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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何处江湖能快意 几曾美梦可随心

人口大爆炸、武学大爆炸的时代,最普遍的现象并不是人口猛增、武学突进,而是人心浮躁。当今的时代,其实也该唤作浮躁大爆炸。

祥觉法师如是想着,沉声说道:“少年,贫僧经历一百三十次失败,这才得出结论,岂是为了出名妄下断言之辈?”木柏掠至台前,不慌不忙的说道:“你说萨斯病因镧过高而来,有何证据?”祥觉法师道:“本座方才阐述原理之时,早已说得明明白白,何必再问?”

木柏一字一句的说道:“只因法师的证据多有错误,根本就无法证明镧可以引起萨斯病!”祥觉法师大怒道:“少年浮躁之至!你若真有心指证,为何不早与我切磋,偏偏等到这学术研讨会上再来胡说八道?莫不是为了出名,便想造成这种轰动效应么?”众邸报哨探大哗起来。原本他们也只是来给这个学术研讨会捧场,不想忽然别生枝节,正合了他们的口味,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木柏心下却打了个咯噔,他师父祥木法师在医疗科系素不得志,这次好容易发现轰动海内的萨斯病源竟然有错,依他与众师兄弟的意见,本该立即上报少林,趁机抬高祥木法师这个医疗组的声名,但祥木法师却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反而命诸弟子暂不声张,待到祥觉法师的庆功会上再教木柏上台陡然发难,这其中自然也有借打倒同僚而自抬声价的意思。但木柏嘴上哪肯承认,只道:“不敢。家师也发现了萨斯病的真正病源,只恐有误,虽有论断,却不住核对查实,直至今日,才放心无误,命弟子急速赶来,免得法师心不自知,将错误成果外传,不免误导了生灵!”此言一出,台下大哗,千万道目光都投射在木柏身上。

祥觉法师呵呵冷笑道:“祥木师弟为人方正,学术上却素无所长,他也能找到萨斯病的病源?怕是想出成绩想疯了吧?”木柏见他辱及师尊,心下动怒,说道:“法师,学术上只有成绩,没有名声高低之分!吾师虽然后进,却不代表就不能在萨斯病上有所收获!”众邸报哨探一个个眉飞色舞,奋笔疾书,只是记录。

大力秉林神僧忽见平地生变,连忙站了起来。不管谁是谁非,这个学术研讨会总得正常开下去,否则非连累少林声名不可,这等事情只可在少林内部私下解决,决不能泄露出去,贻笑天下。他当下一摇手,打断木柏话头说道:“这位少侠,不要打乱大会议程,先等祥觉法师将他的成果介绍完毕,再来提问不迟。”掌门发话,木柏虽奉师命,亦无可奈何,只得暂且退下,等待祥觉法师讲述完毕。

祥觉法师见他下台,这才强忍怒气,继续解释他对萨斯病的见解,只是被木柏这么一闹,他的话语里谦虚的词句便多了起来,暗暗给自己留下后路,不再宣称自己是天下第一个发现萨斯病源的了。那边大力秉林神僧却另有计较,生怕祥觉法师所述的确错误,当下唤小柳过来,暗暗嘱咐了几句。

小柳点点头,悄悄来到看台上,靠近木柏身旁,低声道:“这位少侠,掌门有密令在此,待会祥觉法师讲完,听众提问之时,请你以少林声名为重。”木柏点头道:“这个自然。我决不会让祥觉法师的错误结果公告于世,误导苍生的。”小柳摇摇头道:“少侠会错意了。掌门知道少侠与尊师另有创见,但若在这学术研讨会上公开冲突,不免将少林的严谨声名毁于一旦。掌门将另行为尊师与祥觉法师召开一个会议,届时谁是谁非,自然分明,不可在这许多邸报哨探之前伤了和气,自坠少林声名!”

木柏睁大眼道:“那就听任祥觉法师在这里信口开河,让这些哨探把这成果公布出去?这事将来总会辩明,岂不是更坏了少林声名?”小柳道:“这个掌门自有主张,我们做下属的只需奉命行事便可。”木柏心下掂量,掌门是决计不能得罪的,但自己大成班即将毕业,保送到祥木法师门下攻取武士学位,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掌门权位虽高,离自己尚远,要是忤逆了朝夕相处的师尊,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权衡再三,木柏说道:“适才弟子言语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掌门原恕。但弟子心中实有疑问,待会提问时,弟子把握分寸便是。”

小柳见说不服他,只得又上讲台回报掌门。大力秉林听得弟子并不买帐,心下又生一计,便吩咐小柳道:“你去多找几个师父,只等祥觉讲完立即抢着提问,一定要保证会议正常结束,不要让那个学艺弟子抢先了!”小柳意会神明,领命而去。

这边祥觉法师已经讲完了,大力秉林说道:“以下为研讨时间。谁有疑惑,可以举手请祥觉法师解释。”话音未落,木柏便高高把手举起。祥觉法师脸色一变,他虽然深信自己正确,但在这学术研讨会上毕竟不敢轻忽,万一有个问题回答不上,这脸可就丢大了,因此最怕木柏提问,见他举手,当下右手笼在袖中一摇,一股柔和的力道透袖发出,无影无形向木柏涌去,正压在他肩上。木柏但觉全身真气一滞,右手刚刚举到一半,却又坠了下去。看台上许多人得了小柳传谕,一齐举手欲问,要替祥觉遮掩过去。

木柏大急,拼命挣扎,无奈他的内力,比起祥觉法师实在是天差地远,不论他如何运气用功,都无法相抗。但见大力秉林已点了一人发问,祥觉法师笑吟吟回答,口中说话,手上丝毫不松。木柏额头冒汗,拼命用力,却哪里动得了半分?正无计可施,忽然背后伸来一只手,按在他灵台穴上,随即一股暖烘烘的真气透入,他顿时觉得肩上一轻,那右手立时举了起来。他回头一看,脱口叫道:“师父!”后面那人身材矮小,正是医疗科系中郁郁不得志的祥木法师,论功力他与祥觉法师只在伯仲之间,但他近打,祥觉法师却是遥击,自然敌他不过。

祥觉法师在台上已经发现自己所发劲力被推回了丈许,心下一惊,斜眼瞥去,不由得口中暗骂:“这家伙居然亲自出马,与我为难来了!”当下劲力一涌,真气大张,这下祥觉法师使出了生平绝技,口中照常说话,那无形暗劲却一波又一波的往木柏和祥木法师身上冲击过去。一个问题解说完毕,祥觉法师转过头来,往人群中祥木法师望了一眼,似乎在说:“哼,就算你亲自来到,又能奈我何?”

