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乱世流民
他喃喃道：“这位小兄弟笑起来怎的这般好看？”
萧瑶顿时脸都红透了，卢放和于武同时喝道：“放肆！”两人互看一眼，眼中火星子都快烧起来了。谢浮却是大咧咧的道：“嘿嘿，随口一说嘛。来来来，外头风大，里头坐吧。”
染浩拍了拍卢放的肩，当先进舱。萧瑶感激的朝卢放笑笑，卢放却恶狠狠的瞪她，萧瑶吐吐舌头不去招惹这个火渣子。
进得舱内，狭小的过道夹在中间，两边是厢房。染浩进舱的时候看到上午同样在来顺客栈吃饭的那个没说过话的年轻人进入了舱尾的一间厢房。染浩猜想此人恐怕也是去参加豫州英雄大会。但不知为何却是半个部曲也未带。
谢浮引着染浩进到中间一间厢房内，他道：“船上搭了不少想要南渡的人家。现有的厢房都占满了，委屈染兄弟跟我们用一间吧。好在地方还算大。”
染浩拱手道：“如此叨扰了！”
谢浮大手一挥道：“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左右我也用不了多少地方。不过，不知染兄弟你急匆匆的南下是所为何事？现在黎阳城内的情况可不太乐观，若是我就要先留在城内解决了流民的问题才好离开，不然回来的时候恐怕这个城就不是自己的了呢！”
染浩笑道：“多谢谢兄关爱，在下已经派人去城内安排了。不出两日就会有所改观。”
谢浮呆了呆，疑惑道：“只需两日？若说坞堡用两日整肃我尚敢想，可城郭只两日时间去整肃，我想都不敢想，染兄弟你真敢说，谢某佩服，佩服。”话里话外都透着不相信，染浩也不解释，只淡淡的笑着饮茶。
那于武调侃道：“谢家小子，就你那咋咋呼呼的性格，怕是一辈子都学不到染城主这般城府。还是好好练武艺吧！”
谢浮摸着头笑道：“于大叔说的是，还是练武适合我这样的粗人。”
谢浮这话倒是真心的，大家都笑了，一时间三人相谈甚欢。
他们聊天的时候，萧瑶心疼的把撞得七晕八素呜呜直叫的小丸子从笼子里放出来抱着哄了哄，好不容易才哄得小丸子收了眼睛里的泪花儿。那卢放自顾抱着剑靠着船壁闭目休息。
时间一晃过去，傍晚船只靠了黄河南岸。听说染浩也是去参加英雄大会，谢浮自告奋勇要与染浩三人一起走，染浩本不想接触太多，但在谢浮一再的坚持下只得同意了。于是一行人加上谢浮于武各四人，一共十一人一同出发。
因为天色已晚，一行人决定先进浚仪城寻客栈落脚休整一番，第二天再继续上路。
从黄河渡口下来，萧瑶看到浚仪城的受灾情况看起来比黎阳好了许多，至少城门口还有士兵在维持秩序和盘查来往行人。
萧瑶不知那黎阳的水灾其实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赵朝与晋朝都想占领黎阳这座南北交通要道，晋朝是力有不逮而赵朝则是因为染氏的强力抵抗。所以当这季洪峰到来之前，赵朝派细作悄悄挖松了黎阳城那边的黄河堤岸。黄河是有名的地上河，堤岸一松自然就殃及了黎阳城。好在染氏发现的及时，在洪峰来到前一刻撤出了黎阳，否则便是灭顶之灾。因此北岸的灾情比南岸要严重很多。
但即使灾情稍小，却也是受了鱼池之殃。浚仪城外精神萎靡衣衫褴褛的老百姓四散坐在草地上，一眼望过去数目颇有些份量。
染浩和于武、谢浮等走在前头，萧瑶只好向卢放求教：“卢大哥，你说那些人为什么坐在外面不进城呢？”
卢放奇怪的看了萧瑶一眼道：“他们当然想进城，但是城内的人却怕这些流民偷抢东西扰乱治安，官府自然就不让进了。”
萧瑶看看那些饿得东倒西歪的流民，怔怔道：“他们都饿成那样了，还能抢东西？”
卢放不耐烦，“就算抢不了东西，身上还可能带着疫病，传染给老百姓就麻烦了。”
萧瑶又问：“可是他们也是老百姓啊！”
卢放更加奇怪的看着萧瑶道：“真不知你脑子里怎么想的，这些人身上如果有病，传染给了城里的人，那是有可能害死全城人的。”
萧瑶虽然知道古代的医疗条件落后，但来自现代的思维习惯却是让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为了怕城里人生病就把流民关在外面的做法。听到卢放的话，她怔在原地。
正在这时浚仪城大门突然打开，一群士兵列队从城内出来。萧瑶心里一喜，以为他们是来带领流民进城的，在现代“人民军队为人民”的思想深入人心，每次洪灾、雪灾、地震都是人民子弟兵冲在最前头。萧瑶此时也想当然的以为士兵的出现是为了救助灾民的。
萧瑶高兴的指着士兵朝卢放道：“瞧，他们才不像你说的那样，他们派人来赈灾了。”
卢放像看白痴一样看了萧瑶一眼，扶额，掉头就走。染浩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走过来站在萧瑶身边低声而沉痛的道：“萧瑶，这是乱世。”
那些士兵出城后直奔流民区，他们人手一根看不出质地的长棍，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流民区顿时狼哭鬼嚎好不凄凉。有个女人抱着瘦弱的孩子跑得慢了些被士兵追上一棍子打在后脑，女人当场毙命。那士兵犹豫了一下，又高高举起棍子将那失去了母亲，估计也早已经失去父亲的孩子打死了。
萧瑶全身一抖，一种不可承受的痛疼瞬间窜过全身，萧瑶又回到了那个没有声音的夜晚。她无声的踏在血淋淋的残肢断臂上，满地的血腥如同她发红的赤目，撕裂了心的空洞与痛疼一起袭来，仿佛随时会坠地成魔。
不知哪里来的声音仿佛空洞的风声呼啸而过，
萧瑶，这里不是现代，这是一个人人只求自保的乱世……
萧瑶，这里是乱世……
萧瑶……
浚仪城外突然狂风大作，黑压压的乌云如煮沸的开水般在浚仪城顶翻滚。染浩想起在山寨里时也曾看到过这样一幕，当他向萧瑶说起这个乱世的残忍时，也是狂风骤起，也是乌云压地，难道……
染浩抓着萧瑶的肩猛摇道：“萧瑶，冷静，快冷静！”
萧瑶抬起头，闪着暗红的眸子慢慢恢复正常的黑色，风声渐歇乌云散去。染浩有些迟疑有些不敢置信。
萧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晕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