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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梨凋

尹蔾之御剑逃离了蝶翼岛。拿出了无方石,借助无方石的力量来到了琼琚霜林里。五彩的时空在她的身旁扭转。她凝视着浅浅一笑。

也许不久之后,自己便会像四处飘零的雪花一样无处寻觅了吧。

那时候自己所有的过错,所有的不堪,还有这么多年来的苦痛,也就可以消散了。

如果自己只是单纯地畏惧死亡那也就罢了,而自己只是害怕死后的忘却,忘却这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忘却——那一个人。

她来到了琼琚霜林,是当年她的姑母尹杏灵告诉她的地方。她告诉尹蔾之,这霜林里,冰封着一个和她同族的女孩子。尹杏灵为了怕信风花族灭亡,很久以前挑了一个荼蘼信风花的女孩子消了她所有的记忆冰封于这霜林内。这霜林可以掩盖她身上的神迹。杏灵告诉尹蔾之,若是一****无法活下去或者是魔隍门被灭的时候,她将于此林的那个妹妹用花李神石唤醒。

尹蔾之来到此林,要做的就是姑母交代给她的事情。

琼琚霜林中无论春夏秋冬皆下雪,雪下得细而小。林中的树皆沐雪而长,从树干到叶子皆冒着一股寒气。霜林间少见阳光,地上的薄雪反射着星星点点透过叶的罅隙的日光,倒也是晶莹莹的一片。

雪花落在蔾之的脸庞上,一阵冰冷一阵湿热。她踏着薄薄地雪,向琼琚霜林的深处走去。

常常说,一个生命的终结,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为什么自己不是被冰封的她。那样一样都不会发生。

尹蔾之踽踽而行,看到了琼琚霜林里一棵特别的树。它形似樱木却不是,花似樱花但花瓣比樱花更单薄。

她在这里吗?她在这里多久了?快三百年了。她忍受寒冷和雪花这么久了。

尹蔾之走上前去抱住了那棵树。那棵树的叶子和花朵开始掉落,待到枝干开始枯萎之际,树后的冰棺开始显现出来。尹蔾之双手触着冰棺,将花李石的神力传递过去。

那个女孩子醒了。她跳到了地面上。

尹蔾之看到了薄雪上站着另外一个自己,两百多年前的自己。那个女孩子,应该有一百多岁了。

她们相像又不相像。因所属的信风花不同因而气韵不同,但是彼此都能从对方身上看到彼此的影子。

本应该叫她尹蘼之的,但是在去见钟离之前,就已经用无方石进入建木之内改了她的神谕。她要让这个孩子再次与钟离相逢,她只是想让一切再重新来一遍。结局如何她并不知道。她这么做只是不甘心。

就是因为改了她的神谕,改了她的命途,就算她是荼蘼信风,她也不想叫她尹蘼之。见那个女孩子盯着她沉思,沉思的表情中带有着樱花般淡雅的神韵。尹蔾之叹了一口气。就叫她尹樱之吧,平时就唤作她蘼樱。

从此带着她生活在青丘,用无方石在青丘及其僻远之地萧樾山步了结界,让她的神迹不得外泄。

如此带着雪骷之毒苟延残喘地活了七年,带着蘼樱在萧樾山,一起赏漫山遍野盛开的雪梨花,一起做梨花糕,虽然时不时还会思念起那个人,这样的日子虽然并不是不痛苦,但是内心也得到了平静。

直到七年后,尹樱之误出了萧樾山的结界。神迹外泄。

尹蔾之直到钟离很快就会察觉到神迹的动向。就立刻带着尹樱之用无方石进行转移。在无方石进行时空转移的那几分钟,尹蔾之将她剩余的灵力仙法皆渡给尹樱之,告诫她去胭脂派修行。自己因为灵力的缺失即将面临雪骷之毒吞噬的危险。蘼樱是一定要遇到他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要蘼樱在她初遇钟离的那个年龄遇到他。她要他做出抉择。

她在一处花地停了下来,用无方石将蘼樱送去了胭脂派,自己全身上下都开始消散。她不知道蘼樱是否看到了这一幕。

她改了蘼樱的命途,让蘼樱命中注定和他相逢。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残忍的人,去决定也许蘼樱根本不想接受的命途。可是,这是她的执念。她没有结局但是她不想他也没有结局。

慢慢地,她化作了一朵朵的雪花,在日光下消逝不现。在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远处他衣袂飘飘的白色身影。

来的太迟了。她,最终还是赢了。

一朵朵飘飞的雪花在钟离的眼前散去。

他轻轻蹙眉,拾起了掉落在满片落英之中的、曾在她体内的花李神石。

微风拂过,今年春分的第一朵梨花飘落下来,飘在他的头上。

那是一朵真正的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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