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汝曦尽可能轻地剔除水袖掌心的细碎瓷片,见水袖强忍着疼的样子,不由轻叹了口气,“早知道,还不如我一个人逃出来就好了。在家,你了不起就让爹爹饿个几天,哪像在这,受了欺负不说,还搞得一身伤。”
“小姐,您别这么说,水袖自小跟着小姐,小姐去哪,水袖就去哪!”水袖顾不得手上的伤,忙是手头并用地摇了起来,下一刻便疼的龇牙咧嘴。
孟汝曦又是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水袖对她的忠心,是溢于言表的,只是这些年,水袖虽为奴婢,但在孟府却也没受过一丝委屈,她仅是小腿上给割了二三道小口子,倒是水袖,满手的瓷片,怕是连水都碰不得。
此时,门外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随后便是滕旭尧低低的声音,“小曦,水袖,你们睡了么?”
孟汝曦上前开门让滕旭尧进来,便见甜儿手中拿着一个瓷瓶,“这是我去药房拿来的金疮药,很好的,保证连疤都不留下。”
“去药房拿的?府里怎么会给你药?”孟汝曦打开瓷瓶,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当然是偷来的!”滕旭尧不以为然,一副骄傲的样子,“药房到了晚上是没人的,只要别偷太多,药房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啦。”
“你还真是,偷东西还那么堂堂正正的。”孟汝曦无奈一笑,倒出一些药,便轻轻往水袖手中抹去。
滕旭尧耸了耸肩,便走出门去,“那我先回去啦,要是不够用告诉我,明儿我再去拿些就是。”
“够了够了,你爷别再去了,被抓到有你苦头吃呢!”孟汝曦低声笑道,却还是不免有些担心,便嘱咐滕旭尧别再犯了。
滕旭尧吐吐舌头,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小姐,你别光给我涂啊,你腿上也有伤呢。”水袖见孟汝曦一个劲地只抹她的手,就想抽回手。
“行了,药就这么点,我那不算什么,你这手还要做事呢。”孟汝曦拉回水袖的手,继续抹道。才抹完一只手,瓶里便已不见药粉,孟汝曦心中暗骂,还真是那么点!够谁用啊!
于是,将药瓶往桌上一放,孟汝曦便起身拿了件外衣披上,道:“我再去药房拿点药,小心别碰了手。”
“小姐,别去了,奴婢这点伤不碍事。”见孟汝曦竟然要去药房偷药,水袖忙时上前阻止,她怎么能让小姐因为她而沦为小偷?
孟汝曦无奈,阶级意识真的深入人心,于是拉下脸,看向水袖,“你要真当我是小姐,你就乖乖坐着别动,什么时候我要做事,还轮到你来大小声?”
“是……”从未见过孟汝曦这样放下脸来,水袖只得乖乖地坐在床沿。
看着孟汝曦的背影,水袖不由地开始想,自打醒来后,小姐就变的怪怪的,和以前相比,个性更加外放,也变得不再那般拘束,还是温柔可人却有些不同,水袖实在不明白,小姐这是怎么了,是她以前没发现,还是真的小姐变了?
另一头,孟汝曦已偷偷潜入药房,借着窗外的月光,一格一格翻着药房里的抽屉,翻了半天,才终于在其中一格里找到了金疮药,正要离开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孟汝曦不由地停下手中的事,虽说滕旭尧已声明来药房拿药并不会怎么样,但她还是觉得不要太明目张胆了,要真被抓到了,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可不能留在府里,何况,还不给公主抹黑了?
孟汝曦正想着,脚步声已停在了门外,她连忙在开门之际蹲下身,躲在了药格前的台下,透过缝隙,孟汝曦认出来的人正是绫姨娘院子里的人,沐平与另一个丫头,叫什么来着她是不记得了,反正都是蛇鼠一窝。
只见沐平走至边上的桌子前,揭开桌子上的大瓷瓶,嘴里还碎碎念叨:“真是难伺候,大半夜的要吃什么红枣,她就不能安分地睡么?”
“唉,沐平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姨娘不就那样子。”另一个丫头也是无奈,但脸上的表情也是厌恶居多。同时还取下一瓶上好的蜂蜜,在手中摆弄。
“哼,明明没身孕,还要装,白天装的多爱吃酸,再叫我们半夜来拿甜品,真会折腾。当年也不过是个丫头罢了,还真让她飞上枝头了。”沐平一脸的鄙视。
“就是,还有十个月折腾我们呢,真不知道十个月后她要去哪弄个孩子来,到时候可别给补成了母猪,呵,那女人能吃着呢……”取完该取的东西,两人窃笑着离开,关了门,讲的话都还能让孟汝曦听见。
慢慢地从台后起身,孟汝曦只觉得双脚酸麻,却更让这个消息给吓到了,绫姨娘竟然是假怀孕?这女人还真是有种,到时候估计不是假流产就是假孩子啥的,看来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和水袖被她盯去当踏脚石。
偷偷地潜出药房,孟汝曦慢慢地在走廊上晃着。不知不觉,心里已经不再全是方璃堂了,想着自己,就算继承了他人的记忆与感情,但还真当自己是个十三岁的纯情女孩,明明已是个老妖精了,竟还就看不透么?爱情,再找就有了,可她要活得像自己才是啊。现在,这个环境,也是勾心斗角,能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方璃堂,什么妻妾成群,她才不要再多为此伤脑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