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百川面色尴尬地出现在聂离的身前，脸上带着浓重的歉意和悔疚。
俗语说，一步错，步步错。眼下的萧百川，便是一步踏错，隐隐有些万劫不复的味道。本来，聂离和萧百川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此刻，因为沈洛水，他已然是自绝了跟聂离和谐如初的机会。
“萧少，他说的是真的？”
聂离并不理会萧百川眼中的歉疚，仿佛跟对方并无多少的交情。而事实上，聂离跟萧百川之间，也确实没有多少交情。当然，若是情势允许，聂离会很愿意跟萧百川保持这份交情，至少在他跟道门七宗彻底闹翻之前，若是能继续保持这份交情，对聂离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纵然是为了这份交情，此刻的聂离却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冷淡。这是一种姿态，表达聂离现在心情的姿态。任是谁，在遭遇了“朋友”的背叛后，若是没有一点儿的怒气，那就太不正常了。
萧百川很干脆地点了点头，道：“是，桓雪公主殿下很早就离开了驿馆，具体是什么时间，怎么离开的，萧某也是不知。有失离少嘱托，萧某惭愧。”
聂离沉默，他也只能沉默。
在场诸多人，独有他自己清楚，桓雪公主一直在他的身边。就在之前，桓雪公主还在这里，只因为沈洛水的所为，桓雪公主在平宝和谢钜的护卫下逃出金城，返回卧牛岭山寨。
沈洛水看到聂离沉默，尤其是想到自己可能的悲惨未来，越发的焦躁。
“离少，你看，我没骗你吧。桓雪公主真的不在这里，你是不是……”
聂离目光落向沈洛水，厉声道：“你，闭嘴！”
沈洛水，肃郡沈家的嫡子，从来都是他对别人呼来喝去，脾气说一不二的主儿。但此刻，被聂离这般的不留情面的喝斥，他却只能忍着。他不得不忍，若是没有聂离的脸面，不能让地狱谷的毒医孙百草帮他治好被毁容的脸，他不仅仅是现在要忍，这一辈子都要忍，忍辱偷生。
一时间，现场只有风声和人群极为压抑的呼吸声阵阵传来。
良久，聂离忽然抬眼，目光落在沈洛水的脸上，厉声道：“派人去告诉定北军赵元朗，我要金城，这方圆百里之地，我要了！”
“离少，这个，不行的！”
沈洛水虽然现在是有求于聂离，不得不委曲求全。但是，他却明白一个，他姐夫赵元朗图谋的是什么。金城虽小，但是，谋国者，寸土必争。
“为什么不行？”聂离忽然笑起来，“沈大少切莫想得太多，我占了金城，依旧是服从定北军的统领。该有的税赋，一分不少。难道，这样也不行？”
“这个，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沈洛水一听聂离的话，心中就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离少，我姐夫对桓雪公主仰慕已久的，这个……”
“沈大少，你是不是脑袋真的有问题？”聂离看着沈洛水，“如今，你姐姐是那位的元配，他也用得着你们沈家。你呢，才是唯一正宗的小舅子。若是桓雪公主入了赵府，凭借公主的容貌，还有公主背后乌丸族的军力，你觉得你们沈家还有什么资格对赵大将军指指点点？”
聂离很淡然地开口，极为简单的话语，却是如同穿心的利剑，让沈洛水再次陷入了焦虑之中。来之前，不管是他的姐夫，还是他的姐姐，还有他的父亲，都特别交待，一定要将桓雪公主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沈洛水双眼耷拉着，却是想起了当初他接到这些人同样的命令，不同的神情。当时，沈洛水就觉得奇怪。现如今，他终于明白，不管是他的姐夫，还是他的姐姐，又或者是他的父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
“离少，你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不过，我希望，桓雪公主，死了！”
沈洛水忽然之间变聪明了。桓雪公主，就是一枚毒药。不管是谁得到了桓雪公主，结果都不会是一件好事。沈洛水在那么一瞬间，也想过自己得到桓雪公主，可是，想到他姐夫赵元朗，还有他老子那热切的眼神，沈洛水便息了这念头。
聂离微微点头，道：“我想，桓雪公主，也会是这种想法吧！”
于是，事情达成了共识。只是，在这场交易中，萧百川纯粹成了一个看客。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个交易是不能泄露一丝一毫的。萧百川没有得到一点儿的好处，却需要担当同样的风险。
“你们能保守秘密吗？”沈洛水忽然扭头看向身后，在他身后，十多个道者和武者正惶恐地站在那里。
没有人是笨蛋，这种事情，原本该是隐藏在黑暗角落谈论的。而今，却在他们这许多人的面前达成交易。
“请大少放心！”
一群人都明白，他们必须立刻表态，不然的话，他们的结局可能就是死。
然而，沈洛水并没没有打算就此了结此事。他叹了口气，道：“我相信，你们一定能保守秘密的。好啦，都回去吧！”
沈洛水看似随意地摆了摆手。那些道者和武者脸上齐齐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他们总算是可以活下去啦。
然而，在沈洛水的手放下的瞬间，在这长街两侧的屋檐上，忽然出现了一群蒙面弓手。数以百计的蒙面弓手，瞬间降下了一场箭雨。
沈洛水身后的道者和武者在听了沈洛水的话后，都是放下了戒备的心思，偏偏此时遭遇了箭雨的袭击。尽管这些人的手段都是不俗，却终究抵挡不住这箭落如雨，仅仅是三轮箭雨之后，这些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身上满是颤抖的羽箭，整个人仿佛成了刺猬。
“抱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沈洛水再度挥手，那隐藏在长街两侧屋檐上的弓手，飞快隐藏了起来。
聂离瞅着沈洛水的举动，微微叹口气，道：“其实，没有必要的！”
沈洛水呵呵一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离少，关于你的要求，我会立刻派人回去报告。只是，我的伤……？”
“拿去！”
聂离伸手入怀，从中取出了一方小小的令牌，掷向沈洛水，沉声道：“这是毒医孙百草的救命令，用完之后，记得还给我！”
沈洛水接住令牌，那叫一个激动，他的脸终于能恢复了。只要他的脸能治好，他就仍然是沈家的大少爷，未来的沈家家主。至于聂离施加在他身上的种种耻辱，假以时日，他总是要好好报答的。
聂离瞅着沈洛水接过令牌那瞬间的表情，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