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小宾一眼,又看了下另外几个人,知道他们都等着急了,也就笑着点头,伸手示意,并嘱咐他们道:“好了,你们都赶紧尝尝吧。这样连同火焰一起吃,会让你们感受到另一种非常特别的滋味,你们可要细心品尝哦。”
得了玉瑷的‘旨意’,小宾等人都迫不及待地奔向炕桌,急切地伸长手臂,但是却都在端起琉璃玉碗时,俱是一副小心翼翼、非常谨慎的姿态,让玉瑷看得好笑不已,不过心里却是更加地自豪和得意。
当所有人夹起包裹在燃烧火焰里的虾肉,再把它放进嘴里后,本来提心吊胆、紧张的心情,突然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新奇和惊喜。
在感受到那一刹那的火热,在嘴巴合拢的时候,倏忽一下子在整个上颚扩散延伸,然后还没启齿,一股浓郁的酒香气息在整个口腔中幽幽弥漫散开,酒香之后,舌尖不经意地轻轻舔食,虾身外层缠绕的层层七彩玉线,就氤氲出它内里蕴含的多样滋味,如同多彩鲜花在舌尖朵朵绽开,散发着各自独有的不同香气,那种奇妙的感受萦绕着整条舌头,丝丝缕缕缠绕着舌上的全部触觉点。
把这些味道从外面一层一层剥离开来,上下牙齿轻轻一咬,虾身瞬间被咬断开来,一股浸润了酒香的鲜甜滋味随着汁水在口腔中肆意奔流,冲散了先前所有的味道,像跑车一般直冲咽喉,极致的鲜美,掩盖掉了所有其他的味道,它就像是一颗沧海中的明珠,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中,冉冉升起,瞬间照亮了整个海洋,光芒洒遍了海中的每个角落,让所有的感官都逃不出它的鲜美诱惑。
这一刻,嘴巴里,只剩下虾的鲜甜,越发浅淡的酒香陪衬下,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味觉享受,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品味,恋恋不舍它的美好。
此时此刻,美味的极致体味,比起方才绚目的视觉效果,更加让人得到由眼睛到心灵的升华,那是从内心里角落而散发出的愉悦感觉。
而这种感觉,是他们从不曾体会到的,也是真正让他们感受深刻的,所以每个人都不愿意轻易地睁开眼睛,从美妙梦境中清醒过来。
可是,就在这时,玉瑷焦急、不安的一声大喊让他们不得不脱离梦境,睁开眼睛回到现实当中来。
“老爷爷,您,您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爹……”
“爹……”
“公公……”
“公公……”
白发老头的儿子和儿媳们听到喊声,立刻紧张地围到白发老头身旁,担心地望着他,也都不安地朝他喊起来。
“咳咳,咳咳……”白发老头刚勾起嘴角,想笑着安慰他的儿子、儿媳们,可是还未说话,便引来一连串猛烈的咳嗽,使得他半个字都没法说出口。
他这样可把旁边的一众儿女给吓坏了,有拿帕子为他擦拭嘴角的,有帮他拍背、抚胸的、还有端水过来的,人人都紧张、担心地注视着老爷子,但是心内那种莫名的不安预感却都越来越强烈。
终于在一连串更大声、更厉害的咳嗽之后,老爷子整个人瘫软在了两个儿子身上,帮他擦拭嘴角的帕子也从他的嘴边拿开。这时,所有人都惊恐地盯住帕子上那一大滩鲜血,以及老爷子如金纸一样的面色和嘴边不断往外溢出的鲜血。这一切都更让他们心中惊慌失措,恐惧、害怕,所有不安的情绪一股脑都涌上了头顶。
白发老头的两个儿子和儿媳,更是在看到那一方血帕之后,失声痛哭……
在咳血后,白发老头也可能意识到自己快要不行了,但是这种时候,他还没忘了承诺要交给玉瑷的那把钥匙。最终,玉瑷是哭着从老爷子脖子上摘下了那枚还带着温热体温的钥匙。大家都关心老爷子的身体,当下谁都没有心情疑惑这把明明是玉牌样式,却被说成是一把钥匙的东西。
也许是终于了结了一桩心事,卸下了这份沉甸甸的承诺,老爷子走的时候神态非常地安详,整个人看着特别的轻松、自在了。他只来得及对两个儿子说了句:“爹……终于……可以放……放心地……走了!”然后便微笑着闭上了双眼,像是入睡了似的。但是不一会之后,抱着他的中年男子便是感觉到老爷子身子一沉,脑袋无力地偏落到他胸口,他颤抖着把手放在老爷子的鼻端,竟是气息全无,这一下子,他一个大男子汉竟是悲痛得放声大哭。
他这一哭,大家便都明白老爷子这是真的走了。在这种悲伤气氛感染下,不论是玉瑷还是小宾、小胖子,还有玉泽以及他的两个侍卫,众人俱都悲痛交加,潸然泪下。
不过,白发老头终是走得了无遗憾,走得安详自然。对他来说,其实死亡应该算是一种解脱吧,毕竟,这世上能有多少人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会面带微笑,没有一丝遗憾和牵挂,在心愿得偿之后怀着轻松愉悦的心情离开人世,这算不算得上是另一种别样的‘福气’呢?
玉瑷对此感慨万分。
可能是见证了一位慈祥和气的老人家,亲眼见到他的离世,回去的一路上,几个人都心情沉重,默然不语。就连平时最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小宾,此时也是一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模样,就更别小胖子和玉泽了,两人虽然贵为一国皇子,但是这种就发生在自己眼前,看到才见到不过几个时辰的老人,就那样死在自己面前,他们心里也非常地不好受,满满地都是悲伤。
因此,一直到客栈,也没有谁开口说过一句话。全都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房间,紧闭房门,静静地消化刚刚碰到的这件事情带给他们的震动和冲击。
玉瑷其实直到回来,进到房间里,还在不断地自责。虽然老爷子的两个儿子和儿媳都说不关她的事,不但不怪她还人人都安慰她。但是她就是觉得,如果自己没有这么早遇到他们,没有做出那道满足他要求的菜肴,更没有把菜做得那么出色、震撼人心……
如果没有这些如果,老人家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就离开?他还能和儿子、儿媳这样平静地生活多一些时间、享受更多的天伦之乐……
可是,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啊!虽然,她也知道,老人家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的,可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老人家这么快、这么突然地就离开人世间,她还是觉得深深地自责、后悔……
这种低落的情绪,一直漫延到第二天出发的时候还没有缓过来。不过,旅途依然要走下去,而生活也依然要进行下去。
这群都是半大的孩子,坏情绪来得快也应该去得快,再加上有小宾这个大活宝,在旁边不停地招惹玉瑷,最后,玉瑷终于受不了他的捣蛋攻势,有一天终于来了个大爆发,趁其不备,一顿猛拳就雨点似地落到抱头鼠窜的小宾身上。
在这样大肆发泄一顿之后,她终于释放了那种自责、后悔的坏情绪,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大家又都开始有说有笑地玩闹起来。
久违的欢乐氛围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