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嫔的身孕,在后gong里又是一番热闹,一时间,皇太后的赏赐,皇后的赏赐,各宫嫔妃的贺礼,流水一般的涌向延禧宫。
一波接一波的赏赐纷至沓来,而嫡亲的堂姐茗兰又搬入了延禧宫东配殿,也让茗秋惆怅的心情略有缓解。
可没几日,慈宁宫里却传出皇太后身体抱恙的消息,接连几日,除了皇上和皇后,其它人的探视,却都一应被拒了。
及至月底,都未传出太后身体好转的迹象,而太医院的几个太医,却都被福临怒骂了个遍。
“皇上如此担忧,若是自个儿身体再不舒服了,岂不是更让皇太后心下不安?眼下,皇上正是要打起精神来,让皇太后她老人家看着放心,心气儿顺了,才能慢慢的好起来啊。”
承乾宫内,看着一脸忧色的福临,若凝轻声的劝解到。
“皇额娘的身体向来很好,这几日太医也没诊出有什么大问题,只说是肝郁不振,调理些日子便好了,可朕看着,皇额娘的精神却是愈发不济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叹了口气,福临抬起手轻轻的按压起鬓间来。
看到福临头疼的模样,若凝走到他身后,替他轻柔的揉捏着头上的穴位,一边,却是轻声的说道:“以前,皇上还年轻,朝臣们又都当职不尽心,皇太后她老人家总是要忧心朝里的事,有那股气撑着,即使有什么病痛,也都撑过去了。眼下,一切都顺利起来了,兴许是皇太后心里的那股气淡了,所以以前那些压制着的小痛啊小病什么的都出来了,这才激起了这病呢。”
思索着若凝的话,福临点了点头,接着她的话说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怎么办?总不能再让皇额娘替我操心吧?”
无奈的笑了笑,若凝开口说道:“臣妾可没那个意思。只是想,如若可以,倒不如让太后去散散心,到别苑啊什么的,只要是出了紫禁城,透透气也是好的。皇上莫不是忘了,以前你可是经常跟博果儿溜出宫去玩呢,可不就是那股子新鲜劲儿嘛。”
提起博果儿,若凝眼神一黯,曾经那个满脸灿烂笑容的少年,如今,只能从记忆中找寻了。
看到若凝的脸色,福临知晓她又想起了博果儿,转移话题一般的说道:“要不然,送皇额娘去南苑调养一阵子吧?”
南苑是皇家苑囿,位于京城永定门外二十里,方圆一百六十里。因有大片湖泊沼泽,故而草木繁茂,禽兽、麋鹿聚集。每年春秋之际,皇帝都会携**嫔妃和一些朝臣到此休养几月,确实是休闲调理的极好去处。
未待若凝答话,福临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嗯,如若去南苑,还是尽早安排的好,去南苑住一阵子,等回了宫,怕就要准备着过年了,再耽搁,赶回来还没休养好,又要应对一连串的祭拜和亲眷朝见,皇额娘的身体,怕是受不住的。”
只一瞬间,福临已想到了如何安排。
满眼感激的抬起头,爽朗的笑看着若凝,福临柔声说道:“凝儿,有你在,我总是很安心。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再一想到,这后gong中的女子,怕是只有皇后一人才当得这个“妻”的称谓,福临不好意思的看向若凝。
若凝知晓他心中所想,却是一脸坦然,柔柔的笑了笑,轻声说道:“皇上这是忧心过了头,没想到罢了。”
看她如此,福临也放下了心中的顾忌。
将若凝拥在怀里,福临柔情无限的说道:“凝儿,若是可以,我只愿,这后gong中只你一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哎,其实我倒宁愿只是乡野中极平凡的一人,每日和你耕田读书,过那平凡的日子,只可惜,身在皇家……”
“我懂,所以,我并不悔,也不怨。”
伸出手掩住福临的口,不再让他往下说,若凝看着他的双眸,定定的说道。
眼中闪过一抹释然,福临紧了紧手臂,将她拢在怀里。
十一月二十八,福临率两百御前侍卫,和皇后二人亲自陪同皇太后孝庄前往南苑。
临行前,福临特意来承乾宫和若凝话别。
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让他放心前去,若凝站在承乾宫宫门处,看着福临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虽只去几日,可看着福临那依依不舍的眷恋眼光,若凝只觉得,还未分开,思念便已如抽茧剥丝般拉扯开来。
福临和皇后不在宫里,一众妃嫔也都不用晨昏定省了,一时间,宫里倒是静寂下来,日子,也愈发的沉闷起来。
倒是若凝,每天过的悠闲自在的,时而去储秀宫陪着罗如玉,时而去延禧宫看看茗秋,和茗兰三人笑闹片刻。
茗秋自打有了身孕,愈发的沉静起来,以前那个只会撅着嘴撒娇的天真无邪的女孩儿,却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开始事事小心的注意起自己的饮食起居来。
果然,母性会让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儿,成长成一个谨慎的女人。
感叹着造化的神奇,若凝一日一日的数着日子,盼着福临的归来,浑然不觉,福临去了南苑已有五日之久,怕是再过两三日,他就要回来了吧?
