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烟低头看手中的小石头,见它只是很普通的样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把它置于日光和月光下七天七夜,让其充分吸收日月精华,待十五月圆之夜,它就能帮你达成所愿。”大师说完后,见晗烟愣愣的看着他,又接着说:“你先回去吧,以后也无需再来。”
晗烟正想问他这块普普通通的石头真的有那么神?就被大师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再留,只得告辞出去。
大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喃喃自语:“天意,都是天意啊!”
晗烟出了禅房之后,又把手中的石头仔细看了看,还是没发现什么端倪,不觉已走至前殿。
“叫你去干什么了?”张凌见晗烟回来,着急问道。
晗烟急忙把石子收进袖袋,她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于是揶揄:“呃,没什么,就说我命数好。”
张凌没有追问,两人在清幽山走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去。晗烟刚进院子,就见天天一路喊着“妈妈”前来迎接。
“哎呦,宝贝,妈妈可想死你了!”晗烟抱起朝她奔过来的天天,又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告诉妈妈,你有没有想我啊?”
天天甜甜笑道:“想妈妈了,皇祖母刚把我接走,我就开始想妈妈了。”
晗烟又亲了天天一下:“真是妈妈的好宝宝,走,咱们去找爹爹。”她抱着天天走至半路,才想起云清这时候不可能回来,于是转身往回走。没想到没走几步,忽听云清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今天都在家啊。”
“爹爹。”晗烟还没转过头,天天在她怀中就嚷嚷,“爹爹,天天也好想你,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你陪我玩好吗?”
云清几步走过来,宠爱的摸摸天天的头:“天天真乖,但是爹爹还有事,晚上再陪你玩好不好?”
天天有些失落的低下头,云清在晗烟额上印下一吻道:“晚上等我回来。”说完急匆匆的去书房,不久之后又急匆匆的出去。
晗烟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抿抿唇角,抱着天天走进院子。
云清这段时间几乎白天从不在家,就算是晚上,也是到了很晚才回来。通常都是早上云清走的时候天天还没醒,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又睡着了。
想到这些,晗烟心中又添惆怅。她还在雁城的时候,虽然也是整日和秋桐一起陪着天天,但是日子过得充实而安定。现在,有云清在身边了,本来应该是很好的,谁想到竟会变成这样?晗烟只觉得一日一日都是孤独和寂寞,见到云清的次数加起来,也屈指可数。
“难道这就是我的生活吗?”晗烟不禁在心中问自己。
“啊!妈妈,疼!”天天忽然大喊一声,晗烟急忙回过神来,担忧问道:“怎么了?”
天天指着自己的腿:“这里疼。”
晗烟低头检查,原来是自己随手放进袖袋中的那枚石子硌着天天的腿。她取出石子拿在手中,再一次察看,还是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它就真像那个大师说的那么神?
晚上左等右等还不见云清回来,晗烟就和天天先吃饭。吃过饭后,天天都睡着了,云清也没回来,晗烟只好一个人先去就寝。
“女儿啊,你到底在哪里?”
是谁?晗烟忽然听到一个悲伤凄凉的声音,她看看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浓雾中,她心中非常恐惧,于是跑啊,跑啊,想跑出这片浓雾。
“女儿啊,你快回来吧,你可让妈妈怎么活啊!”
晗烟越往前跑,这个声音听得越清楚。忽然她看见了前方一个人影,正背对着她哭泣,待她走近,那人回过头来,竟是她自己的妈妈。
看到妈妈的瞬间,晗烟的心像是被揪住了一样,她向妈妈跑过去,想抱抱她,但是为什么无论她跑得多快,妈妈还是离她越来越远,最后完全离开她的视线。只剩悠长的叹息响彻天地间:“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晗烟感觉胸口堵得难受,像是被千万斤的大石压住一样。“妈!妈!……”
她大喊出声,并且醒了过来,这才明白原来只是一个梦。晗烟仍然惊魂未定,虽然梦中她没有碰触到妈妈,但是她清楚的看到了她悲伤绝望的眼神,听到了凄怆悲凉的喊声。
“妈妈,妈妈……”晗烟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口中低喃。她此刻尤其恨自己,全是因为她,才让妈妈为她这么伤心欲绝。
晗烟突然猛地坐起来,赤着脚就下了床,在她的衣服里翻出白天清幽寺的大师给的那块小石头。她看了它一眼,急忙把它拿至外面,在月光下高高举起。
举累了,晗烟的理智也恢复正常,她来到花园,找了个僻静向阳的位置,将石头放置下来,然后回房。
这么一来,晗烟睡意全消。她披衣下床,来至天天的房间,见她正安睡着。晗烟在她身边坐下,俯身亲亲她的脸颊,抚摸着她的额头。她不舍得离开天天,可是如果她不走,那么她一辈子都会过的不安生。天天现在还小,如果再有一个人能好好对她,天天一定会不久就忘了她这个妈妈,这样就不会太过伤心。至于云清,她只能希望他再次找到幸福。
晗烟从天天的房间里出来,站在廊下,看着清幽的月光洒在院子里,不觉已过了大半个时辰。
“谁?”
