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匆匆跑了出去，那是小白的声音，小白一直跟木樨待在一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匆匆赶回院落，之间狼藉一片，小白躺在门口，鲜血淌了一地，她的胸口有一道很深的伤痕，雪白的皮毛沾满落红，我鼻子一酸，紧紧将她搂了起来，不安探了探她的鼻息，幸好还有一息尚存，待她微微睁开眼睛，我见她眼里满是绝望与不甘。
“小白，你别说话，我立刻替你疗伤。”我将小白抱了起来，匆匆往屋里走，哪知小白竟伸出一只雪白的爪子，紧紧揪住了我的衣襟，只听她艰难开口，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翁主，快去救木樨，是——是长老——长老他得了失心疯了。”
小白断断续续说完，便合上了眼睛，我目瞪口呆地抱着小白的身体，心一阵阵抽搐起来，竟然是清商，清商平日里那样疼爱小白，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手。
“小白。”我哽咽地叫了一声，粗略替她先止住血，“你撑住，等我回来。”
转身离去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苍茫的夜空，今夜，星星那样好看，灿烂的星光将月华都遮住了。
身上残留着小白的血迹，风阵阵吹过，血腥气熏得我头疼欲裂，方才匆匆踏进院子，不留神踩在了尖锐的器物上，脚掌裂开了老大的口子，生疼生疼，可是，身体再怎样痛也比不了心里的痛。
清商，若你真的伤害了木樨，我绝不会放过你。
当这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时，我还是怔了一下，原来选择来的那样快，就在今晚，我必须在他们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我从未料到，我们三人之间，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我不知道清商为什么会转变的那样快，就像魔鬼，一点点啃噬了我的天空，不久前，我们还在杏花林里喝酒打架，现在却要拔剑相向，叫我措手不及。
一路循着气息，直到发现木樨玄黑色的身影被群群黑影包围，夜幕下，他只手与众人厮杀，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我念了口咒语，唤出雪剑，想也没想，就朝那群黑衣人拼杀过去，雪剑那样锋利，轻轻一划，就听见人头落地的声音，嗜血后，心中一阵阵绞痛，蓦地想起游子陵的话，每杀一个人，自己就像也死过一回。
肌肤撕裂的声音、骨骼碎裂的声音、鲜血横流的声音，还有声声凄厉的惨叫，在我耳边经久不绝地回荡着，最后一剑划下，仅剩的那个黑衣蒙面人缓缓倒下，“轰”的一声，木樨朗明的声音出现在我面前，我忍不住朝他扑了过去。
“太好了，你没事，我吓死了。”木樨被我紧紧抱着，许是抱的太紧，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听见自己血管里，鲜血流动的声音，体温不断升高，雪剑似乎不受我控制一般，我的脑子里只回荡着一个梦魇一般的声音“杀人——杀人——杀人”。
这梦魇一样的声音似乎是从我心底发出的，缩在木樨怀里，我瑟瑟发抖，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忍不住想要杀人。
一把将木樨推开，大声冲他吼了一句：“不要过来！”
木樨又朝前进了两步，我急急后退，我看见他心疼的眼神。
“阿狸。”他唤我，“不要害怕。”
“你不要过来。”我拼命摇头，“我想杀人，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我会伤害你。”
木樨不顾我的退却，箭步上前，再次紧紧将我搂住，我听见他温润如泉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阿狸，不要害怕，不是你的错，是清幽木鱼石。”
是清幽木鱼石？自从有了这块破石头，厄运就连续不断，现在我竟然连自己的心智都控制不了，要这块破石头有什么用呢。
上次与祺岸打架时我就发现了，每当雪剑嗜血，我就变得十分饥渴，忍不住杀人，一旦开了杀戒，连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
“木樨，这到底是什么破石头，我不要了！”说着，我已经伸手摸向那块破石头，正欲一把扯下，却被木樨制止，我不解地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竟然是害怕。
我从没见木樨这样过，是的，他竟然害怕。
他握住我的力量渐渐加重，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出声。
“木樨，这块石头会让我着魔的，我控制不了它，它就像魔鬼，总是指挥我杀人。我知道，摘了它我很快就会没命，可我不想变成杀人魔头。”
说着我痛苦地望了望遍地的尸体，寒风呼啸着，浓烈的血腥气呛得我要流泪。我仿佛已经死了千百次，心都麻木了，可我还活着，眼睁睁看着那些被我一剑砍落的人头，个个睁着恐怖的双眼，死死瞪着我！
“阿狸，你听我说，我不会让你有事，我不准你随便说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木樨的声音哽咽了，我心中瑟瑟的，木樨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什么时候这样慌张过，他害怕的眼神一阵阵刺痛着我，我拼命咬着嘴唇，才没有让自己落下泪来。
“木樨，除了手收集灵珠，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木樨惨然摇了摇头，我再次陷入了绝望，如果以别人死亡的代价获得自己的新生，我要怎样说服自己的良心。
“木樨，我不想死，真到死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想活着，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我也不想这样活着，你看看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杀了这么多人，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你闻见了么？现在我手上也全部都是血腥气，就像婀娜和槿迁一样，我受不了。”
“阿狸，你只答应我，以后不管我遇到什么危险，你都不要来救我，只要你不唤出雪剑，就不会有杀人的欲望，也不会受清幽木鱼石的控制。”
“不管你有什么危险，我都不能去救你？”我重复默念着，心如死灰，“不可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深陷险境，自己却无动于衷，无论是你还是小白，或者是清——”
想到清商，心狠狠疼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阿狸，我在你身边，就是想保护你，让你永远安全，长长久久活下去，我不愿看你自责，更不愿看你深陷险境。你答应我，只要我在，就永远不要唤出雪剑，只要有我在，就永远不要杀人。”
木樨紧紧搂着我，他温润的声音，在寒风里，那样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嵌入我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