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黎阳之殇（一）
第二日清晨。
“你，回黎阳去！”染浩一边擦着长剑一边不容拒绝的对萧瑶道。
“不，我要去打仗！”萧瑶穿着染浩为她打造的戎装抱着帐篷中央的立柱不撒手。
同样穿着一身戎装的卢放不耐道：“你一个姑娘家打什么仗？你当打仗是过家家吗？”
萧瑶瞪了眼道：“我又不是没打过仗，又不是没杀过人？我以前还给人护过镖呢！”
卢放不屑笑道：“会有人脑子被驴踢了让你护镖？”
“喂，卢放！你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姑娘我也是会武功的！”萧瑶小下巴一抬，满脸的自信。周围来来去去收拾东西整理行装的小兵忍着笑意看两人斗嘴。
卢放还是从前那般挑理懒惫的模样，他嗤笑道：“行军打仗靠的可不是有身蛮力，靠的是阵法和配合！你会阵法吗？你会配合吗？你看得懂旗语吗？”
萧瑶瞪圆了眼道：“不会可以学，不学就永远不会！”
这时余文远进来正巧听到，拍掌道：“姑娘好志气！”
卢放不满道：“余家呆子，你别来插一扛子，将军还没治你失职之罪呢！”
余文远笑笑，朝染浩行礼道：“将军！”
染浩点点头道：“你既然来了，便留下吧！这几天曹将军就要发动总攻了，正等着你这个虎贲队长呢！”
“诺！”余文远点头应下。萧瑶听说余文远被留下，料想染浩这是曲折的同意了自己也留下，不由心头暗喜。
卢放对“总攻”二字起了兴趣，忙问道：“要总攻？什么时候？”
染浩摇了摇头，道：“还不知，恐怕就这两天，正等斥候传来消息！”他顿了顿朝萧瑶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萧瑶怕他使手段，警惕道：“干嘛？”
“你不是说要学习吗？”染浩板着脸道：“第一要学习的就是服从命令！我让你过来你就得过来！”
萧瑶以为染浩这是同意自己跟着了，狂喜道：“你同意啦？”
染浩淡淡的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萧瑶松了立柱跑到他跟前道：“我可以做很多事的！做饭、包扎伤口、从前线往后拉伤员还有杀人，我都会做！你让我做哪个？”
染浩思量了一番一本正经的道：“你的任务很重要，你过来仔细听好了！”
萧瑶不知有诈，凑上前去听染浩教诲，染浩一字一顿的道：“你的任务就是回黎阳好好呆着，等我回城！”
萧瑶脸色一变，待要反应却是已经迟了。染浩一指点在了她的穴道上叫她动弹不得。“染浩你怎么又来这招？”
染浩笑得跟狐狸一样：“因为屡试不爽！来人，套一辆马车将肃姑娘送回黎阳！”后一句是对士兵说的。
染浩将萧瑶抱上马车时，中军响起了集合的号角，他朝萧瑶道：“要出发了，五个时辰后穴道自动会解开。军中太危险，你乖乖的回去等我，不要乱跑。”说完也来不及再看她一眼匆匆朝中军跑去。
马车摇摇晃晃的启动，垂下的布帘挡住了车外的光亮，余涛守在马车门边。透过帘缝，萧瑶清楚的看到染浩骑着雪白的俊马身着明光铠；宜人的暖风中旌旗招展，旌旗下染浩长剑一指，黎阳城数万精装铠甲的士兵意气分发的朝羯人的阵地进发。许多年后她再想起这一天时，恍然如梦般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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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会解穴吗？”回城的路上除了规律的咯吱声就只有无尽的颠簸，萧瑶手脚不能动弹无聊至极，忍不住找余涛套近乎。
余涛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才迟疑的道：“你……是萧瑶？”
萧瑶笑道：“是啊，你家大叔告诉你的？”
余涛点点头道：“嗯！”过了一会又不确定的问道：“真的是豫州城见过的么？”
“当然，第一天进豫州城主府的时候我被阵法困住，害你饿到半夜才吃上饭，你忘记啦？”
听萧瑶提起旧事，余涛这才笑了：“还真的是你呀，你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个中曲折太多，萧瑶不想解释便编了个谎：“佛图澄你知道吧，他非说这才是我原本的模样，于是我就这样了！”
“哇！佛图澄大师？”余涛来了兴趣。“是那个法力好高的，赐过福的佛图澄大师？”
“是啊是啊！你也沾过福气的说！”萧瑶笑着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这表情像极了染浩使心眼的模样。
等余涛惊叹了一番后萧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次我非要跟着染将军走，就是为了去见佛大师的！”