晗烟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是云清回来了,她没有答话,仍是倚着柱子,继续看着满院的清辉。
“晗儿,怎么没睡?还穿的这么单薄?”
云清见是晗烟,急忙走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见到月光下的晗烟,她似乎全身都笼罩着一层不可捉摸的光,云清忽然感觉她好像离自己很遥远。晗烟的脸色有些苍白,云清不禁十分心疼,把她抱在怀里,轻轻说道:“晗儿,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每天都陪着你和天天,决不让你再受委屈。”
又是承诺,好像这段时间以来,云清的承诺特别多,但是真正实现的又有几个?
晗烟轻轻推开云清道:“快去睡觉吧。”
七日很快就过去了,离十五月圆之夜还有三天。这几日来,晗烟把这里的朋友每个都见了一遍,连莫祁也不例外,就算是最后的告别吧。唯一遗憾的是,月初不在,晗烟只好为他留信,也给云清留下一封,希望她走之后,云清不要太过悲痛。
这三日晗烟哪儿都没去,全是在家陪天天。
“姐姐,你今日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秋桐一边逗着天天,一边问道。
晗烟看了她们一会儿,说:“秋桐,天天自幼和你熟识,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看她,陪着她长大,看着她嫁人,一定要给她找个信得过的好人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秋桐打断:“呸呸呸,姐姐你乱说什么,好端端的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十五月圆之夜,云清还是没回来,天天今日也有些不太对劲,一直缠着晗烟,很晚才睡。天天睡着之后,晗烟把她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眼泪早已随着动作落的到处都是。她亲一下天天的额头,心中默念:“天天,妈妈的宝贝儿,你一定要天天开心,天天快乐!”
离开天天,晗烟来至院中,拿出那块小石头,将它置于月光下。此刻,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大师一遍一遍的说天意,又为什么让她不必再去找他。是的,是天意,全是天意!
石头在月光下,逐渐发出淡淡的绿光,绿光不断加重,最后形成一个光圈,将晗烟包裹其中。
晗烟擦干眼泪,最后看一眼她生活了好几年的院落。此刻,她心里浮现出的是云清。这蚀心裂骨的别离之痛,让晗烟不堪忍受,她多么想跳出这绿色的光圈,飞奔向云清,告诉他一切,她的来历,她的心意,再告诉他此生此世再也不会离开他。但是晗烟知道她不能,她必须回去,因为那里需要她。何况就算是自己留在了这里,不但一辈子不能安生,而且还不知要忍受多久的孤独,寂寞,以及忧心忡忡,寝食难安的日子。
光圈旋转的速度逐渐加快,让晗烟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这阵眩晕越来越浓烈,最后脑子里“轰”的一声,她就失去了知觉。
“不,晗儿!”
是谁?是谁在叫我?晗烟在失去知觉的瞬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是谁?何以如此悲戚?
晗烟再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看到的已是钢筋水泥的建筑,熙熙攘攘的马路,阴沉沉的天空。这熟悉的景象又一次闯入她的视线,“久违”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但是夹杂其中的,为什么还有数不清的伤痛?
回来的时候,晗烟带回了那个包,还是不要让不属于那个时代的东西留下。她来到自己原先住的地方,从包里拿出那把被她抚摸过无数遍的钥匙。钥匙打开锁的瞬间,却锁住了她另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