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日,七场斗法皆已结束,众位少年自然是有喜有愁。
只是那荒暮尚未醒转,其父其母甚是心忧,众人劝解,方才宽心。两夫妇倒也识得大体,并未怪罪陶源。
今日斗法,应有两轮。
前一轮,陶源在内,八人晋阶,那火辣女子炎舞也在其中。修真之人讲究福缘,抽中轮空,也是正道。
稍后,陶烈立擂台之上,面带春风,爽朗道:“第二轮业已结束,八人晋级。其中七人已经斗过一场,皆有消耗,暂且休整两个时辰,以示公正!”
众人皆连连点头称是,各行其事,暂且不提。那晋级几人,皆忙着打坐练气,应对下轮。
陶源自觉无甚疲惫,闲来无事,正好寻到林雪,问个究竟。
当下两人四目相对,陶源却成了哑巴,不知从何说起。
林雪虽小,也不记仇。气来的快,消的也快,倒也大度,先开了口:“陶源哥哥,你看我这身衣裳如何?”说罢,还旋了个身,好让陶源看个清楚。
“挺合身,新的?”陶源点点头,也不再胡言乱语。前车之鉴,可以为戒。
“你再看看?”林雪又旋了个身。
“罢了!罢了!不就是白衣换了黑衣。”陶源摆了摆手,怪笑道。
“你!”林雪嗔怒,不知说甚。
“林雪妹子,你昨夜里哭了?”陶源忽然想起这事,面色微红,挠了挠头,讪讪道。
“你怎的知道?”林雪幽幽道,忽又脸色大惊,指着陶源:“你偷窥我!”
陶源顿时愣了神,正要解释。
“是我说的!”只听得一女子声音从身侧袭来。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红衣贴身的女子款款走来。这女子行走之间,身似火苗舞动,衣带飘飘,面容姣好,一举一动皆有动人姿态,真乃火中仙子!
“炎舞姐!”林雪淡淡一笑。
“炎舞姐!”陶源痴了片刻,这才出声,林雪见此,嘴角一撇,隐隐不快。
“林雪妹子,莫理这油嘴小子。”炎舞瞪了一眼陶源,扭头对林雪说道。
“陶源,你小小年纪,就油嘴滑舌,欺负我林雪妹子。昨日林雪哭了半夜,你作何解释,还不认错!”炎舞面色不善,语气也不善。
“我是小小年纪,你倒是年岁已高,您老人家这算不算恃强凌弱?”此女,一再无礼,陶源这是忍无可忍,顺势相讥。林雪听此,噗嗤一笑。
“死不悔改,讨打!”炎舞年近二八,正值芳华,哪里知道陶源竟然称她为“您老人家”。此女性子本就火辣,哪里听得这般逆言,抬手就要打。
“炎舞姐,你怎能打他!”林雪见势不妙,噌的一下挡在陶源身前,撑开双臂,面色微怒。
炎舞抬起的手掌,收了回来。此女也非真要打陶源,否则林雪哪里拦得住。
“你个男子汉,怎的躲在女子身后,羞也不羞!林雪妹子,你也休要护着他。”炎舞见此薄怒,讥嘲陶源。
“我小小年纪,还不是男子汉。”说罢,陶源还怪笑一声。
炎舞听此,怒火更大,这次抬手,真个要打。
“炎舞姐,你住手!”林雪惊呼,炎舞只得停下手。
林雪扭头,瞪了陶源一眼,陶源讪讪一笑,没再作怪。
“陶源哥哥平日虽然胡言乱语,那也是逗我开心。我俩自幼一起,他待我好,你却不知。我昨夜里哭,是想起父亲,于他何干,你莫要错怪了好人。”言语至此,林雪眼角有泪。陶源听此,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罢了,算我多事。林雪妹子,你切莫着了这小子的道,将来后悔不及。”炎舞说罢又瞪了陶源一眼,意味深长,转身离去。
林雪叹了口气,幽怨道:“此事都怪我,其实炎舞姐是好人,只是性子急,你莫怪她。我父亲去世,炎舞姐一直照顾着我。”
“都怪她,不怪你,我不与她计较。”陶源宽慰道,林雪又噗嗤一笑,心情好了许多。
“你我从小情同手足,以后我就是你亲哥,我父亲也是你父亲,你莫要再伤心。”陶源轻拍林雪的肩头,诚心道。林雪眼眶微红,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喜是悲。
“陶源哥哥,下轮斗法,你一定能赢!”林雪洒然一笑,挥舞了下小拳头道。
“这个……”斗法节到了这里,哪个没点真本事,陶源没了底气。
两人聊了一阵,不觉两个时辰已经过去。
待陶源爬上擂台,六男一女,似等候多时。
其中一少年,出口道:“陶源,就等你了。”其余少年纷纷迎合。
原来,这七人早已抽过签了。陶源一看签筒顿时领会,签筒之中唯余一支,心中隐约不妙。陶源无奈抽出此签,签上刻了个二号。
陶源转过身来,眼神询问。众少年一齐望向炎舞。只见此女似笑非笑,抖了抖手中的签。陶源眼尖,签上刻的一号,看的真真切切,这会算是明白过来。
签已抽完,其余少年忽拉拉溜下擂台。
战鼓响起,此女却未急动手,与陶源遥遥相对,脸上似绽开了花。
陶源心中直叹:“冤家路窄!”