想到此,若凝的嘴角,慢慢的浮上了一缕淡笑。
歇了午觉,若凝只觉得身上透出一股子慵懒,看了看雾蒙蒙的窗外,若凝唤了晚晴,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怎么感觉还是没睡醒似的?”
“未时三刻,主子,要不您再眯会儿?”
拨了拨炭盆里的炭火,晚晴轻声询问到。
“嗯。”
像小猫一样懒怠的嗯了一声,若凝翻了个身。
正欲合眼,却看见秋如急急的走进内殿,低声的对着晚晴说道:“晚晴姐姐,可要唤醒主子?储秀宫的思冉姐姐来了,说玉妃娘娘在景仁宫,被佟贵妃娘娘罚跪呢……”
“罚跪?怎么回事?”
被秋如的话惊得没了睡意,若凝一把掀开锦被,一边穿鞋,一边招手让秋如唤思冉进来回话。
“我们主子本来是要来承乾宫的,后来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说想去看看梅花,结果遇到了佟贵妃,不知怎么的就随着去了景仁宫,奴婢和雪雁跟着的,后来到景仁宫门口,雪雁说让奴婢回宫给主子取手炉,奴婢就没跟着进去。等奴婢取了手炉走到景仁宫,就看见主子和雪雁正在景仁宫院子里跪着呢,奴婢没敢进去,就先来贤妃娘娘这儿了。贤妃娘娘,您和我们主子历来亲厚,您去跟佟贵妃求求情吧,我们主子还怀着小主子呢,这么冷的天,可禁不住跪啊?”
跪在若凝脚下,思冉一边说,一边不停的叩头。
“晚晴,给我梳妆。皇上和皇后不在宫里,佟贵妃莫不是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惩戒后gong嫔妃?我倒是要去问问,姐姐犯了哪条律例。”
满脸怒容的吩咐晚晴给自己装扮妥当,若凝拿起手炉朝景仁宫奔去。
“主子,贤妃娘娘求见。”
走到佟贵妃身侧,秋雨朗声回禀道。
脸上浮出一抹娇艳的笑,佟贵妃朗声说道:“还不快请贤妃娘娘进来?这大冷的天,站久了可不好呢。”
一掀屋帘,若凝走进了景仁宫正殿。
看着正襟危坐的佟贵妃,若凝盈盈下拜,口中朗声说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贤妃跟玉妃可真是姐妹情深呢,玉妃到本宫这儿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贤妃就已经赶着来了,这等情深意切,还真真儿是叫本宫羡慕呢。可惜啊,本宫没有贤妃这么体贴的好姐妹。”
看着手指上的金丝珐琅护甲,佟贵妃却是不看俯身行礼的若凝一眼。
径自站起身,若凝看着佟贵妃,朗声问道:“臣妾还要请问贵妃娘娘,皇上都已免了玉妃姐姐的中宫请安,玉妃姐姐犯了什么错,使得贵妃娘娘要不顾她有孕在身要罚跪在外?”
轻轻一笑,佟贵妃不以为然的说道:“目无尊卑,出言不逊,可否罚得?要知道,这宫里,可是最讲究规矩的,即使她怀着身孕,她也越不过本宫这正二品的贵妃去,本宫倒是要好好教教她,什么才叫规矩。”
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可外面天寒地冻的,多跪一刻,罗如玉的身子便多一分危险,想到此,若凝软语说道:“不论玉妃姐姐方才如何冒犯了贵妃娘娘,可她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皇上的骨肉,还望贵妃娘娘看在皇上的份儿上,饶过玉妃姐姐这次,日后她必定倍加恭敬,不会如今日一般冒犯贵妃娘娘的。”
“哼,看在皇上的份儿上?”
斜了若凝一眼,佟贵妃站起身缓缓的走到若凝身前,看着她的娇颜,柔声说道:“这宫里的女人太多了,没有谁能让本宫看在皇上的份儿上饶了她。”
俯首跪在地上,若凝朗声说道:“那便请贵妃娘娘看在臣妾的薄面上,高抬贵手,放过玉妃姐姐这次,想来,玉妃姐姐若是有了什么闪失,皇上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也是贵妃娘娘吧?”
“你的薄面?”
弯下腰看着若凝平静的面容,佟贵妃厉声问道。
“臣妾愿替玉妃姐姐受罚,望贵妃娘娘放过玉妃姐姐。”
若凝俯首一拜,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