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带着大鹏直奔风云洞而来。
江匪们听说张雨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找到了着落,纷纷聚集到洞口迎接张雨,低沉的士气也一扫而尽。张雨刚从岭下上到洞口,便被江匪们团团围住,大家纷纷给这位少见的二当家打招呼,如同久别重逢的亲人:“二当家的,您可来了!”
张雨着急地要往洞内赶去。
在入口处,张雨见到了一直伫立在那的骆虎。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话,都看着骆虎.岭下的竹海在风的吹动下响起阵阵潮水般的声音。
骆虎看着张雨,“扑通”一声直直跪下,满眼泪光。
从小渡口上风云洞的这一路上,金南瓜已经把这一天岭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张雨。张雨因有事耽搁到现在才回到金竹林,本来心里就有些着急。一到金竹岭下,就听说自己哥哥被骆虎开枪打伤,更是又惊又气。这会猛地见到骆虎,张雨不能不恨。但他只看了骆虎一眼,便急着进洞了。
风云洞洞内面积不大,一盏昏黄的豆油等就足以照亮整个洞室。此时只有天贵站在洞内守着躺在铺上的张雨。
张雨快步走到张风的铺前,只见张风眉头紧锁,面色苍白,嘴唇上已经结了一层干枯地死皮,显然比刚才金南瓜告诉自己的要严重得多。原来,金南瓜怕张雨得知实情发火,到时候自己也不知收场,将张风的伤情往轻里说了。他这一往轻里说了不要紧,张雨也就自然把事情想简单了,对自己哥哥的伤情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以为只是擦破了点皮之类的。如今猛然见到这个样子,差点没晕过去。
“大哥!”张雨扑倒在张风铺前,揭开张风身上的棉被,查看伤势。张风胸前的伤口虽然已经缠上了绷带,但枪口处仍可见有殷红的鲜血在渗出,伤处离心脏很近。张雨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他小心地给自己哥哥盖上棉被,把询问地目光投向站在铺尾的天贵。
天贵靠近铺位站立着,张雨的那声“大哥”也让他鼻子一酸,此时正红着眼眶站立着,见张雨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只得小声地说道:“子弹太靠近心脉,没办法取出……”
张雨整个人愣住了!
好一会,才看见张雨的眼泪簌簌地从眼眶中流落下来。
天贵担心张雨,忙走过来蹲在张雨身旁,安慰道:“二哥……”
“我没事!”张雨不等天贵说话,便出言阻止。他双手握起张风的一只手,将自己的额头放在那只手上,闭上眼睛,仿佛是不想人看到自己眼中的痛苦。但是在一旁的天贵分明看到他的双肩在微微的忪动,张雨是在强忍着无声地恸哭!
好一会,张雨才慢慢恢复了平静。等他再睁开眼睛,他眼中依然满是痛楚,但没有了刚才的震惊,多了一份冰冷。
张雨依然跪在张风的铺头,双手紧握着张风的一直手,微微侧了侧头,对着洞外猛然叫道:“骆虎!”
张雨的这声怒吼却将昏睡中的张风惊醒.原来张风并没有昏迷,只是失血过多,一直在昏昏沉沉的昏睡.
“大哥!”天贵先发现张风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叫道。
骆虎刚走到洞口,听到天贵的叫声,不顾一切地扑到张风的铺头,见张风醒了,顿时涕泪交加:“大哥,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我……”但骆虎很快停止了哭喊,他感觉有两道冰冷的目光如刀子般地投射在自己身上,让自己不得不嗫嗫止声,往后跪了跪,不敢再发出任何动静。
张雨见自己的目光逼退了骆虎,才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大哥,紧握着张风的手,小声地问道:“大哥,你好些了吗?”
张风的目光依然有些迟缓,他的目光在床前三个人的面容上慢慢的移动:天贵、骆虎、张雨……好一会,他翕动着干裂的嘴唇,叫道:“二弟……”
“大哥,你会好起来的!”刚才才冷静下来的张雨止不住又泪流满面。
张风显然不再关心自己的伤势,他有更担心的东西。他握紧了张雨的手,挣扎着微微抬起头,焦急地问道:“新交通线……?”
张雨知道张风想问什么,想了想,答道:“大哥,是真的,新交通线一定得打通。”
张风听完,如同又挨了一枪,面色一变,又重重地躺在了枕头上。
天贵站在一旁看着张风的变化,以为张风还是舍不得金竹岭,忙出言安慰:“大哥,您要实在不想收编,兄弟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张风闭上眼睛躺回枕头上,满脸痛苦。听了天贵如此说,脸上却出现了奇怪的微笑,他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天贵说的。
天贵疑惑,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说错了。刚想要问,张雨却开口了:“大哥,这都是天意,你又何必一定要逆天意而为呢?”说完,将张风的被子掖了掖,从地上站起来,坐到张风的铺上。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骆虎,顿时变得锋利而威严:“骆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骆虎跪在张风床前,内心满是愧疚。不再有任何隐瞒,将那日负起出走,如何在醉仙楼遇见黄维德和李师爷、如何被绑走、他们又是如何言说统统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一遍。末了,骆虎哭丧着脸,说:“我错手伤了大哥,没脸活着,二哥你要杀要剐我绝不皱一下眉头。但是,我想要杀的人绝不是大哥,我要杀的人是他杨天贵!”说着,一手“哗”地指向天贵,恨恨地说道:“自从他上了金竹岭,他就没有一刻真心想要留在岭上过!他想要接受收编,为的是自己的私心!”
骆虎的话触动着天贵的心事,天贵脸色微变。
“闭嘴!”张雨看了看天贵,厉声喝住了骆虎,“糊涂东西,还不知自己错在哪了。你不仅害了大哥,还断了岭上所有兄弟的活路!你以为金竹林上的百十号弟兄能挡得住一个旅的兵力吗?猪脑子!”
骆虎一愣,如泄了气的皮球,不再说话。
“既然你也说你没脸活着,我就成全你。”张雨将一柄短枪对准了骆虎的头。
骆虎闭上眼睛,一脸坦然。
天贵慌忙劝道:“二哥,三当家只是中了李师爷和黄维德的圈套,该死的是他们!”
张雨侧头看着天贵,想要说什么,但铺上的张风挣扎着爬起来,抓住了张雨拿枪的手腕。
“大哥……”张雨心疼地叫道,反身扶住张风,让他躺下。
“二弟,不要……不要……”张风说话已经颇为困难了,但一直死死拉住张雨的手腕,说着“不要”二字。
“大哥,一切就交给弟弟吧!。”张雨涕泪交加。但天贵听出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决绝。
张风听完仿佛很着急,脸憋得通红,眼睛也睁得老大,拉着张雨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好一会才挤出:“报仇”两个字,紧接着就是一阵喘不过气来的咳嗽。
“大哥,你不能激动!”天贵忙上前帮着张雨给张风捶背、安顿,但张风早已咳了几口血出来。尽管如此,他拉着张雨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
天贵看了看张风紧拉着张雨的手,知张风有事要向自己的弟弟交待,于是对张雨说:“二哥,我和三当家先出去一会吧。”
张雨点都应允。
风云洞内只剩下了张风张雨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