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整晚我都做梦在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淹到窒息的时候被提出来,呼吸一口气又被按到水里,等我终于挣扎着把头露出水面后看到了韩航狰狞的面孔,阴森森地对我笑,我正看得仔细,他的脸忽然变了一个模样,头发一拨开,青面獠牙,一阵怪笑之后大喊了一句,去死吧。
我一身冷汗地惊醒,揉了揉眼睛,看到阳光透过窗帘落到地上,打了个喷嚏,意识到一整晚空调都开的最低温度,赶紧翻出了丢在枕头底下的遥控,关了空调。
然后吸吸鼻子跑去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填满了房间,如果落地窗外是大海该多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啊。我伸着懒腰朝下面看,顿时头晕目眩,我忘了我住在第十七层,下面是交错的公路与车流。
床头边的闹钟不知道被我关了几次,时间显示十一点了,旅游团一大早就走了,我洗漱完刚打算打电话问韩航起来没有,却是他先来敲我的门。
戏剧的是,他还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有两杯牛奶,几片面包,我在食品筐里找到了番茄酱,然后打电话叫了一份薯条。
韩航有些无奈,教育道,早上不宜食用煎炸食品,你们女孩子吃零食的毛病就不能改改。
我解释道,“我早上一般都不吃零食,你看看时间”,我把手抬起,让他看我的手表,“现在是中午了。”
他不和我争了,直接把送薯条的服务员拒之门外,人家按了半天门铃之后我终于不忍心让人小伙子在门口用英文重复“您好,您叫的薯条”,于是回道,“不好意思啊,现在不方便,我一会儿自己下来拿。”
“sorry,speakagaininEnglish,please.”
然后韩航用泰语打发了他,我窘了窘,问道,“你什么专业的?”
韩航眉一挑,“不管什么专业,各国语言基本对话要用到的都应该会,你不会是智商问题,和专业没有关系。”
我狠狠咬了一口面包,“英语是国际语言,反正我没什么大志向,会说英文就行了”,顿了顿,我又加了一句,“刚刚那是失误,你要不抢答,我自己也能说,对了,你对那人说的什么,发现泰国服务员特好忽悠,要是在国内,就算顾客是上帝你乱退人家的东西,人家能这么好声好气临走还致歉。”
韩航听我滔滔不绝,笑得颇诡异,我停下吃东西的动作,专注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陷害我的事?笑什么啊笑。”
他说,我没有笑啊。
我做了个枪决他的手势,然后继续吃东西。
他追加了一句,我就是陷害了我自己。
之后我再威逼利诱问他什么事,他都但笑不语,喝牛奶还差点被呛着。
等他陪我去三楼餐厅拿那份点好的薯条时我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见刚刚送薯条上来的服务员小弟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道,酒店提供多种牌子安全套,如果两位对随机提供品牌不满意可以致电客服,讲明需求,上下员工竭诚为您服务,力求每一位顾客满意。
我级还没过,但不代表我就听不懂,从小学开始成天念单词,别的国家语言再差,英文也不会烂到哪里去。
人有一种尴尬到极致就变得不要脸的功能,比如说我。心理承受能力一强大起来后素质真是相当地高,居然能淡定地拿过了一包薯条,然后告诉好心的服务员,谢谢他的好意。
韩航故作无辜地跟在我后面,天知道我当时就一个念头,转身踢残他,对的,稳准狠,踢下面。
就是没敢这么做,于是我劝慰自己,报仇报怨心里想想就够了,做得太到位就显得不善良了,我是新时代女性善良的楷模啊,不要试图摧毁我纯良的本质。去吧,皮卡丘,替我把韩航的脸抓花,让他这辈子没人要。
心理阴暗完毕,我扭头对韩航笑,温柔地笑,他脚步一顿,警惕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向前走几步,保持淑女保持微笑,“没怎么,就是想问问,你说的到底是什么。”
他干笑几声,“没什么,那哥们儿想象力太丰富。”
我再逼近了一步,“我要听原话,说。”
他抽了抽嘴角,举手投降,“我说的是,我们忙着,办完事就下来拿,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记得你说了一句很长的话,怎么可能只有那几个字。”
“它不是逐字翻译的啊,你有点常识好不好。”
我:“……”
他忽然就近搂住了我的腰,低头就准备偷袭。
我一把推开,一边跑一边骂色情狂。
他笑着喂了几声然后追上来,还一边吓唬人地提醒我,不要走丢了啊,外语不好你问路都问不到。
我觉得我最近的行径越来越低龄化,大白天大马路上,一个人跑一个人追也太幼稚吧,我一拍脑子,真是没救了。然后放慢速度停下来,等我回过头来看人时,已不见韩航的踪影,只听不远处一阵鸣笛声,夹杂着嘈杂,然后救护车从我身旁掠过。
远远地看到地上那滩血迹,我顿时脑子一阵空白,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韩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