祥木法师嘿嘿冷笑一声,忽地提起木柏,往上空掷去,他却跨上一步,双掌推出,正面接住祥觉法师的真力。木柏脱困,在半空中翻个筋斗,到了讲台之上,把手高高举了起来。大力秉林却装作没有看到木柏,又点了看台上一个举手之人,让他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祥觉法师一面和祥木法师比拼内劲,一面漫无边际的解释起来。

台下一片窃窃私语。邵伟只会在理论上给人作分析、单和生性单纯,尚不知何以出现这种情况。叶飘零却冷眼旁观,早已看出了其中关窍,长叹道:“名利所指,人心浮躁,这祥觉法师一心一意但求成为天下萨斯病源的第一个发现者,只稍稍实验一下,尚未来得及完全证实,便急匆匆公布出来,生怕被人抢了风头。哪知其中有什么破绽,被人揪住了,要赶在这个时候揭露出来,趁机给自己扬名!”向天飞大笑道:“什么学术研讨会,竟然只是一个笑话!哈哈,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世态炎凉,生活艰苦,又有谁能逃得过去?叶飘零微微苦笑,对祥觉法师的厌恶之中,忽然又涌起一阵同情。看他胡须雪白,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却还在这名利场上打拼,难道又真是他心中本愿?但当今和尚宗师分为五等,从高到低依次是神僧、禅师、法师、高僧、大师,法师排在第三级,他在少林执教数十年,武功练得出神入化,定然不满足于以这法师级别终老吧?名缰利马,不知束缚了古往今来多少豪杰!

这边木柏插不进嘴,祥木法师急向人群中使个眼色,看台上一人跃上台去,更不等大力秉林点到,便大声叫道:“萨斯病的真正起源,乃是白鼻猫!”当真是语惊四座,一鸣惊人,叶飘零转头看去,却是海南弟子关杰,当年在雁荡山一战,被录入少林医疗科系,这时但见他手中举着一只小兽,跃到讲台前方。那小兽长约两尺,尾长一尺,背部和四肢均呈灰棕色,头部灰黑,顶着一块白斑。尾毛分两色,被关杰捏在手中,哇哇叫了起来,想来便是他所说的白鼻猫了。

祥木法师见关杰上台指证,当下呵呵一笑,收手止功。祥觉法师缓过劲来,冷冷笑道:“白鼻猫?果子狸?”关杰朗声道:“不错,正是果子狸!”木柏也在旁帮腔道:“我们已经仔细查证过了,果子狸身上确实携带萨斯病源,虽然尚无充分证据表明它是唯一携带者,但至少是萨斯病的主要传播者!”

大力秉林见关杰不听他号令,直接上台,心下好生恼怒,说道:“这位弟子,此间正在开会,有话散会再说。”但一班邸报哨探早已兴起,纷纷围到关杰、木柏身边,七嘴八舌的提问,会场上顿时一片混乱。祥觉法师再也忍耐不住,暗道:“未必就是你对我误,祥木啊祥木,你如此心计,平时不说,竟等到会上来拆我的台,今日和你拼了!”大声说道:“你们既有新的成果,贫僧愿闻其详!”

众哨探一齐散开。木柏跨步向前,问道:“法师说萨斯病的起源乃是因土壤中镧元素而起?”祥觉法师道:“正是!贫僧自年初广东出现萨斯以来,便收集天下土样分别鉴定,才得出结论,证据确凿,不容否认!”

木柏道:“吾师亦收集土样在此。广东一带,根本不含半点镧元素,但却首先出现大规模的萨斯传染。北京一带,镧元素含量亦是极少,然而萨斯病传染最为剧烈。天下含镧最多者,莫过于蒙古,尤以白云鄂博为甚!但蒙古却未见一个患者,这些证据已足够表明,萨斯病和镧元素没有任何关系。”

祥觉法师血红满脸,大声说道:“北京萨斯患者众多,那是因为传染所致!真正病因正是因为祥天师兄令堂在蒙古染病而不自知,回到北京而蔓延开来,归根结底,还是蒙古的高镧土壤!”看台上霍地站起一人说道:“祥觉师兄,你二人学术之争,带入我母作甚?我母方返北京,便已身亡,如何是这大劫难之源?她死后令名,岂容你诋毁!”

祥觉法师退了一步,甚是尴尬,继续对木柏道:“尊师所说果子狸之事,窃以为更加有误!众所周知,果子狸作为食品已有多年,古住今来,花面狸都是我国人民喜爱的野味,若它带有萨斯病源,那为何直到今日,萨斯病方才出现?”木柏哈哈大笑道:“萨斯这个名字乃是国际通用名称,在中华古代,此病唤作非典,多有典籍记载,祥觉法师一心专于医道,少看史书,因此不知!”

祥觉法师也是哈哈大笑,说道:“你竟敢欺我不读史书?当年曹操身为人民领袖,却在宛城公然***以致激反了本可以团结成统一战线的张绣同志,当时起义,攻打曹操。幸得曹操忠心耿耿的警卫员典韦同志舍死相救,方得免难。后来曹操祭奠典韦同志,感叹道:‘非典,吾命休矣!’你所说的记载,莫非是指这一条么?”

木柏笑道:“请问法师,这条记载哪本史书上有?”祥觉法师道:“自然是《三国演义》所载,未必便是史实。”木柏摇头道:“弟子熟读演义,曹操所叹者,并非此句,而乃‘吾折长子、爱侄,俱无深痛,独号泣典韦也’。”祥觉法师道:“那定然是《三国志》所写了。”木柏道:“弟子纵然不精历史,却也知道这是文盲附会所成!典韦名韦,曹操要感叹也只能说‘非韦,吾命休矣’,岂有称典之理?法师贵为少林宗师,竟然深信文盲之言,可叹,可叹!”

祥觉法师被他借题发挥,一顿耻笑,只弄得面红耳赤,说道:“那你说史上何处记载非典?”木柏道:“非典之事,史书随处可见。西汉有个丞相刚拜官就得了‘非典’,《前汉纪》曰‘丞相始拜而封,非典也。’后来‘非典’太流行,老百姓只好到处建祠烧香拜神,其事见《通典》东晋穆帝时何琦奏言:‘计今非典之祠,可谓非一。’不过这个病到唐代仍还在流传,连皇帝都没能幸免,唐穆宗在光顺门内殿与百僚相见时感染上了。《旧唐书》云‘上于光顺门内殿与百僚相见,永为常式,非典也。’一直到北宋,非典还一直在皇宫中传播。皇帝自己是不能隔离自己的,只是把掖庭中管御幸但得了非典的妃嫔赶走了。《宋史》云‘则凡掖庭非典掌御幸者,尽出之。’据此可知,非典早在西汉就已出现,至北宋忽然绝迹,如今再现于中华矣!”

这一言既出,看台上顿时大声叫好,也有少数人大笑起来。卜正悚然而惊道:“史上真有非典记载?我还一直以为是人开玩笑的!”向天飞崩的给了他一个爆栗,骂道:“歪哥果然是文学白痴、历史文盲!”叶飘零微微笑道:“其实这些非典,都是‘不合典礼’的意思,并非萨斯病的俗名。这位木师兄虽然心思机敏,但如此歪解史书,岂不授人以柄?”向天飞道:“这可能是他故意的,也可能是他师父祥木法师预定的计策。估计那祥觉法师自己对镧元素引起萨斯,也没多大把握,而他先前引用曹操典故,看来对中华史事不熟,木柏这么一引经据典,恐怕已经使他头晕目眩,纵不认输,也要心服了。”

果然祥觉法师听得木柏旁征博引,一时但觉眼界大开,声音便低了下来,但要就此服输,无疑一世英名付与流水,当下强言抗辩道:“纵然中华古代便有非典,那又如何证明是果子狸引起的萨斯病?”此言一出,自然表示他心下已经服了,看台上大哗起来。谁是谁非,如今已经分明了。

木柏牢牢记住师父定下的方略,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趁势逼问道:“法师如今不再坚信萨斯病因镧元素引起了吧?”祥觉法师苦笑道:“贫僧不敢完全否认,但是萨斯猖獗,我等仓促行事,难免有所疏漏,愿请同道指证。祥木师弟,你若另有创见,便请上台赐教吧!”他高声呼喊,却无人上台。原来祥木法师坚不出面,见徒弟已经占到上风,当即悄悄去了。

祥觉法师怔了一怔,大力秉林连忙前来解围道:“少林百花齐放,各家争鸣,诸位宗师皆有创见,本座欣慰之极。有关果子狸、镧元素之争,下周再开一次研讨会,并请专家指证。如今时日已晚,今天的学术研讨会到此结束吧!”

