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军精骑厉害,纵横驰骋直至天下无敌,但是攻宋却花了四、五十年的时间。其原因之一便是不善于在山地、炎热、河网密布的江南地带作战。如此而得知,蒙古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让他下马,只要下了马在山丘河网之上收拾他就有了很多办法。
朝地图上看去,因高资又遭董文炳夺去,要从建康回临安,必得攻克此地。
打下高资以后,经小城宝埝进入西南隅的茅山和宁镇丘陵。沿高低起伏的山峦再往东南方向转去,经芝山进入浙江路境内的莫干山脉。只要出了海拔七百多米的莫干山,往南下二百余里,便是皇城临安。
慢慢在心中勾勒出一条弯曲俳徊的行军路线,重心便是一点,避开广阔平坦之所,只沿山路行进。而高资,这座在鞑子、李庭芝、我三支军队,反复易手的城池,又成了我最先攻击的地方。
我将心中所想对大家说了,取得众将一致认可后,又细细密密作了种种安排,就拍板确定下来,只待行军途中遇到困难再随机应变、相机行事了。
我说道:“行动日期定于明日午时,给各部留下半天准备时间。一是诸位回营后马上布置战前动员,要充分利用军宣队,调动起士兵作战热情。二是封锁建康城,持行宵禁,只准进不准出,以防走漏我军突袭的消息。”
次日午时,前、中、后三路大军出发,兵锋直抵高资城下。
盘踞高资之敌,因元军大部南下发动总攻,其兵力以安南步卒、四川步卒居多,蒙古骑兵仅两千余。又因元军时时遣队绥靖地方,士兵劳累不堪,与此同时,统帅伯颜攻击重心放在临安,又慑于我的威名,便下令董文炳尽量不与建康之敌接触,而南宋军队也未见主动出击,高资防守便有所松懈。
于此,我军的进攻极为顺利。先排出三百门火炮轰炸城墙,上千炮弹落下,高资已被毁坏得不成模样。而此部元军甚是顽强,在宋军器械犀利的恶劣情况下,仍拼杀突击,组织蒙古精骑从城内冲出,企图打乱我军锋线。
虽然蒙古士兵体现出高度的战场纪律,其冲锋部队在背水一战的紧急局面下,凝聚成一股股可怕的冲击流,不顾伤亡向前攻击。但是不断冲锋的战士遭到来自正面、两翼以及阵线后火器的遮天蔽日的射击。
元军的冲锋没有任何效果,在我军三万五千人面前不过做着困兽犹斗的挣扎,短短一个时辰过去,敌人不间断的强攻导致战损过大,败象毕显,被全歼的局面再也无法更改。
再过去半个时辰,元军的反扑陷入瘫痪,箭弩、火器也已用尽,高资城墙屡屡被我突击,也被打出数道缺口。
我军三万五千名士兵不停川梭猛攻,如铁锤一次次狠狠敲打其阵地,似乎要将之敲击得碎身粉骨。
便在片刻时间,元军精骑终于土崩瓦解,至此已经没有任何攻击可言。我的士兵排山倒海压了过去,直掠入城中,将残剩的安南仆从军、部分南宋降军如屠羊般往来宰割。
这是一股呼啸呐喊的洪水,席卷高资,近万名鞑子守军顷刻只剩下三百余人。于是,长江的这处岸堤惨号连连,一时间成了人间地狱。
战斗很快结束,孙虎臣不及打扫战场,匆匆跑来问我:“大将军,三百俘虏怎么办?”我接过苏墨递来的布巾,擦拭着脸上、战甲上的鲜血,咬牙切齿地回答他:“全军立即出发。行军途中不带俘虏,带着增加麻烦,还需提防他等闹事,一律就地处决。”
其实无论是谁刚从战斗中出来,都无法平稳自己的激荡情绪,仍会长时间地陷入激烈场面之中。脑海里电光火石般晃过一张张血淋淋的面孔,仿佛又见到战友在身边轰然倒地。头顶箭矢漫天纷飞,炮弹在旁边不断响起,耳边仍有往来敌我相互拼杀呐喊。这种情况下,我确实无法做到冷静如常,因此不及细想,没有任何顾虑,一切以战事出发,直接下令杀了那些成为累赘的俘虏。
江边传来接连的惨呼声,在战事稍平的当口显得尤为凄厉,这长江岸边从此又多了三百颗大好头颅。
残酷的战争便是如此吧,使人冷血,变得心肠坚硬、残酷无情。我狠狠想着,慈不带兵,上了战场便是你死我活,却也怨不得我。
因高资与镇江距离很近,担心镇江之敌闻讯来攻,便不在高资休整,全军宿营地点选在五十里外的三里沟。将部队归回前、中、后三军建制,仍由前军打头,整军开赴三里沟,建立营盘卫戍防区。后军收集高资屯集物资,尔后与中军一道摧毁高资渡口,逼其城民另居,焚毁全城,以使元军无法利用此城包围扬州,威胁建康。
等诸事安排完毕,前军也开拔时,一轮明月高挂天空,将大地间万事万物照得一片银白。一丝丝江风穿过高资的大街小巷,带着浓烈的血腥气直袭人身,便使得这美丽的夜色参杂进悲怆的凄凉味道。
我拨过马头,面对着高资,向陈昭说道:“下令吧,把高资烧了。”陈昭应声得令,骑转身向高资奔去。只在一柱香的功夫,城里几百个着火点同时冒出浓烟。稍倾,伴随着浓烟出现了一股股赤红的火焰,极快地四处漫延。很快,几百个火堆终于会合到一处,整个高资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耳边响起迁出高资的百姓的哭声,我硬起心肠装着未闻,掉过了马头,率中、后两军踏上山间曲径,往前匆匆而行,追赶已经走了一个时辰的胡应炎之前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