫连连真相,赫连连跑出了苏裴和的家之后。
他见到了白体恤女人阿冷,阿冷将赫连连的批捕文件带给了苏裴和,告诉他,赫连连这次真的回不来了,至于后面阿冷解释的赫连连犯了什么错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罚这是为什么,苏裴和通通没听见,脑袋里“嗡嗡”直响。
所以每一年,苏裴和看望赫连连的时间便从每个季度的最后一天,变到了他永远失去赫连连的这一天。
于文看着冰冷的墓碑,和眼中只有墓碑的苏裴和,他不得不为这个失去的挚友长吁短叹。自那以后,他再也找不出身边第二个如此率真,能和他如此兴趣相投玩得起劲儿的女哥们儿了。那时候三个人在一起,他什么都不知道,多开心!
晚上,送走了于文。
苏裴和和苏雅回了家。
家里,苏清函已经睡着,旁边睡着的是吃吃——那只苏裴和捡回来的猫儿。
又一次苏裴和独自开车,行在寂静的路上,昂长的行程和黑暗的环境让他感到疲惫。
车子就这样孤独的开着,开车的人有点昏昏欲睡。
忽然,他仿佛看见车窗前,远远的有个人影,穿一袭下摆宽大的白色连衣裙。她转过身来,朝着他咧嘴一笑,那样熟悉的笑容!他一个激灵的踩了刹车。
下车查看时,发现并没有人,而是车底下不太深的地方放着一团小小的东西。捧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只刚出生的,奄奄一息的小猫。他脱下外套用柔软的一面抱住它,一面继续开车回到家里,救下了这只小猫,取名叫吃吃。
闲暇的时候,苏裴和总是抱着吃吃在朝阳的泳池边晒太阳,想想工作上的事,或者回忆往事。
有一天,一个穿着精神的老头子突然出现在泳池旁边却没有惊动任何安保。
老头子走过来,将手中一封信样的东西交给苏裴和,说:“那天丫头留下的,给你的,之前被有些家伙弄丢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老夫任了多大的性才亲自给你带出来的啊!。”
苏裴和狐疑的接过信。
老家伙顺手将他怀中的猫抱起来,抱到一旁玩儿去了。
苏裴和打开信。看到了泛黄的纸和工整的笔迹:
“亲爱的苏裴和,
这段时间我想了好久,想了很多事。想想这辈子已经活得够奇葩的了,大概是越来越学会了淡定吧,想着想着什么都能原谅了,因为毕竟谁都没有错。
如果当年换做是我,我也会吓得落荒而逃,那时都是小孩子嘛。
那些事我瞒了你这么久,到头来还来怪你,真的是对不住。
我希望你,顺带上好朋友,你的妻子家人,还有我的家人···大概是你好欺负吧,我才敢给你写信.很遗憾我确实没勇气写给我的家人!
我希望你们!都要好好活着,完完整整幸幸福福的走过一生。别像我一样了!
还有,谢谢你喜欢我,我本来想让人消除你的记忆忘了我这头猪,可是私心不情愿你忘记我,对不起。
这次我是真的回不来了,就当我去远方旅行了吧,一定还会和你在一片天空下,嘻嘻~。祝好,勿念——赫连连。”下方一个大大的超级丑的笑脸填满了这张纸,笑脸上却遍布了泪痕,折皱了纸张。
老头抚摸着猫儿良久,温柔而不舍的放下,消失在原地。
苏裴和反复读着这封穿越了十多年的信,原本岁月已经抹去了感情上的尖刺,现在看见这信,又被刺疼得眼前模糊一片。
“陪陪陪,就算几天几年,我能陪就陪。”
天空很蓝,风儿很暖。
猫儿趴在他脚边砸了砸嘴,闭上了惺忪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