于是一声令下,这学术研讨会虎头蛇尾,草草结束。大力秉林神僧忙着为万成功送行,打点邸报哨探之事,就交给大妙神尼办去了。这边散场,叶飘零看了这幕闹剧,心中郁郁,自个儿来到翠青林中,眼见绿草鲜脆,香气逼人,当下倒头便睡,顿时浑忘外事。待到睡醒,天色已淡,一时晕晕沉沉,不知是午睡醒来,还是早晨离梦。他揉揉眼,来到无极殿中。此时大多数少林弟子都去参会,这武侠帮中零零散散,没有几个人在殿。

他到藏经室看了会书,九凌、王可孙、朱仙都过来了。叶飘零走出藏经室,笑道:“你们来啦!这次比武,我们武侠帮中的人就占了三分之一,得去好好庆祝一下才是。”众人轰然响应。这时大帮主郭剑戎已经由隔离区安全返回,当下发令帮聚,一干人前呼后拥到少林的饭庄中腐败去了。

这萨斯期间,百业荒废,武侠帮不断帮聚,除了大谈江湖秩事,便是对酒当歌之行。转瞬数日,署名祥木法师的《论果子狸引起萨斯病》的学术报告已经出现在西洋邸报上了。这日木柏提着数瓶酒醉醺醺来到无极殿,众人纷纷向木柏贺喜,于是又一起聚会,都要木柏请客。木柏却忿忿道:“我是第四作者,基本可以忽略了,你们不作东给我解闷,还要我请你们吗?”

王可孙道:“咦,木兄不是说在你们钻研期间,是你建议把目光投向禽兽身上,也是你第一个拿果子狸来考察的么?怎么你反而只是第四作者?第一作者是谁啊?”木柏道:“第一作者当然是我师父祥木法师。他多年来在医疗科系籍籍无名,好容易有此成果,只盼借此一步登天。师父这片心思,作弟子的自然了解,但怎么说这个项目功劳最大的是我,也应该给我个第二作者才是!可师父偏心,让两位师兄分别做了第二、第三作者!”说了端起酒瓶来,猛喝一口,眉目之间,甚是不爽。

叶飘零沉吟道:“木兄何必如此在意?说不定你两位师兄另有功劳呢?”木柏摇头道:“帮主有所不知,是他们即将满师下山,跟随师父最久,但在少林期间,没做出什么成绩来,师父因此赐他们第二、第三作者。可这作者署名,难道不按功劳,却按照资历来评么?”他一声长叹,又喝了起来。

毛矛大笑道:“你一个人喝闷酒,那还有什么意思?兄弟们上!”给各人斟满了酒,畅饮起来。叶飘零陪了三杯,忽听见楼下煮酒帮传来阵阵哄笑叱骂之声。他便向众人拱了拱手,下楼来到煮酒帮中,与两位帮主招呼过了,听帮众说话,都在痛骂一干今世武林发展史的大豪。

他挨到帮主位畔,问二帮主大内司空莫华毅道:“那班武林发展史的专家又捅出什么漏子来啦?这盛况足可与月前中华武林史学部有专家宣称岳飞不是民族英雄的时候相比。”莫华毅笑笑道:“也没什么。最近武林史学部多事,先有邸报登载专家指证‘惊天大发现,张飞原来是曹操的侄女婿’,后来那个史学部领袖人物武当派尹某大呼‘人物大发现,关羽原来是个好色之徒’,又有年轻史学家武某亦高呼‘人物大发现,诸葛亮原来是个卑鄙小人’,这些你都知道了?”

叶飘零点头道:“这些史料都是《三国志》明文所载的东西,算不了什么新发现。尹某我是早知道这个人了,每次都从《三国志》找一段和演义不同的话就如获至宝,写成文章当成自己的发现,曾经好几次笑坏了我肚子。但这几篇明显是邸报记者刻意炒作,为了吸引眼球,故作惊人之语。不过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忘忧居士夏无忧凑过来笑道:“这次爆出来的新闻更是不得了,飘零你来看看。”当下捎过一份邸报来。叶飘零接过,一个标题赫然在目:《北京学者苏某提出惊人新学说:曹操原来是女扮男装》。叶飘零愕然半晌,大笑道:“有关曹操、关羽、诸葛亮、鲁肃、司马懿、赵云、罗贯中以及三国演义中所有士兵都是女子,这个不是本帮三年前就合力考证出来了么?武侠帮中也考证过达摩、张三丰、王重阳都是女子,这些玩意又是什么惊人新学说了?”他摇摇头看了下去,更是大奇。这苏学者的文章,不就是三年前煮酒帮的原文吗?通过五色棒、偏爱锦袍玉带、偏头疼、宛城见邹氏、零食被偷杀杨修、生性多疑等女性心理行为和曹操与陈宫、关羽、刘备之间的暧mei关系来论证曹操应该是女人,这篇文章早就保存到了煮酒帮藏经室,分到了“幽默搞笑”一栏里,谁想今日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学术报道?

莫华毅见他抬头思索,笑道:“你再看看后面她的个人说明。”叶飘零依言看了下去。原来那苏某写完曹操是女扮男装的考证后,后面还有一段和《月初》邸报哨探的对话,讲述的是她为什么要研究古人的性别,以及她的这个研究在整个武林中的反响。苏某认为虽然武林发展史上记载了曹操是男人,但是由于古代男女表面上的差距甚小,史官可能不知真相,因此存在曹操是女人的可能性,又根据她所指出的破绽,曹操必为女人无疑。苏某对武林中人的淡漠回应痛心疾首,大声呼吁,号召人们迈出传统圈子,承认事实,接受真理。她说这种惊世骇俗的事实只有她这等没受过专门训练,全靠天才和悟性的人才能发现,而中华那些迷信经典,受传统束缚的史官是绝对无法发现的。

叶飘零看完,只感啼笑皆非,大声说道:“这个苏学者有一处说得不对!”见整个煮酒帮中静下来看着他,便朗声说道:“各位,听我一言!这位苏学者竟然胡说什么‘武林发展史上记载曹操是男人’!各位广读史书,可从哪本史书上看到过‘曹操是男人’这个记载?简直就是捏造事实,颠倒是非,对我们女曹操的声名带来了无可估量的损失!我代表女曹操向苏学者表示强烈愤慨和抗议!”

