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奶奶这次入院,大家恐怕一直都还不知道,原来奶奶的身体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大夫说奶奶患有肺癌。再加上严重的煤气中毒,能拖着这根命线这么久,已经实属不易了。医院也曾有劝过他们放弃治疗,但家里面没有一个人点头同意放弃治疗,爷爷也是一直坐在旁边含泪沉默着。
奶奶患有肺癌已经很久了,在奶奶很小的时候,奶奶的父亲也就是蓝欣的外曾祖父,由于官场失意和被人排挤,便开始每日大量吸烟自暴自弃。就是从那会儿,奶奶每日被迫吸入大量的二手烟,时日一久,待到年纪大的时候,奶奶的肺部便开始日渐觉得不适。起初也只是偶尔咳嗽一下,奶奶也没大注意,后来蓝欣跟着父母搬家之后,奶奶咳嗽也逐渐频繁了,便瞒着家人自行去药店买了些止咳药。无论奶奶再怎么隐瞒,却都掩饰不了她的枕边人,爷爷问过好几次,也曾多次想带她去医院,但都被奶奶拒绝了。爷爷不会勉强奶奶去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情,因为爷爷知道,奶奶是个很有主见很倔强的人,任何只要是她打定主意的事情,就算是雷打也撼不动。
奶奶当初不愿意跟着蓝欣他们一起搬过去,这便是主要原因之一。奶奶很清楚,倘若她的身体有什么不适,儿子和媳妇儿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他们一定会带她去医院的。但奶奶更清楚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是什么小感小冒了,这年头的医疗费用之高,如若她真的住院了,那家里的所有高额的医疗费用以及养老养女的所有费用就都只得儿子和媳妇儿去填补了,他们都只是工薪阶层,生活也只顾得上温饱小康,大额的资金可不是他们能消耗得起的。倘若真真如此,那本来的一个幸福美满甜蜜温馨的家庭,就会在她住院的那一夜间开始垮下。
奶奶对生命看得很开很淡,她并不是不怕死,只是害怕周边的人过得不够好。
接连一周,蓝欣每天除了睡觉是需要回家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待在医院守着奶奶。
奶奶每天都要去高压氧舱内灌输四五十分钟的纯氧,病床从舱内拉回来后还是依旧躺在上面一动不动的需要输液来灌输营养,蓝欣每次都期待着奶奶从高压氧舱内出来后能有些动相,哪怕手指动一动也好,可是每次都是一如从前。
看着奶奶每天都需要如此度过,浑身都是被营养液的针头扎射的针眼。蓝欣也受得憔悴不堪。
生命,怎能如此倍受折磨。
蓝欣握着奶奶的手,前后上下按摩揉搓着奶奶的手指、手掌、手心。
“奶奶,你还记得吗?在我小的时候,您每天总是会带着我去游乐场玩儿,在那里我认识了还多小朋友……”,蓝欣活动着奶奶的手指,回忆着她儿时跟奶奶在一起的场景。“……您还记得吗,在我还没有上幼儿园的时候,您和爷爷总是教我认字儿背唐诗……”,蓝欣小时候记事儿比较早,一岁左右的事情她至今都能记得,未满周岁便会说话,三四岁的时候已经会背近百首唐诗了。
“欣欣,来,看着奶奶手上的卡卡。”,奶奶手里拿着爷爷专门制作的为教小欣儿认字的认字儿卡。
小欣儿抱着一只跟她一样高的洋娃娃站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动画片。
“跟奶奶念,yi~~”,奶奶一手拿着卡片,一手指着卡片上的“衣”。
“啊哦~!”,电视机里传来了动画片唐老鸭发出的怪叫声。
“啊哦~!(*^__^*)嘻嘻!”,小欣儿一听到唐老鸭叫,就很开心的在沙发上蹦了两蹦儿。
“欣欣,看奶奶手上的卡片。”,奶奶又叫了叫小欣儿,“yi~~衣服的衣~~”
“啊哦~!”,小欣儿又学着电视机里的鸭叫声。
奶奶很没脾气的把卡片放在了沙发旁边餐桌上,然后就回到屋子里继续给小欣儿织打毛衣,让小欣儿尽情的在客厅里看着动画片。
等到晚上妈妈蓝琳回家吃饭收拾餐桌的时候,看到餐桌上有爷爷专门为蓝欣做的认字卡,就突然想起来考考蓝欣一天的学习成果。
“欣欣,今天又跟奶奶学了几个字啊?”
餐桌上,蓝琳问起欣儿的认字儿情况。只见小欣儿一直嘟嘟着小嘴儿不敢吭气儿,奶奶也没回答蓝琳的问题,只是一直拿着欣儿的小勺子往欣儿嘴里喂着鸡蛋羹。
蓝琳发觉了不对劲儿,回想起了餐桌上的那张认字卡,立马就猜到了这孩子肯定又是玩儿了一天没有认真学习。
“过来!”。
蓝琳假装很生气的坐到沙发上,小欣儿又是嘟着嘴委屈的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母亲走到了沙发前站着。
“欣欣,这念什么字儿啊?!”蓝琳拿起刚才收到茶几上的认字卡,眼睛虽然很严厉的看着蓝欣,但语气还是很温和的。
小欣儿瞥了一眼蓝琳手上的卡片没有吭声,这让本来不打算生气的蓝琳突然有点儿怒火。爷爷奶奶坐在餐桌上,思量着怎么来应付蓝琳。
“蓝琳,我们今天没教她认字儿,给她放了一天假,让她看唐老鸭呢!你先让她吃饭吧!”,奶奶已经想好了对策,如果蓝琳饭后还是要问欣欣,就打算趁着喂欣欣吃羹的时候,小声告诉她答案。
“没事儿,爸、妈,你们先吃吧。一会儿我喂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怎会不了解,蓝琳一看到餐桌上的那张未收起的识字卡,就知道肯定是欣儿自个儿不好好学,便开始有点儿想发脾气了。
“这个念什么字!!”,蓝琳的脾气有点儿想上升的势头。
“yi~~”,小欣儿的观察力还是不错的,察觉出来妈咪要生气了,便也不敢跟她玩儿了,乖乖的念出了卡片上面的字,“衣服的衣~~”
小欣儿这一吐,把爷爷奶奶给高兴惨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聪明,还能一边看电视一边认字儿,这就让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家更加喜欢欣儿了。
“今天玩儿了一天?”,蓝琳把识字卡放回茶几上,看了蓝欣一眼。
“嗯~~”,小欣儿撅着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她最怕妈咪凶着脸了,每次妈咪凶着脸,她都会被妈咪吓得很委屈很想哭。
“都干什么了?”
“啊哦~~”,小欣儿允着两根小手指,又很调皮的学了唐老鸭冲着妈咪叫了一声,“看唐老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