炎舞的厉害陶源岂能不知,这女子性格火辣,绝不是荒暮那种外表心高气傲,实则胆小之辈般容易糊弄的。
想到这里,陶源心中一沉,暗暗道:“台下爹和林雪妹子看着,我倒是不能输了气势。”
“炎舞姐,我若认输,你可接受?”陶源双目提溜一转,有了打算,神色如常。
“油嘴小子,我若不接受,你又当如何?”炎舞皮笑肉不笑,当下暗暗运转真气,以防陶源溜下擂台。
“炎舞妹子!那小爷,我就不客气了!”陶源故意大呼小叫,惹得村民们一阵哄笑。炎舞浑身一颤,气的失了心神。陶源见机,猛一转身,撒开丫子就直奔擂台边缘。
“讨打!”炎舞心中大呼上当,提纵身法,直追了过来。一逃一追,惹得村民们笑的更欢。众人只当是陶源何时也学了那,被炎舞打掉满嘴大牙的雪魔人少年。
炎舞修为高过陶源不知多少,两人一前一后,眼见呼吸之间,陶源就要被追上。
陶源似有所感应,陡一扭转身子,强行转向右侧。炎舞此刻怒火滔天,只管追赶,一心要逮住前面的“油嘴小子”,未察脚下三尺开外,已是擂台边界。此女双脚灌注真气,余势难消,一个趔趄,险些掉了下去。
陶源转过身来,未及叹惜,纵身一扑,欲将此女推下台去。
炎舞方才气急攻心,一时大意。此刻哪里还会一错再错,猛一跺地,鱼跃而起,在空中打了个卷,落在陶源身后。出手如电,一把从背后将陶源抓起,悬了空。此女这才一手叉腰,仰天长笑。
陶烈心急,立起身来。
杨忠见此,宽慰道:“老烈,你莫急,我看陶源这小子吃不了亏。”
“有理!”向来寡言的三长老也插了句。
陶烈无法,只得静观其变。
“炎舞姐!你笑的真好听!”陶源落在此女手中也不挣扎,只挑好听的说。
“这会服软只怕晚了!你也莫怕,我不打你。”炎舞邪笑一声,只怕再上了陶源的当,不再多言。猛一振臂,将其抛上了天,此女分明是在戏耍陶源。
“好玩!好玩!再抛高些!”陶源也不生气,半空中直呼好玩。怎料炎舞也玩心大起,一脚踢向陶源的屁股,将他抛得更高。陶源一声怪叫,此女笑的前俯后仰。
众人啼笑皆非,堂堂斗法节,擂台之上,闹成哪般。
事已至此,胜负已分。杨忠起身,正欲登上擂台。
哪知陶源在空中翻了个身,直面炎舞,落了下来。炎舞顿时慌乱,方才踢的是屁股,这会抬起的脚该踢何部位?此女顿时脸色羞怒,分寸尽失。
说时迟,那时快!陶源已经落了下来,一头撞进此女怀中,顺势一滚。两人本就离擂台边缘不远,这一滚,抱成一团双双掉下台去,惨叫连绵。
附近村民顿时围了上来,只见炎舞在上,陶源在下,脸颊紧贴,亲密无间地抱在地上,众人一阵哄笑。
人群中顿时挤出一须发皆红的中年男子,急得跳脚,大吼一声:“舞儿!休得胡闹!还不快起来!”
这男子原来是炎舞的父亲,陶源一惊,松开手,炎舞这才脱了身。此女早已面色枣红,羞愤欲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又多了两个中年男子,一个须发皆红,一个须发皆紫。
“爹!杨叔!”陶源眼前一亮,惊呼道。
炎舞眼神复杂,看了看地上的陶源。也顾不得来人是谁,捂住脸颊,隐隐哭泣,飞也似的逃离人群。
“还不快起来!”陶烈故作严厉,呵斥其子陶源。转而对着那炎舞的父亲拜了一拜:“我儿有错在先,请受我一拜!”
“哼!”那炎舞的父亲微微点头,又瞪了陶源一眼,拂袖而去。陶源缩了缩脖子,一头雾水。
“炎赤性子刚烈,刚才肯受你一拜,想必是默许了。我看此事多半已成定局,恭喜恭喜!”杨忠拱手道贺。
众人点头称是,纷纷道贺,陶烈一一回礼。
“爹!这是为何?”陶源拍了拍身上灰尘,不明所以,陶烈笑而不语。
“小子!你可是占了大便宜了!”杨忠拍了拍陶源的肩头,憨厚一笑。众人一听,心照不宣,都哈哈大笑。
陶源忽又回想起方才一幕,脸颊发烫,似懂非懂。
稍后,众人散去。杨忠立于擂台之上,拍了拍脑门,大声询问:“方才有谁看见,陶源、炎舞二人掉下擂台,哪个先着地?”
杨忠粗人一个,大声呼喝,自觉无甚不妥。众人一阵交头接耳,唯唯诺诺,面露羞色。方才看见的自然是大有人在,却无一人答话。
正待此时,一个孩童钻了出来:“我知道!”
杨忠笑眯了眼,指着那孩童道:“好!那你说!”众人听此全都静了下来。
“方才他二人掉下来时,陶源哥哥在下面,炎舞姐姐在上面,是陶源哥哥先着的地!”童言无忌,众人点了点头,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还是这孩子实诚!”杨忠摇了摇头,对于众人发笑不语,颇为不满。
“第一回合,炎舞胜!”
余下三回合,却是激烈万分,斗得难分难解。村民们倒是暂且忘记了陶源,炎舞二人。
天色已近暮,又有三人胜出,局势已明,直待明日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