众人都大笑起来。有一人愤然道:“这所谓学者做****也不无耻也就罢了,问题是连这种哗众取宠的文章竟然也需要靠抄袭!当今的学术,难道就真的沉沦至此吗?”叶飘零哈哈大笑,把手中邸报往天上一扔,自出门去了。

莲叶乡中,凌零阁里,叶飘零凭栏而望。东面楼台隐隐、南面都市繁荣、西面关山苍劲、北面绿树葱葱,骄阳辉起,碧水涛生,好一派明媚风光!这江山大好之中,谁想中华学术,腐败至斯!他一边感叹,心下一边思忖:“这篇曹操是女人的文章显然是江湖中人伪作,用来讽刺史学界一干喜好故作惊人之语的哗众取宠之辈,但却也是源于现实,算不算毁谤了。”

要知当此末世,谩骂名人、盗窃文章、颠覆史迹、翻案古人,诸般手段在文坛之上层出不穷,武林之中也未能免俗。当今武林中名头最盛的四大少年高手乃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余英、“无双剑客”韩温、“天降神童”郭敬安、“绝世霸王”孙聪,分别是近四年来各年度由中华武协授艺部钦点的少年武功原创高手,各自写了武功秘笈风传世上。无数邸报纷纷为其摇旗呐喊,登载这四位少年俊杰的言行。尤以韩温为甚,当年武当派认为他的武艺还不配进入武当,因此将他拒之门外。韩温便在邸报上大呼道:“武当派的弟子证只配给我擦屁股!”一时惊倒四方,有骂韩温狂妄无知的,有骂韩温不懂基本礼数的,但也有夸赞韩温气概过人者,也不乏夸奖韩温清高绝世之人,全武林中人无不议论纷纷,韩温名声更是大躁。如今凭他的原创武功秘笈,换来了万贯家财,一时不知羡煞了多少少年子弟,都不管自己武艺根底如何,抛下本身学业,纷纷去进行武功原创,只盼能够一夜成名。为了成名,不惜采取一切手段。有的公然在大庭广众之间缔造生命,有的****在大街上演练轻功,等到邸报采访时,都声泪俱下控诉传统礼教对人类的禁锢,从从容容讲出一番大道理来。江湖上不知多了多少为特立而独行之辈,涌现多少为惊世而骇俗之人!

叶飘零对着迎面的清风长叹。本来以为武林之中尚有少林乃是佛门清净之地,但如今见到祥木法师与祥觉法师钩心斗角之事,方知尘嚣舒卷之下,举世早已没有方寸净土!他双拳捏紧,仰天一声长啸,从凌零阁顶斜斜飞跃下来。想起那日谢映帘所县绝技,不由得暗起仿效之心,双掌往水面拍了下去,借力弹起,又向两丈外跃出,掌力继续向水面按下,如此三个起落,在水面上飘出五六丈,第五掌拍出时力道运转已经不灵,他便坠入荷塘去了。

扑通大片水花激起,叶飘零坠入荷塘,在水底一点,飞上岸来,回望凌零阁,不由得微微摇头。看来自己身入少林,懒散日甚,三年来武艺多有荒废,与谢映帘虽然同龄,论轻功却仍是有所不及。一时稍感沮丧,当下便盘腿坐在山石上,闭目吐纳,运起功来。搬运良久,但觉全身清凉,似乎处处都有真气射出。他站起身来,转忧为喜,看来自己虽然虚度了许多岁月,但只要一练武,进步仍然神速,这个学艺的本事却还是没有扔掉。

他俯身岸上,捧起一把水往脸上冲了一把,忽见手伸处,那水全无抵挡之力,但当手伸回之时,却又恢复平整,他微微一怔,心下顿有所悟,寻思:“云无常态,水少常形,想那长江奔腾,虽然多有曲折,但改不了东流之势。人说刚强易折,柔韧长存,便是这个道理了。世人皆已趋炎附势,我又何必自视清高?”思忖良久,想起若要自己为了名利二字出卖种种原则,却终是自己力所难及之事。“刚强固易折,宁折亦不弯,那又如何?想那大树平日为人遮风挡雨,小草任人践踏压迫。我宁作大树,纵然狂风吹来,枝干尽断,又岂能效学小草随风起伏,苟且图存?”望望天空,浮云变幻,改不了一片洁白,看看水面,波涛舒卷,变不了一份清宁,他心境顿时平和,把那一干学者学说、名人口号都当作了幽默笑话,更无恨怒之意。

又是一声长啸,拔出剑来,在荷塘上空纵跃来去,舞上一通,回到青龙偃月居来。见邵伟坐在温玉床上打坐练气,当即笑道:“邵大侠,这世上真气守恒,若全被你纳入丹田,别人可就练不了内功了!”邵伟一把跳了起来,揪住他胸口说道:“你说什么?”叶飘零吓了一跳道:“怎么了?反应这么激烈?”邵伟放开了他,喃喃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叶飘零道:“你没事吧?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伸出手去,摸他额头。邵伟一把推开他,说道:“我是说真气守恒!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近来我练功进境越来越快了!”他双掌相对,真气迸射,顿时噼里啪啦作响,口中继续说道:“我最近几个月吐纳之时明显感到比以前更容易捕捉到天地灵秀日月精华,初时还以为我走火入魔了,才有此状,但细察我练功心法,却又并无偏差。经你一说,我才知道,这就是因为宇宙间真气守恒!现在人心浮躁,许多人一心只想另辟蹊径快速成名,不愿再苦打根基,修炼内功,被他们吸取的真气少了,自然界真气便多了,我吐纳起来也更容易聚气了!”

叶飘零笑道:“我可是随口胡说的,并无确切证据。”他心下却又一颤:“原来邵伟练气进境也快了,看来刚才练气顺利也不能证明我的学武能力没有丧失。”当下他便坐在向天飞的温玉床上,也练起吐纳来。

时光飞速,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祥觉法师经过萨斯病源一事之后,信誉大失,所创大地回春心法虽对治疗萨斯却又实效,也已无人问津,只好将这心法的首创权卖与祥木法师,自居第五作者,这才将《大地回春》的内功秘笈推广到市场上。祥木法师一举成名,而祥觉法师身败名裂,几家欢乐几家愁之际,萨斯病由于北京城中严格的隔离、治疗手段,终于每日染病而死的人数增加渐慢,变为渐渐减少,终于由数百降到一百,又慢慢减到数十,十几,终于死神被驱退,到得六月二十这日,北京城没有一人染病了。消息传来,举派欢腾,少林弟子被关在派中已有两月,实在气闷,眼看开派在即,终于可以脱离眼前囚犯一般的生活,真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然而虽有无数人翘首以待少林开门,但各门严阵以待的护卫并没减少,仍是日夜紧密巡逻,一直过了七天,确实北京城再没有人染病,萨斯病灾的确已在北京烟消云散,少林掌门大力秉林神僧这才决定重新开派,但少林弟子查证出入,外派弟子进出者,需要登记押证,不再向以前一样上下人等尽皆不禁。

这一日也恰好是刀战科系期末比武的最后一天,天下第一宿舍诸人委实闷坏了,比武刚刚完结,便叫了程誉等一班人,便要外出聚餐。叶飘零却孤身往嵩山派行来。出了少林南门,回望少林,虽然大雨淋漓,路上仍是人头攒动,欢呼震天,回想这两月身在灾区所见诸事,不由得感慨万千。出神半晌,便投东去,无多时,已到嵩山派南门。

这时嵩山派早已允许本派弟子出入,但外来人员一概准出不准进。因此叶飘零只能在门外用定人传音呼唤。南门口望穿秋水,风雨中推出一柄纸伞来。垂首悄立,隐去一张清丽绝伦的俏脸。叶飘零拉着她手,说道:“清儿,两月不见,你比以前更是窈窕婀娜了。”慕容秋水轻轻一笑,低下头去。

两人久别重逢,欣喜无限,寻一洁净饭庄,对面坐下,剖个西瓜,叶飘零握住慕容秋水纤纤素手,正是说不尽的心语,诉不完的衷肠。慕容秋水一心撒娇,只盼叶飘零陪她去玩,但叶飘零却劝她准备考取三级专修班,拿那武士学位。慕容秋水思及学艺之苦,便流下泪来。叶飘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哄了许久,慕容秋水这才破涕为笑,点头说道:“我会努力的,安宁,我一定要拿到武士学位!”叶飘零道:“我会陪你的。清儿,这几天我陪你各处去玩。你想回家,我也送你回去,我们在衡山呆几天,再回北京之后,你就要好好学艺,好不好?”

