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彻要的人,竟然是水袖。方璃堂虽然有些意外,心中却大大地松了口气,正想开口,希望婚礼可以继续进行时,腾旭尧的一句话却将将成的定局给打破了
“可是,水袖姑娘一个人进了宫中岂不寂寞?”腾旭尧放下茶杯,起身走至刘彻身旁,“少爷,水袖姑娘若随了你一道进宫,那往后也是个夫人不是?哪有夫人身旁没个贴心的人的?别说当年太子妃陪嫁过去的丫头,即便是先帝临幸一个宫女,那宫女可以也有贴心之人。”
这话说的情理之中,却也明显是有意为之。方璃堂恨恨地看着腾旭尧,他算是知道了,这刘彻看不上孟汝曦,便要借水袖之名带走孟汝曦了。
“这好办!”孟老爷笑道,“只要水袖愿意,今日我便将水袖收为义女,以嫁女儿的礼仪让她带上好些乖巧得体的陪嫁丫头。”
刘彻只是转头看着水袖,“这样可行?”
水袖看了看刘彻,又看看腾旭尧,再掉头看了眼孟汝曦,顿了片刻,便跪在了刘彻身前,“水袖,本也不过是个丫头,又如何再去要陪嫁丫头?水袖,水袖早已发誓,此身定要陪伴在小姐身旁,没有小姐的地方,便没有水袖,若公子怜惜水袖,便让我留在小姐身边吧!”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但刘彻与腾旭尧却很快明白了水袖的意图,方璃堂自然也明白水袖的“以退为进”,不禁心中冷冷一笑,说道:“水袖,你明知皇命不可违,这话中的意思,却是让曦儿随你一道去长安吧?”
“曦儿若能去长安,也未尝不可。”孟汝宵不再保持沉默,他冷眼旁观,看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他早从曦儿与腾旭尧之间那不禁对视的眼神中明白,曦儿喜欢的人,终归已经不是方璃堂了。她为了娘,为了孟家,才决定嫁给方璃堂,但如今他们人都来了,也必定是为了让曦儿离开,那么曦儿所担忧的事必定会有解决之道,他这个做哥哥的,定是要推这一把。
方璃堂不可置信地看着孟汝宵,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从不过问一切的孟汝宵,却也向着这两个人仗势欺人的家伙,难道孟家当真不想要方家的资助了么?
“汝宵!”孟老爷赶忙上前制止,“这曦儿与璃堂婚礼都办到这地步了,哪有让她去长安的道理?”
“爹,就让我说几句。”孟汝宵的声音淡淡的,却透露着从未有过的不容置疑,不多理会孟老爷,孟汝宵只是看着方璃堂,“璃堂,你虽与曦儿自小定亲,原本我对你从未有过一丝不满,但自从你婚前纳妾,那般伤了曦儿后,我便再不愿意曦儿与你成亲。她会回来,是为了这个家,却不是为了你,而你,却借着这个束缚了她。以你方家的财势,何须通过娶妾来获得丹砂的货源?终归不过是想以此约束对方,如今,你也同样将这样的手段用在了孟家。他们可以牺牲自己的女儿,甚至爹娘也愿意牺牲曦儿,可我不行……”
“汝宵,你该明白,我对曦儿的心,从来不是假的!”方璃堂忍不住开口说道,恳切地看着孟汝宵,不愿再有一个人推波助澜。
孟汝宵轻轻一笑,走至孟汝曦身旁,温柔地拨过孟汝曦有些散乱的刘海,说道:“曾经曦儿对你,也从无一点虚假,却终归因为你,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纳妾只是为了方家的生意,这不能将我对曦儿的感情相提并论!”方璃堂摇了摇头,甚至将恳求的目光望向了孟汝曦。
“所以在你心里,方家的兴旺远远超过了曦儿。”孟汝宵转过头,神情中透着不屑,“你要维护方家,并无过错,但这一切都不该是牺牲曦儿与你的婚姻来完成的!更不该利用任何一个女人对你感情来完成任何一丁点的目的!二者选其一,你已经牺牲了曦儿,来成就方家,今天就不该再强取曦儿。你从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甚至对曦儿没有一丝的尊重,你以为你那微不足道的歉意就该赢的曦儿全然的谅解与一生么?方璃堂,你配不上!”