“啊！你说你知道佛大师在哪？”余涛丝毫不觉自己正在咬钩。
“是啊！可惜现在去不成了！他曾说下个月要去云游四方，错过了这一次，以后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萧瑶深表惋惜的叹气。
“唉！终究是没有缘份！”余涛遗憾的摇摇头！
呃，鱼儿不咬钩钓鱼的人吃什么？不行，得加把劲。萧瑶摇头道：“其实去见佛大师并不影响你完成任务啊！从这里到邺城不过一日夜的功夫，将军在打仗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你不说我不说你兄弟也不说，谁会知道我们晚回去一天啊？但是错过这次机会，佛大师就再也见不到了，那多遗憾啊？”
萧瑶仔细的瞧着余涛的表情，见他皱眉的样子似乎内心相当纠结，她继续道：“最重要，我的模样也变不回来了；知道的都晓得我是被佛大师变的模样，不知内情的还不把我当妖怪啊？这幻术有没有负作用还不知道呢，要是十年二十年以后我还是这鬼样子不变，我不要活了我！”说到这萧瑶硬挤了两滴眼泪充数。
余涛听了很是同情她，但是想到叔父不止一次告诫自己“军令如山”，在战场上一定要听从指挥官的指令，否则将会酿出大祸；如此一想他又坚定了信念，抱歉的道：“瑶姐，不是我不帮你。现在我是虎贲队的一员了，做任何事都要听从指挥。我真的不能违反将军的命令！”
余涛小心翼翼的瞧着萧瑶的神情，萧瑶翻了个白眼几乎要气背过去，这余涛原来是个油盐不进的铁疙瘩。
萧瑶抚了抚自己的情绪，打重再重新战斗一番，这时车身猛的一停，余涛由于惯性猛的朝前一冲直接撞在了车棚上，前头驾车的虎贲队惊慌的道：“余头儿，我瞧着前面的怎么那么像羯人的队伍？”
“什么？”萧瑶与余涛均吓了一大跳，余涛掀了布帘跳出车外察看，萧瑶呆在车中不能动，急得火烧火燎.
不一会余涛掀了布帘进来，他低声道：“前头路口有羯人，我们得赶紧离开。”
萧瑶忙道：“你们这是朝哪里走？怎么会突然冒出羯人来的？别是走错方向了吧？”
余涛沉思了一会道：“路没有错，这地方我来过许多次，距黎阳还有半日的路程！”
“呀！他们不会是从黎阳方向来？黎阳此时守军不多啊！”
余涛再次沉思。萧瑶急得心像猫爪子挠了似的，急道：“你倒是说话啊？这样危急的时候你想啥呢？”
余涛哭丧着脸道：“我在想他们从黎阳来的可能性有多高！”
“你别想了，你快解了我的穴道，我来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知变通一下？万一他们发现了我们，难道你背着我逃吗？”萧瑶发脾气了，这样的关键时刻，每一秒的流逝都可能是致命的，她如何不急？
余涛想通了，忙上前帮她解了穴道。萧瑶重获自由，立马跳下车去前头查看。此时马车已经被赶到草丛中很好的掩藏了起来。萧瑶躲在草丛中朝外看去，与另一条大道的交叉路口一队队羯人执着武器快速走了过去。那只支队伍人数众多铁甲蹭亮，只是所有的旌旗都是卷起来的，如果不是士兵的服装与联军的服装不同，隔远看完全看不出来这究竟是队什么人马。而最让人感到可怕的是，骑兵全用布裹了马蹄，不曾发出半点声音。
“你确定这是羯人？”萧瑶问道。
“确定，这衣服是羯人的！”余涛肯定的答道。
“有没有可能是自己人故意换了他们的衣服？”
“不可能，我知道的所有联军全在前线，后方哪里来这许多兵力？”
“如果是这样，那结论就只有一个了！”
“什么？”
“羯人恐怕对联军使了一招声东击西的把戏！”
“什么？”余涛几乎不敢相信。
萧瑶分析道：“你想，我们离开的时候将军正领队朝北而去，他们为什么走？自然是发现了羯人的主力。如果他们发现的真的是羯人的主力，那么这里的几万大军是哪来的？还有，我在军营就听说羯人已经人心散乱时有逃兵，可是，你看那些人像是人心散乱时有逃兵的样子吗？那正是一支精锐之师啊！最后，他们为什么要把马蹄都包起来？包起来就是为了避免被人听到声音。什么情况下不希望别人听到声音？”
余涛瞪大了眼：“偷袭？”
“没错！”萧瑶赞赏的道：“现在你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应该赶紧跑回去通知将军啊！”
“诺！”余涛叭的一声站直，然后转身就要走，萧瑶一把把他拉了回来：“慢，你告诉我，跟我们一起来的有几个虎贲队员？”
“有五个。”余涛不知她何意，但下意识的就说了。
“派一个送信，可以吗？会不会被人抓住？”萧瑶认真的道。
“这个你放心，虎贲队单骑的话，一百个羯人也休想挡道。更何况他们走的是大道，我们可以走小道，会比他们的速度快上半个时辰！”说到虎贲队，余涛的眼中立刻放光。
萧瑶点点头道：“你派一个人去送信，剩下四人加上我五人，还要做点事情让他们走慢点才行！”
听说萧瑶要与那几万精锐之师斗智斗勇，余涛顿时精神百倍的道：“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