无休无止的武学报告就要走到尽头了吗?慕容秋水委委屈屈答应继续学艺,准备考取武士。比武测试在来年一月十三到十六日举行,共分掌法、暗器、武功道德修养以及专业武功四门。其他都还好说,就是这武功道德修养的经书教条慕容秋水一看到就头晕欲睡,因此这半年之中,叶飘零只有匆匆忙忙完成师长交下的一些任务,每日都在嵩山派里陪她学艺,将各种《武功道德修养》的经书、条文翻译成幽默易懂的文字给慕容秋水朗读出来,让她边听边记。从此,武侠帮中不见了叶飘零的高谈阔论,练武场上没有了叶飘零的刀光剑影。孤独的邵伟从此一人在练武场上苦思冥想,钻研着各种高深武学。

那嵩山派藏经殿昏暗的角落里,寒窗下,却多了一对少男少女,每天下午都搬着凳子来到,偎依在一起,读书声飘荡在京都灰蒙蒙的天空中。

“开辟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是中华武协所向无敌的法宝。”

“听不懂,我听不懂!”

“开辟统一战线,就是指把所有能够和你作为朋友的人都交上朋友,等到对付敌人的时候,大家就一起来了,学会了这一招,就可以所向无敌。”

“嗯,大家一起来,这句话我记住啦!”

读了无数武德经书,慕容秋水仍然只记得“大家一起来”这句通俗易懂的白话,这中华武德修养的典籍何其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就可想而知了。

到得暑假过去,少室山授艺特区建设完成,少室山下无数商户、武馆、平民都被强制迁走,开辟出大片土地,均归少林所有。因此叶飘零这一级大成末修班弟子与以上级别的武士、侠士、侠士后、各大宗师都要迁往少林本院了。幸得嵩山派总舵与少林本院都在一山之中,少林本院既向山下扩张,嵩山派在山上的地盘也相应增大,便与少林采取同等措施,将大成末修班以上级别的弟子迁回本山。因此叶飘零、慕容秋水并不因为众弟子搬迁而分离,思及此事,叶飘零每每欣慰不已,更坚信冥冥之间,他与慕容秋水早有缘分注定,终究是要走到一起的。

他二人相继搬到河南嵩山,那中岳雄奇,景物天成,但两人也无心观赏景色,只是苦练武艺,融入天下最枯燥的考武生活,而此时的少林却已风起云涌。一年一度的大成班弟子直推武士、侠士学位的初审会已经开始,叶飘零的同窗们均开始往来奔走,与各宗师联系,期望拜入门下,攻读更高的学位,达到更高的级别。今年直推初审的新政策规定,少林水平一级暗器比武测试是否通过不作为初审资格,而纳入总成绩评定。原则上两门以上武艺不通过的没有初审资格,但三门不通过而武艺综排名在全系内仍能达到前十八名者可以特许参与初审。叶飘零这三年来有少林逍遥剑、八卦刀两门必修武艺挂了红灯,暗器水平一又没通过,算来正好挂了三门,但有着七八门满分通过的专业武功拉分,正好排名十八,刚刚达到直审资格。至于卜正申请出国,不参加直推,而邵伟名动少林,他也用不着去联系师父,早被本系刀剑合一组的大宗师大智广生禅师主动邀入门下,成为这一级的大弟子了。向天飞虽然轻功高绝,但总成绩偏低,没有初审资格,单和挂了二三十门武艺,已经频临被逐出师门的关头,参加直推初审,那是更没有指望了。

各人前程已定,分别的日子也要来临。但叶飘零一直在嵩山峻极峰陪伴慕容秋水练武,无暇顾及这许多俗务。还是师兄毛矛这次来找他喝酒,训斥了他一通,他这才向毛矛请教该到何人门下比较妥当。毛矛亦是刀战科系刀剑合一组门下弟子,马上便要拿到侠士学位满师出门,对刀剑合一组自然熟悉,给他推荐了大德广林法师。这位法师年逾五十,德高望重,向来以为人厚道、对弟子十分眷顾著称,每月发给众弟子的生活银两为全系之冠,叶飘零家境贫寒,最是适宜到他门下。

叶飘零受了指点,便到刀战科系驻地少室山回音楼来拜见大德广林法师,见他虽然年过半百,但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双目晶莹,英气含蓄,显是功力通神。叶飘零拜见了他,禀明来意,准备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大德广林法师已经抢先开始介绍他自己和他历年来所创的武艺,热情已达极点。叶飘零等他话音稍顿,这才开口,先介绍自己刀法的长处,又原原本本的说明自己暗器功夫之弱,少林罕有。大德广林法师听他自述,脸上一直满布笑容,手却连连拍着叶飘零肩膀,显得极为亲热,全无宗师身份,却让叶飘零心中暖烘烘的,真无愧于他厚道之名。偷眼看去,才发现大德广林法师嘴角本来就裂开上翘,天生了一副笑容,只怕他再如何生气恼怒,这满面春风也是抹不掉的了。

两人谈得甚是顺利,但大德广林法师并没有明确表示愿意收他入门。叶飘零虽然心下不安,但念着嵩山有事,也就不再多问,先往峻极峰去了。这****回到居住的“太室阙”时,隔壁宿舍的李炎炎正在他们房中,见到叶飘零笑道:“唉,我被你师父拒了,飘零啊,看样子以后不能让你罩我了。”

叶飘零知道李炎炎排名十七,比他考前了一名,只是生性疏懒,到现在也没找到师父,便问道:“你去找广林法师啦?”李炎炎道:“是啊,马上就要初审了,我当然也得去联络一下。不过你师父跟我说,他已经和你订下了,我要去他那里除非读侠士学位。”叶飘零笑道:“我师父他今年只招一名武士,一名侠士,不过我今天虽然见了他,但他也没和我明说确定要我了啊!”

旁边徐皓竖起大拇指道:“飘零,你师父就是厚道!比大顺广飞法师好多啦!”叶飘零笑道:“你师父怎么啦?”徐皓道:“这小炎子把我墙角挖啦!”李炎炎笑一笑,耸耸肩膀说道:“我被大力广林法师拒了后,就去找大顺广飞法师,他倒没明说要不要我,只和我说徐兄也找过他了,让我来和徐兄协商一下。”

程誉摇头道:“相比大德广林法师,广飞就太圆滑了。他看到小炎子排名较高也来找他,心下就想反悔和徐兄定下的师徒关系,却又不愿明说得罪人,就让小炎子来找徐兄,其实就是已经不要徐兄啦!”

