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那冷若冰霜、若无其事的表情深深刺伤了我的自尊心,我好歹顶着“天地间第一美女”的称号混了一万多年,他才刚获封“河阳四美”之首,就傲骄起来,对我不理不睬的,这让我的自尊心严重受挫,为此,我决定我要跟他掰了。
在月下踱步长达三个时辰久后,面对一汪碧澄澄的池水,我彻底败下阵来,面对木樨,我毫无丁点自尊心,我承认自己是软骨头,我宁愿自己放下身段去讨好他,也不想就此跟他掰了。我觉得自己疯了,已经不像自己了。
当我出现在河阳最大的风月场里时,我早已化身为一风流俊俏的公子哥,方一踏入那灯红酒绿的场所,莺莺燕燕霎时晃了我的眼,放眼望去,一片袅娜,竟看不出哪几个是最出挑的,或许是每一个都很出彩。倒是我的出场,引来一阵阵惊嘘声,不消半晌,已有不少人朝我围了过来。
打头的那位,被众人奉为“妈妈”,我从袖子里掏出了两锭金子,放在她的掌中,原本她那双直勾勾盯着我的杏花眼,顿时转了方向,朝她手中沉甸甸的金子望过去。
我开门见山地说道,“本公子要见你们的花魁。”
其实我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在形形色色的言情小说里,风月场中的花魁寻常人是见不到的,要么豪掷千金,要么一掌撂倒了无数人,我要是有一千金,早回家买地种田去了,怎么还会在这里受罪?照此推理,今晚在这儿,本姑娘铁定是要撂倒一帮人了。
那妇人盯着我瞅了两眼,我紧了紧自己的袖子,心想着,我就这么一锭金子,还是从槿迁那儿借来的,您老可别指望我再出血了,半晌后,她伸出一只馨香扑鼻的手,在我的两颊之上摩挲一番,又啧啧称赞了一气,过足手瘾后,她朝牌楼上一声招呼,牌楼门打开,名唤“玉茗堂”的女子迎着一道道艳羡的目光,风姿绰约地出现在了排楼上。
一袭霓裳羽衣,高耸的发髻,插着金玉良簪,浓妆之下,一张美艳绝伦的脸,看不出喜怒哀乐,我本是屏住呼吸的,她一出场,我反倒没了兴趣,玉茗堂的确绝色,却美得像个木头人,兰姬也比她美上三分呢!
提着衣衫,一步步踱上牌楼,皮质的靴子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玉茗堂矜持地站在门口,以盈盈笑意迎接我的到来,当我慢慢靠近她时,只见她的一双睡杏眼里闪过丝丝惊讶。
再一转身,玉茗堂已经将牌楼的门合上,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了我们两人,我对上她的水杏眼,又将她细细审视了一番,果然绝色妩媚。她招呼在桌边坐下,自己起身为我泡茶,我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叫她不必忙。
或许是见我表情尴尬,她笑着在我身边坐下,女子的体香袭来,我果然有些支持不住了,没有办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为了缓解尴尬,我只好借故环视她的屋子,华丽丽的一间闺阁,锦绣的帷幔,紫檀木的家具,香炉里焚的是奢侈的沉香木,香烟袅袅,熏的我头脑发懵,一把七弦琴悬在床头。她见我的目光落在那张琴上,巧笑嫣然,转身去将琴取来,置于桌上。
“不知姑娘想听什么曲子?”玉茗堂方一开口,我就吓了一跳,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止不住阵阵咳嗽着。
心有不甘,于是为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你从刚一开始,心思就全然不在我身上,试问天下男子有谁能做到这样?”女子巧笑倩兮,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又极度自信,正中我下怀。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今日前来,确有一事请教姑娘。”我站起身体,慢慢朝她踱步过去,顺手拈起一朵香花,置于掌中细细玩赏。
“哦?”
“我想请教姑娘,女子如何能留住男子的心?”
玉茗堂听罢,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一只手抿住嘴唇,尽量保持风度,过了许久,她才止住了笑,若有所思地望着我道:“姑娘可是有心上人了?”
“是。”
“你们吵架了?”
