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丘枫和杭九泽到达瞻州大营的时候还很早,兵将尚在早练,还未吃早饭。杭九泽坐在大帐里,召了各营将领前来,闾丘枫站在杭九泽旁边,杭九泽要他坐,他说算了王爷我还是站着吧。
——万一坐下了我铁定会睡着啊……到时候你还不得把我拖出去砍死一刻钟。
瞻州一众将领到达的时候,先向杭九泽行礼,接着就向闾丘枫问好。这群人中,有杭九泽的心腹,也有闾丘岩的旧部。
谢将军一直以为,闾丘枫会是继任的平远侯,会是少将军,可是现在,闾丘枫是杭九泽的谋士。
看着杭九泽,闾丘枫实在很好奇这位仁兄到底是什么做的,昨晚喝到那么晚,今天居然一点事儿也没有,照样精神矍铄,清醒地一双眸子逼得底下坐着的瞻州将领们一个都不干有丝毫懈怠。
闾丘枫在这群将领面前不敢打瞌睡,可是也实在不清醒,只闻着一股栗子面的香味从外边飘进来,才觉出自己是饿了。他心想,看来是瞻州军早练完,大家开始吃早饭了。虽然饿能让人清醒,不过此时此刻闾丘枫估计怎么着也清醒不了了。
可看着杭九泽和瞻州将领们一个个表情严峻,“我想出去片刻”这短短六个字,他吞咽了半天也没有敢说出口。
无奈,只能听听身边这些人商议的事情以转移注意。
只听杭九泽道:“李将军,你方才说……凌河对岸又扎营了?具体怎样,你仔细说说。”
李将军似乎是已经在意这件事情很久了,摆出一张地图来,画的正是瞻州久山凌河一带的山河地理,其间又用红圈标了几处地方,是敌军安扎的地点。
杭九泽眉心一蹙:“这么多?”
他记得,上次落影去烧的军营,似乎只是一处,怎么短短一个月不到,竟然又冒出了这么多来?他们怎么会无止尽,难道真有这么多人?
李将军就着地图解释了半天,说落影上次烧了人家的大营之后,对方是怎么一步一步派兵过来我方又是怎么防守的。
闾丘枫没有认真听,因为落影两个字已经把他的思绪拽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已经多少次了?每每克制着自己不要想,结果总是适得其反,落影在他的过往中留下的印迹太多,多得无法抹杀,可是落影不在了,又走得干干静静。
闾丘枫想自己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然而又觉得如果连这些都不能想,岂不是更不痛快。
这边他还在暗自纠结,等他回过神来,那边杭九泽已经说起了瞻州军粮的事情。
“我军的粮草,经冬之后,已然不多了。瞻州大营十万将士,三万马匹,这些粮食,恐怕也不够多久了。谢将军,上次报给京城里那要粮的奏折,还没有消息么?”
谢将军摇了摇头:“京城那边没有派粮草过来……连个批复也没有,恐怕……”
“石沉大海了?”杭九泽挑起左眉,又低头一笑,眼神渐渐深了下去,“这倒好笑了,没有粮食,如何行军作战?难道说京城里的那些个大人们,想要我们自生自灭不成。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敌军在凌河虎视眈眈,瞻州军随时可能出战,谋划部署也必囊括了粮草的运送,到时粮草不济,军力疲乏,军心岂不是有涣散的危机,如此这般,又怎么能挽救得了……粮草必不可缺,你说对不对,闾丘枫?你可有什么办法为瞻州军弄到军粮,闾、丘、军、师?”
“啊?”闾丘枫赶忙去回想杭九泽方才说了什么,一时也回想了个八九不离十。
杭九泽这么一番话下来,闾丘枫只听了两句就明白了,其实缩缩减减不过还剩一句话:“瞻州大营粮食不够了,闾丘枫你给我想办法弄粮草来。”
闾丘枫眼眸一转,笑道:“王爷的话,自……”他本想说自然是对的,可是想起昨晚杭九泽对“理所当然”这四个字的抵触,还是改了口:“王爷所言,只是其一,粮草不足,瞻州军兵将困乏,可是王爷和诸位有没有想过,京城里为什么不给我军粮草?难道是不了解粮草的重要么?”
杭九泽淡淡道:“你说为什么。”
“在下以为,京城那边,是故意为之。”闾丘枫的眉越皱越紧,“瞻州这地方,对京城而言,既是边防,也是威胁,瞻州大营无论是军备还是人数,都是各地驻军之冠,所以,京城对瞻州,从来都有所防备。我父亲,上任瞻州守将,在碎石峡因增援未到而战死,这便是前例。京城对瞻州,是不是都会下手,所以我们不仅要筹粮,更要考虑好,该用什么法子,才能万无一失地将军粮送到瞻州大营来。”
“闾丘公子说得有理。”一个将领点头道,“京城对瞻州大营的压制,早不是第一回了。可是……王爷,瞻州回春,草尚且不必担忧,瞻州的军粮最多再支撑小半个月,又要顾忌京城,总不是办法啊。”
杭九泽眼看着众人这么呆坐,也想不出什么解决军粮的办法,便道了声:“大家都散了吧,各自回营听令。闾丘枫,你留下。”
眼看着诸位将领走的走回的回,闾丘枫在心里暗叹:怎么又是我……
歪了歪嘴角,闾丘枫认命:“王爷还有什么事儿么。”
“军粮的事情。”杭九泽言简意赅。闾丘枫心想你这时候简洁个什么劲儿,不就是想要我去办这事儿么。
“筹粮的事情,我方才想过了,”闾丘枫笑道,“王爷该也想过吧,让我从南市街调钱来买粮,然后一路运送过来。可是……”他顿了顿,才道:“我方才也说了,京城是故意为难瞻州的,如果从关内运粮,京城里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要是一兴起追究起来,私运军粮惹出来的麻烦,必定比没有军粮要大得多。如果想要一路平平安安地过来,上下打点必不可少,但是如果碰上什么不明事实非要恪守死理不肯收东西的,那就彻底没救了。”
“你就是想说这个?”
“王爷今日怎么这么性急?我还没说完呢。”闾丘枫靠在墙上笑道,“暗箭不行,明枪,还是可以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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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标题,这微妙的熟悉感是哪里来的……
我承认这段是打赤壁打到冀州城军粮跑出来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