叶飘零心下打个咯噔,便问李炎炎道:“小炎子,你也太不厚道了。明明徐兄找过广飞法师了,你怎么还去挤他?”李炎炎道:“我哪知道大顺广飞法师招几个弟子啊?也就是今天下午听了大顺广飞法师执讲的‘大风刀法’后,顺便就找了他。待会我再去找别的师父便是。”徐皓摇头道:“不用啦,我排名太低,估计大顺广飞法师收了我心下也不乐意,小炎子你还是到他门下,我去另找师尊便是。”

当下便这么定了。叶飘零心下颇为忐忑,寻思:“三年来全班男女弟子虽闹出了裂痕,但兄弟们之间一直肝胆相照。但这时候利益当头,要是让兄弟们之间闹出什么不愉快来,那可就糟了。”又想起李炎炎排名既在他之上,又不象自己挂了三门武艺,而且暗器功夫残缺不全,两人优劣,早已分明,但大德广林法师如此厚爱,叶飘零心下也不由得甚为感激。第二日,当漫天的红霞催走玉兔,唤醒金乌的时候,少室山上,古刹悠扬的钟声开始清唱,少室山下,民间嘈杂的吵闹也开始了喧哗,而叶飘零不再睡懒觉,早早起床,先来到回音楼拜见大德广林法师。

两人方见,叶飘零尚未开口,大德广林法师已经笑道:“昨天你走后,又有一名弟子来找我,我跟他说,我已经跟你定了,没有收他。”他说出这话,好似小孩存心讨叶飘零欢心一般。叶飘零见大德广林法师年过半百,犹且童心毕露,不由得莞尔一笑,心下感动,说道:“弟子昨天已听小炎师兄说了。师父一诺千金,弟子永世不忘!”说着拜了下去,心下暗暗决定:“这样的师父,我跟着他是我的福气!一定要勤奋学艺,再也不能像这三年那样颓废,决不辜负广林师父如此厚义!”

他拜别大德广林法师,又往嵩山主峰而来。朝天门内,峻极峰头,秋风飒爽,落叶飘悠。叶飘零来到封禅台下,看到树下慕容秋水全神贯注正在练武,掌势如绵,佳人如玉,一阵香风吹来,他不由得又是痴了。良久,慕容秋水才发现他已来到,连忙收手,甜甜一笑,走近身来。两人踏着漫天飞舞的落叶开始比武拆招,武德真经也在风中翻了开来。黄昏之际,风声加剧,天空渐渐下了细雨,他二人这才歇手,偎依着坐在看日亭中。慕容秋水伏在他胸口,柔声说道:“安宁,我闷死啦!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了,我都没到外面看过。你带我下山走走好不好?”叶飘零拍拍她脸,叹道:“也真难为你了,现在还下雨呢,你先听我读完这篇《论武功道德三个代表指导着全武林的前进》,我便带你去嵩阳城里逛逛吧?”他翻开经书,又读了起来。

少室渊深,远离世俗,佛门清净,斗室幽然,然而天下又难道真有世外桃源?只要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争端。这些年少林大规模扩建,少室山周所有住户、帮派都在拿到一些补偿之后,相继迁走,唯有一处庄园,任尔尘土掀天,基建遍地,我自岿然不动,那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七大家之一的嵩阳郭家了。

嵩阳山庄坐落嵩山南麓,正处峻极峰下,与少林派所辖土地直接接壤,中有嵩阳书院,乃是武林中足以与少林藏经阁、武当真武观、岳麓书院、白鹿书院相提并论的武功秘笈收藏要地,千百年来不知吸引了多少武林人士的目光。从前书籍私有之际,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说法,嵩阳山庄因此遭到无数武林闲人的敌视,每日每夜总有人前来明抢暗偷者,但在嵩阳郭家的守护之下,来人总是讨不了好去,嵩阳书院里的典籍经过千年烽火,多数仍然完好。直到后来扶桑入侵,席卷中原,覆巢之下,嵩阳书院亦无完卵,嵩阳山庄家破人亡,众多典籍灰飞烟灭。后来虽然重建,郭家遗老深居简出,同心协力,终于恢复了一些祖上风光,哪知又逢十年****,凡是上古遗物均要毁去,尤其前朝余孽所传的家族宗法制度更是必须废除,于是江湖上的武侠世家尽皆衰落。郭家好容易复原的祖传武学典籍又被造反派抢劫焚烧,所剩无几,嵩阳山庄再度败坏。直到近二十年来,中华武协大刀阔斧开始变法,政治一新,改革法规初定,难免有所疏漏。嵩阳山庄本代庄主郭云飞趁势起家,通过投机钻营,建立私营帮派,终于一步登天,发家致富,广招门徒,重新恢复了嵩阳郭家的基业,与老牌世家姑苏慕容、神剑谢家、金刀苏家、西域欧阳、晋北关家、鲁东诸葛并称武林七大家,至于什么彭城项家、海南关家、山西彭家,均已完全衰败,与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了。传说各大世家中威名最甚的乃是蜀中唐门,用毒功夫甲于天下,武林中人谈之色变,但现实的江湖中,谁也没有遇见过蜀中唐门的人,因此蜀中唐门便没有被列入武林大家之列。如今变法已上正轨,白手起家成了难于登天之事,就算有唐门后代意欲复兴,也几乎是虚无飘渺的梦想了。

冷雨之中,嵩阳街上,地铺纷纷收摊。街道角落上转过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拿着两把布伞来到一个卖衣摊前叫道:“爸,妈!雨大啦,收摊回去吧!”守摊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卖的虽是绫罗绸缎,穿的却是粗布麻衣,男的坐在摊后收钱,但他脸上乌黑,额头好大一个伤疤,全身污秽之至,又不断咳嗽,情状甚是可怖,也不知客人敢不敢过来。女的正检查盖在衣摊上的薄膜,免得被雨水淋湿了。这时见女儿来到,男子连忙忍住咳嗽,说道:“小馨,你来干什么?”

那少女小馨将一把伞交给母亲,说道:“我给你们送伞嘛!爸妈,大家都回去了,你们也回家吧。”那妇女说道:“现在的地摊越来越多,我们的生意也越来越差了。大家都回去了正好,我们趁这个时候看看能不能卖出些?小馨,快去接苏小姐的班吧!这个工作都是苏小姐关照你的,可别迟到了,惹小姐不高兴啊!”

