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通过朋友介绍的吗？”周律师哪壶不开提哪壶，把老刘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现在这种骗子太多了，花样百出。”我说道。
“电视台播放的那些直销的产品，10个里面有11个是夸大其词的。”老苏气愤地说道。
“太坑人了。”内勤小方也插嘴感慨道。
“这些电视台的领导都是婊子养的。”我这发言话粗理不粗，因为我对此深有感触，我前几天看电视直销，买了个汽车车漆修理液，叫什么快克士的，纯粹骗子，一点效果都没有，另外还有一个什么可以不用花钱上网的笔记本电脑，不到1000元，我认为送礼不错，结果一问，配置相当于10年前的586，那速度慢得都不好意思用蜗牛来形容，因为那样比喻的话实际就是侮辱蜗牛。
而这所有的骗局，电视台那些编辑们居然大开绿灯，心甘情愿当帮凶——这难道都是人民币惹的祸？
4
纵容骗子那就是残忍自己，如果我们这些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律师都被骗得团团转，那么其他普通老百姓还能有希望吗？
即使我们自己这辈子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也绝对不能让这个社会没有希望！
我们办公室里所有无所事事的律师都为此义愤填膺，斗志昂扬，坚决要和骗子斗争到底，因此大家纷纷出谋划策。
“找市局上访去，凭什么不给立案，这不是诈骗，什么是诈骗？”老苏鼓动老刘背着麻袋片举着红X血书去当上访专业户，这招不错，我们不少当事人通过这个途径，给执法者带来了不少麻烦，事实证明，这虽然有点两败俱伤，但是却不失为自我救赎的好途径。
“上访能解决问题？鬼才相信。”于律师摇头叹息。
我听了忙为老苏的建议补充道：“最好把麻袋片换成律师袍。”
“那律师袍的质量还不如麻袋片呢！”周律师对我们统一购买的律师袍质量一直很不屑，他宁可穿裤衩去开庭，也从来都不穿那个仿佛如拔丝地瓜一样的袈裟。
“我给他们提司法建议去。”老刘当然不能轻易被我们鼓动去当炮灰，他妄图给自己脸上贴金，但是马上又被老苏给打回原形：“司法建议？你有那资格吗？人家政协委员，人大代表才有这个资格，你下辈子也别想了。”
老刘瞪着眼珠子要反驳这个不屑，但是马上被于律师一个新的建议声给埋没了：“我有一个老乡是咱们另一个区的分局政委，给他点钱帮忙，或许可以有效果。”
“不给钱还真不好办事。”内勤小方端着茶杯说道，她今天心情不错，主动凑过来看热闹，往常我们讨论案子，从来都不太插话。
“给多少啊？一共骗了4000多元。”老苏任何时候都是唱反角，“再说一个政委——吊毛用没有。”
“也是，钱太少。”老于叹了口气，4000元被骗，想让警察叔叔兴师动众，确实有点困难。
“可以说多点，反正骗子一时半会也抓不住。”我的建议总是很大胆，违反常规，但是效果很显著，老刘要是被骗了40万，你看警察是不是会前仆后继勇斗不法之徒？
“那不行，万一说我报假案，追究起责任来，得不偿失。”别看老刘做什么事都舞马长枪，咋咋呼呼，一副天王老子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是一涉及到切身利害，总是谨小慎微，一点铤而走险的意思都没有，为此我们没少嘲笑他，可惜人家脸皮厚，机关枪都打不透，依然故我。
“我看可以，这些骗子不可能只骗这4000元，估计4000万都可能，将来案件整好了，油水不会少。”老苏附和我的意见，老于听了也点头觉得有道理。
周律师不愿意听到别人对我的肯定，因此总是挑毛拣刺唱反调，“报假案要追究法律责任的，老刘你可要想好了，到时候在拘留所，还要你自己承担伙食费呐。”
老刘一听忙摆出一副自己其实一直都很精明的样子回答道：“我冒这么大风险图啥啊，最后大头都被别人得了，我傻啊？”
“那既然这样就算了，4000元被骗对刘大律师来说，也就是毛毛雨。”老苏一看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马上偃旗息鼓做撤退状。我反正也没事，乐得有时间和他们扯皮，所以忙制止苏大律：“别介儿，都是阶级弟兄，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忍心看着刘大律为这点钱回去跪搓衣板？”