“算是吧,其实是冷战。”我砸砸嘴,初次见面,玉茗堂却能一眼望穿我的心事,是不是我蠢了,有一句话说的太好了,恋爱中的女子不是傻子就是痴子。我心里清楚的很,我现在就是傻子一枚。
“姑娘今日前来实在是多此一举。”玉茗堂再次低声笑了,起身朝我走来,接过我手里的那朵香花,谢谢插进了我的鬓发之中,“以姑娘的姿色,只要稍稍对他抛个媚眼,就什么矛盾都化解了。”
“我试过了,没用,含情脉脉的,楚楚可怜的,他完全视而不见。”我一着急,也顾不得羞耻,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要说这木樨也真够讨厌的,每每生气,总是搅得我心烦意乱,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喜欢上一个男子,头一回与男子谈情,我容易么?
玉茗堂低眉思索了一下,忽然睁大水杏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我,若有所思的模样,叫人猜不透。
“有一招,天底下的男人都受不了。”她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并且将我拉到了床畔,我被她这么牵着,心竟然微微颤了起来,不知她要做些什么。
“哪一招?”我急不可耐地问,玉茗堂却是止不住地微笑,待我与她一同在床沿坐下,她竟然朝我伸出双臂,轻轻将我拢住,我被她这么一抱,全身僵住,鲜血直往头顶上冲,眼前黑漆漆一大片。
她早已不着痕迹地卸下我的腰带,一双柔软的玉手慢慢探到了我的衣裳里去,每一寸被她双手抚摸过的肌肤,立刻滚烫起来,不远处的一方菱花镜,映出我此刻的容颜,鲜嫩粉红,像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
正心荡神移着,玉茗堂的一双手已经绕到了我的胸前,下意识地,我急忙捉住了她的手,不安地望着她,发现她比起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玉白的笑脸,此刻泛着桃花,眼神迷离,不知所往。
我匆匆站起身体,见玉茗堂斜斜靠在了榻上,一手枕着玉枕,一手轻轻搭在腰间,样子极其妩媚轻佻。
“学会了么?”她戏谑地问了我一声。
“学……学会了……”我尴尬地笑了笑,见一扇窗户开着,本能地想跳窗逃走。这玉茗堂手段太狠了,我被她这么摸了两下,全身的皮毛就好像着火了一般。
见我踌躇着想要夺窗而逃,玉茗堂坐起了身体,恢复气定神闲的表情,凉凉地问了一句:“客官这就走了么?”
“是……”我结结巴巴道,口齿不清,极度混乱。
“那玉儿该找谁讨赏呢?”玉茗堂拢了拢自己的衣裳,步履轻佻地朝我走来,我赶紧掏了掏袖子,空空如也,正懊恼着,忽想起头上还有一个翠玉的发簪,紧忙将簪子从发髻上抽了出来。
将簪子交给玉茗堂的时候,我明显看到,我的一双小手在微微颤抖,掌心不知何时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戏子无情,妓女无义。”玉茗堂对镜兀自说了这么一句话,说的我心慌意乱,“玉儿多谢客官打赏,得一心人不易,玉儿祝愿姑娘与你的心上人能白首不相离。”
匆匆忙忙逃出风月场,回到兰陵王府,月照花香袭人的庭院里响起我慌乱的脚步声,借着月光,我顺利潜入木樨所住的院落,彼时,月黑风高,我正欲敲门,门却开了。木樨穿着玄黑色的袍子,月朗风清地站在门口。
他还是那样淡淡的表情,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一语不发。
一股血气直冲到头顶上,我仿佛着魔一般,狠狠将木樨推进屋里,许是用力太狠,木樨竟然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到地上去。
我就那么站着,眼见着他踉踉跄跄,眼疾手快地上前,将他一把扶进自己怀里。
美人在怀,我红着脸,露出一副娇花照水的模样,浅浅一笑,颤颤巍巍地动手去解木樨胸前的衣襟,衣襟解了不到一半,木樨的一只手已经按住了我的,被他握住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抖的有多厉害。
狠狠低下头去,眼睛一闭,双唇一抿,我听见自己说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情话:“木樨,我稀罕你,我要和你困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