小馨点头道:“那我去了,爸妈,我会赚钱的,你们不要太忙了。”自己拿了把伞,便往嵩阳书院奔来。直奔得气喘吁吁,雨渐渐停了,这才赶到,远远看到门口售票处大伞下正站着一位姑娘,打扮得珠光宝气,花枝招展,却也不过二十来岁。小馨叫道:“苏小姐,我来迟了吗?”那苏小姐摇头道:“没有,没有,早得很呢!不过小馨啊,我们现在换班好不?我实在闷死啦!”小馨微微躬身道:“小姐尽管去吧,我来就是和小姐换班的。”

苏小姐捏捏她脸,说道:“今儿个换班实在太早了,不过我不会亏待你的,小馨,我去啦!”小馨连忙跑到旁边马厩,将苏小姐的宝马“神龙闪电”牵了出来,说道:“苏小姐,请上马!”苏小姐笑笑,翻身上马,飞骑去了。

小馨坐进售票厅,见桌上有一本《嵩阳剑法入门》,料知是苏小姐给她留下的,心下感激,凝目望着苏小姐的去向出神。她是平顶帮矿工之女,家境贫寒,但天资聪颖,高级班后考上了嵩阳山庄大成班。只因学费昂贵,他家不得不在到嵩阳街上摆摊糊口,父亲杜得来也在停工之时前来帮忙。她自己也托这苏小姐帮忙,给她找了这个看门收票的兼职。由于这时嵩阳山庄四周居民均已迁走,变成了少林的地盘,而少林弟子自有藏经阁可以免费看书,因此嵩阳书院的门庭比起往日已经冷落不少。平常小馨也没什么事作,空出时间全用来看书,这样既能赚些学费,也能顺便翻看些经书秘笈,可谓一举两得,因此对苏小姐向来感激,经常提早来换班,让苏小姐早点回去。这售票厅的卫生,她也一人全部包揽了。

那苏小姐姓苏名晓凤,骑着那千里宝马“神龙闪电”下山,心下只是想着:“当时找姑姑要了这个工作,觉得倒也好玩,现在想来,真是没事找事,无聊到极点了!这回一定跟姑姑打个招呼,换个好玩点的工作才行!”想起这许多日的不爽,回头望着少林,哼了一声,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将马鞭一甩,便要往嵩阳县飞奔。

忽然前面闪过一人,袖上戴着红巾,手中拿着本子,说道:“这位姑娘,嵩山胜地,不准随地吐痰,罚款一钱银子,请您交纳!”苏晓凤正没好气,唾道:“我呸,你瞎了眼了,竟敢罚姑奶奶的款!”啪啪啪往那人身上连唾了三口,骂道:“姑奶奶是苏会长最疼的侄女,你这小子胆大包天,竟敢勒索公务人员,小心姑奶奶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说着便把鞭子扬了起来。

那人顿时变色,吓得腿都软了,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姑奶奶,姑奶奶请过去!”她姑姑苏白玉外号“母夜叉”,在这嵩阳县内乃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仗着嵩阳郭家撑腰,又有中华武协中人作为后台,横行一县,肆无忌惮,他一个个小小的嵩山景区爱卫人员一听这是苏白玉的侄女,如何敢得罪?连滚带爬闪在一边,苏晓凤哈哈大笑,一挥鞭子,纵马而过。

得儿得儿,已入嵩阳城里,一个庄园映入眼帘,占地数十亩,门庭高阔。大门上横挂一匾,写着“全国武协模范 同当盟好代表”,那匾镶着金边,在迷蒙水气中格外耀眼。去年姑父已和苏白玉离婚,因此苏晓凤便寄住姑姑家里。她今日提早下班,看着庄门紧闭,不见护卫,园内黯淡,毫无光亮,估计姑姑还没回家,当下便想:“我可得想办法准备好晚饭,让姑姑高兴高兴,一定会帮我换个好玩的工作。”

她打开庄门,到得大厅前,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却听得啊的两声惊叫,两个赤裸裸的身子本来滚在客厅地上的,听得门响,一齐站起,仓卒之下,哗啦客厅当心的小几都被撞翻。两人脚虽然分开了,手却还缠在一块。苏晓凤一愣,手中的马鞭坠地,砸在她脚上,疼得她哇的叫了起来,低下头去,一手抱着足尖,转过身去,叫道:“你们哪儿来的,竟敢到苏会长家里撒野!”

身后只听得砰的门响,便全无回应了。苏晓凤叫道:“还不老实交待!”她想到姑姑早已离婚,这进来乱搞的显然是外人了。堂堂县武协副会长的家里,竟然被这些人当成了寻欢作乐之场,她恼怒之下,大起胆子回过身来,刚要喝骂,才发现两人都已不见踪影。

她心下一颤:“莫非我见鬼了!”忙向四面看去,眼见窗户紧闭,毫无破损,刚才两人竟似平空隐去一般,她越想越怕,一颗心咚咚的便似要从喉口蹦出来。吱呀一声,姑姑卧室门开了,走出一人,蓬松着长发,披着一件睡衣,正是她姑姑苏白玉。苏晓凤扑到她怀里,哭道:“姑姑,原来你在这里,刚才我见到鬼啦,好可怕!”

苏白玉拍拍她背,说道:“是啊,是有鬼。晓凤别怕,你快回房去,这里有姑姑应付。”旁边有人说道:“是啊,晓凤,你回到房里,关紧门窗,我和你姑姑来捉鬼。”苏晓凤听见男声,甚是奇怪,从苏白玉肩头望过去,见姑姑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却是嵩阳山庄郭云飞庄主的三公子郭天堂!苏晓凤叫道:“郭叔叔,你衣服扣子怎么扣歪了?”

郭天堂连忙低头,果然扣子歪了,顿时满脸窘迫,笑道:“晓凤真细心,看样子我今天丢了一天脸了,自己还不知道呢!”当下急转身子,把扣子重新系了一遍。苏晓凤脑筋再笨,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觉脸上发烧,口不择言,要紧说道:“啊,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姑姑,郭叔叔,你们有事继续,当我没来!”连忙站起,要往自己房间躲去。

苏白玉拉住她说道:“晓凤,你送郭叔叔出去,可别到处乱跑,早点回来。”苏晓凤道:“是,姑姑!”拉着郭天堂的手,说道:“郭叔叔,请!”郭天堂尴尬一笑,往苏白玉回了一眼,那意思是说:“你侄女并没你说的那么笨,知道轻重的。”当下和苏晓凤出门去了。

一出庄,郭天堂便说道:“晓凤,我不用你送了,你快回去吧!”苏晓凤吃吃笑道:“好,姑父!”郭天堂一惊,四面看看,还好没见到什么邸报的哨探,心下一定,拍着苏晓凤头说道:“别乱叫,小心你姑姑打你屁股!”苏晓凤附耳笑道:“姑父,你也不给侄女一点见面礼么?”郭天堂见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中一凛,不自禁的想:“都说这小丫头笨得很,居然也懂得趁机讹诈,真是钱字当头,猪也成龙啊!”当下哈哈一笑,拿出一副项链,给她戴上,这才牵出宝马,飞骑而去。

苏晓凤回到家来,见姑姑双眉凝重,闷闷不乐,便摇着她手,说道:“姑姑,刚才看到那两只鬼,好吓人哟,找个道士来驱逐一下,好不好?”苏白玉凝视她两眼,见她一片天真,稍觉放心,暗想:“晓凤年幼,脑筋素来不灵,看来真把刚才当成鬼怪了,那也好,免得多了份尴尬。”当下便道:“晓凤说得不错,不过闹鬼之事,不可传扬出去。姑姑身为武协中人,这等神怪之事传到别人耳中,可对姑姑不好。”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我这么说,这丫头定然不知轻重。”于是接着说道:“你要说出去,这恶鬼一定会终日跟着你寸步不离。”苏晓凤惊道:“晓凤绝对不说。姑姑,今晚咱们甭去馆子了,晓凤下厨给姑姑准备晚饭如何?”