“也是啊。”老苏笑了，继续打趣道：“刘律师这么有骨气的人，宁可去市场卖菜也不会给女人下跪，这样吧，实在不行，咱们给刘律师捐款吧。”
大家听了哄堂大笑，老刘也不管其中是否有讽刺之意，大言不惭地表态：“你们敢捐我就敢要。”
“我带头捐5块。”老苏作势从怀里掏钱，被老刘上来一顿捶，大家笑得更欢实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这个时候名誉主任孙教授进了办公室，他一般很少来，今天不是周末，更加稀罕了。
“主任，怎么这么闲啊？”周律师殷勤地起身让座，其特意强调“主任”二字，明显表示这才是正牌货，我只不过是一个赝品。
“我今天没课，过来看看你们。”孙教授人很和蔼，一点脾气没有，而且法律知识很渊博，所以很被大家敬重。
我们把老刘被骗的事情跟他讲了，其摇头叹气，很现实地分析道：“这种事情吃一堑长一智，算了，钱也不是很多。”
“来气啊！”老刘到现在还不检讨自己占小便宜的市侩心理，总是找各种客观理由为自己开脱。
“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孙教授问。
“看电视吧？”老于帮着回答，周律师忙否认，拿出老刘当初吹牛时的典故讽刺道：“是他哥们介绍的。”
“是吗？”孙教授笑着看老刘，老刘脸一红，不得不承认：“是手机发短信告诉我的。”
“是不是说你中大奖了？”老苏再次有些幸灾乐祸。老刘忙否认：“我也不傻，要是说中奖，我也不会上当了。”
“短信还在吗？”我问。老刘忙打开他使用了快10年的黑白屏幕的手机，找到信息给我看，我一看，上面写着——最新款手机，全国最低价，不满意就退货一类的文字宣传。
“怎么办？老主任。”老苏问道。
“报案了吗？”孙教授刚一问完，马上就先笑着自我否决了，“这种案子警察不会管的，成本太高。”
“还是主任水平认识与众不同，佩服啊！”周律师肉麻地奉承道。这小子很少奉承人，即使奉承，那也是在打击另一个人。
“那总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啊！”老刘求助似的看着孙教授，希望他帮着自己想个好办法，毕竟生姜还是老的辣嘛，尤其孙教授学生多，自然路子广。
孙教授接过小方递过来的茶水，思考了一会，十分睿智地扫了我们大家一眼：“我看只能将计就计了。”
5
“将计就计？”老苏有些困惑，不明其意。孙教授则看着我：“主任，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我一向以聪明绝顶，智慧超群与众不同白里透红傲然自居，但是此刻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将计就计了，只能不好意思地耸了下肩膀，不知道老主任到底有何妙计。
“这些骗子每次骗的都不多，几乎都不够立案标准，他们是以多取胜。”孙教授微笑着一点点提示我们。
“惩罚他？”还是我反应快一点，大概明白了老主任的意思。
“怎么惩罚？”
“咱们大家一起打电话，要产品，产品来了之后咱们拒绝接受，这样对方搭了人力还搭了运费，时间一长，真假不分，这个生意就不好做了。”我刚一解释完，老于赶紧附和，认为这个方法打击骗子确实有效。
“就咱们就八九个人？”周律师又是第一个出来否定我的人。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苍白地反驳道。
“不行，到时候人家一看都是东北的号码，就拒绝发货了。”老苏补充意见道。
“咱们可以——”我本来想说去外地多买几个手机卡，但是转念一想，成本太高了，比骗子损失都大，确实不值得。
“不行啊！老主任。”我再次求助似的看着孙教授，孙教授一笑，“继续想，还不透彻。”
“还不透彻？”老苏瞪大双眼，缴枪认输，“我猜不出来，还是你们猜吧。”
“毛主席说，在消灭敌人的同时，一定要壮大自己。”周律师阴阳怪气地开口了，“我觉得老主任的意思肯定是既打击敌人，同时我们应该也能获得利益。”
“小周分析得不错。”孙教授颔首赞许，周律师获得表扬很自豪，看我都不用正眼了。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啊，论文的我可以媲美诸葛亮，论武的我也不逊于张飞，周律师算个什么东西，以勾引女当事人为荣，这要算本事，我一天到晚天天可以当面首——当然女主角的尊容就有些对不起大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