面对孟汝宵的指责,方璃堂无言以对,他知道他理亏,却希望可以先娶回孟汝曦,将她留在身边,只要在他的眼前,他就可以一点一点底感化她,让她慢慢忘记过去的一切。可偏偏,他就要将曦儿带走了,腾旭尧这个奴才竟然带着刘彻,这个连反抗的权力都不敢有的男人,这样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然后告诉他,他的曦儿还是不会属于他!甚至,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今天竟也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他方璃堂配不上他最爱的女人。
“那么……”方璃堂愣了许久,才打破宁静,“姨夫您,又怎么看呢?”
见问题丢到了自己的身上,孟老爷却也是一愣。现在的他,也是左右为难,今日的婚礼,他盼望了许久,方璃堂这个女婿,在他眼里也是再好不过。可如今,跟他要人的,却是当今皇上,虽没说破,却都心知肚明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曦儿留下,自己也带着些许私心,曦儿若能跟在皇上身边,兴许有一天能得恩宠,那么孟家便更有保障了,可这深宫却也说不准许多事;而璃堂,他也舍不下……
一时没了言语,腾旭尧猜也猜到了孟老爷此刻心里的小算盘,必定是在方家与皇家之间权衡,但他才不给这老头权衡的机会,便上前说道:“你们一个个自说自话的,可曾问过小曦的意思?”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到了一直不曾开口的孟汝曦身上,一直不曾开口的孟夫人这才匆匆走到孟汝曦面前,拉着她的手,有些哽咽,“是啊,孩子,你又何必给自己这么大的担子?这成了亲,日子便是你自己的,你该跟娘说真心话呀。”
孟夫人这话说得孟汝曦心中又升起了一股鄙夷,这前阵子哭着喊着让她嫁给方璃堂的不就是你么?怎么现在又怪她自个儿给自己担子挑?心中算是明白了几分,当然,刘彻与方璃堂之间的差距,那是再明显不过了,方璃堂再好,也不过是个商人,谁知道哪天就什么都没了?可这刘彻不同,他可是皇帝,而且更是如今这太平盛世的皇帝,即便她跟着水袖去了长安,没能得他的恩宠,起码跟在皇帝爱妃身边,远比跟着方璃堂,有更大的前景了。
孟夫人这话,刘彻与腾旭尧倒没听出什么,可其余人却是明明白白。孟老爷也是长叹口气,这无知妇孺,将这方家的后路不是给截断了么?
孟汝曦,倒也并不多想,看了看腾旭尧,看到他微微点头,便知道自己她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了。于是,抽回了自己的手,孟汝曦屏息垂目,来到刘彻的身前,深深俯首叩拜,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民女今日,能得见公子,实为三生有幸。水袖与民女自小一道长大,虽为主仆,却情路姐妹,莫说是她与我不分离,即是要我离开她,也绝不可能。可如今,水袖能与刘公子两情相悦,修的千年方得一人心,民女又如何能因此断了一桩姻缘?……因此,民女有一事相求,倘若公子能应允,民女便再无牵挂,愿随水袖一道前去长安,相陪左右。”
“且说,若是刘某可以做到的,决不推辞。”
“民女虽与方璃堂早有婚约,但如家兄所说,民女对他早已没了情分。今日愿与他共结连理,实为孟氏家道中落,而方家却如日中天,虽说这商贾联姻再正常不过,可民女却也无奈,再不愿意,也绝不能因为民女一己之私而让孟氏毁于我手。因此,还请刘公子,能够保住孟家,在民女有生之年,即便不再兴旺,却也能对得起孟家祖宗。”
孟汝曦的话,让方璃堂灰了心,那个决定,竟然真的让他失去了孟汝曦,只是,如果可以重来,他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吧,他还是没有后悔。只是孟汝宵说的对,二者只能选其一,他只能选择方家。
“这样的小事,有什么可烦忧的?我允了,不止是你有生之年,我保你孟家三代之内,绝不衰落……”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刘彻立刻便点了头。
再不想听下去,也明白,这一次孟汝曦的离开,再不是他能决定的,耳边传来了刘彻那不以为然的承诺与应允,他的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酸涩。
不知如何离开了孟府,也不知如何让家丁散了迎亲的队伍,更不知回到方家的一路上,有多少人对他指指点点,不想回应母亲的每一句质问,也不想看见这导致了如今一切的妾侍,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打点得富丽堂皇的新房,他知道,这是他为了方家必须付出的代价,只是这个代价,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