苏白玉本来为了刚才之事,一直惴惴不安,但见苏晓凤一无异状,心下才定了下来,叱道:“你小丫头手拙脚笨,什么时候又会下厨了?今晚嵩阳山庄为了少林扩建,周围拆迁之事请你姑姑赴宴,小丫头也一起去好了。”苏晓凤扑到她怀里,撒娇道:“姑姑,少林扩建,嵩阳山庄为什么要请你赴宴啊?”苏白玉推开她说道:“嵩阳山庄就在少室山下,少林扩建,山下居民店铺都给搬走了,嵩阳山庄自然不肯搬。晓凤,你也老大不小了,仍然怎么不清不楚的,日后你爸妈接你出国,我可怎么交待啊?”苏晓凤撅起嘴道:“最多我再去看看秘笈好了。”说着走进书房去了。

到得晚饭时分,苏白玉叫了苏晓凤出来,一辆龙车早在庄外等候。苏晓凤道:“姑姑,我骑马去吧?”苏白玉摇手道:“你这笨丫头,去赴宴还牵什么自己的马?唉,经历了这么多次了,你还是不晓事!”苏晓凤笑笑,跟着姑姑坐进车里去了。她早料到这次赴宴,必然又有人送她礼物。似她这等豪门小姐,自然不是送珠玉便是送宝马了,又何必另骑一匹过去?苏白玉每次都训斥她一顿,心下却更加感叹:“兄长好容易白手起家,终于称雄河南,想不到好一个精明伶俐的女儿,被轻轻摔一下,竟然变得如此蠢笨,唉,这也是造化弄人了。”每每便想起了三年前苏晓凤坠楼之后,脑力受损,再也没有往日的聪明之相,对这侄女也越来越是怜爱。

当下来到嵩阳山庄。郭家这时为了少林扩建之事弄得焦头烂额,虽然不敢得罪少林,但要他郭家离开祖宗立业之地,却又如何甘心?于是这次将嵩阳武协所有要人和河南武林规划局局长都邀了过来,商议如何让少林退让一步,不再要求嵩阳山庄拆迁。苏白玉和郭家渊源极深,犹胜郭云飞几个儿媳,自然也在被邀之列。这次宴上,郭家中人纷纷控诉少林霸道之事,诸武协要人均只轻描淡写的回应几句,只有苏白玉大抱不平,在宴上着实批了少林几句。

宴罢,嵩阳山庄给每位到席人员都送了一个红包,表示谢意。郭天堂低声和苏白玉说了几句,便起身出庄去了。他儿子郭靖宇牵了一匹宝马,来到苏晓凤面前,说道:“凤妹妹,你那匹‘神龙闪电’虽然神骏,但毕竟太过阳刚,与你出尘绝丽的气质殊为不配。小兄前些日子随叔叔前往哈萨克,偶得此马,乃是大宛良驹,名唤‘绛雪飞霜’,你收下吧!”

苏晓凤嫣然一笑,接过马缰,看那马浑身雪白,片尘不染,四蹄如铁,鬃毛劲立,果然是一匹神驹,当下盈盈万福道:“多谢小兄。”人家自称小兄,她也依样画葫芦的便叫人家小兄。苏白玉心下怜惜,口中却骂道:“你这死丫头,说了多少次,叫四哥哥才对!”郭靖宇笑道:“姑姑不要骂凤妹妹了,凤妹妹心里清楚得很,和靖宇开玩笑呢!”

苏白玉哼了一声,说道:“晓凤,你和四哥哥多多亲近,姑姑还要去武协看看,晚上若没空来接你,你便睡在嵩阳山庄好了,千万别一个人晚上回去。”郭靖宇躬身道:“姑姑尽管去吧,靖宇会照顾凤妹妹的。”苏白玉嗯了一声,正要上车,心念一动,却解下车辕,牵过车前一匹宝马,跃马出去。

苏晓凤嘻嘻一笑,将马暂系在马厩中,自到庄外散步。郭靖宇从后追上,叫道:“凤妹妹别走啊,小兄还有东西给你!”苏晓凤回过身来,笑道:“小兄快给我?”郭靖宇伸手入怀,掏摸许久,抽出来却握着拳头,笑道:“你猜猜是什么?”苏晓凤一撇嘴道:“你又到哪找了几颗假珍珠了?”

郭靖宇笑着摇头道:“不对,这回不是珍珠!”苏晓凤道:“那难道是……汤圆?哎,小兄,你把汤圆握在手里,那多脏啊!”郭靖宇大笑道:“凤妹妹真会想象,我送汤圆给你做什么?告诉你吧,这是两种珍奇药丸,分别唤作‘必入少林丸’和‘脑白丹’!”说着摊开手,掌心果然是两粒药丸。

苏晓凤道:“什么‘必入少林丸’和‘脑白丹’?”郭靖宇嘴一张,掌心吐劲,那两颗药丸便飞去口中去了。他笑道:“这‘必入少林丸’是‘林少帮’最新秘制灵药,十两银子一颗,只要吃上十颗,记忆力和武学领悟力都能极大提高,考上少林派也是轻而易举,所以叫做‘必入少林丸’。这‘脑白丹’嘛,可是本庄新近才炼制出来的哦!有道是‘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丹’!服食一粒,功力增长一年,并且延年益寿,滋阴补阳,丝毫没有副作用,可谓当今圣药,五百两银子便可买上一粒。凤妹妹,我给你找了两瓶,花的功夫可不小,你快吃两粒试试!我包你呀,药到病除!”说着掏出两个小药瓶来。

苏晓凤一回眸,伸手掠了过去,笑道:“什么药到病除的,我又没病!你敢乱说话,我拿了这瓶药作为对你的惩罚,可不领你什么人情!”郭靖宇哈哈笑道:“那是当然,当然的!”心里只想:“我只要你赶快好起来,恢复智力,别再时醒时呆,那就行了。”

苏晓凤掀开瓶盖,一口气吃了两粒“必入少林丸”,五粒“脑白丹”。那脑白丹果然灵妙,立生效应,入腹之后化出一股真气,向四肢百骸流动,苏晓凤嘤咛一声,面上潮红涌起。郭靖宇大惊道:“凤妹妹不可乱来。以妹妹武功,这脑白丹一次最多只能吃上三粒,每月最多服食一次,否则功力突增,妹妹身子可抵受不住。”见附近有个亭子,连忙推着苏晓凤过去坐下,按住她背心灵台穴,运功助她化药。

二人合力运功良久,苏晓凤才感全身火退,出声道:“好险,要不是四哥哥,晓凤可就惨了!”郭靖宇见她无事,这才挠挠头,傻笑起来,心想:“看来凤妹妹内力远在我估计之上,连吃五粒脑白丹,也没什么大碍。”

正自思索,忽然一个仆役急匆匆跑向山庄。郭靖宇唤道:“阿福,你急匆匆的全不象武林大家的风度,这么瞎跑什么?”那仆役叫道:“四少爷,不好了,苏会长在‘爱民街’闯出事情了。”苏晓凤一惊道:“四哥哥,快去!”两人展开轻功,直往爱民街而来。

原来苏白玉和郭天堂正值浓情,半道而绝,甚是不爽,因此宴后支开苏晓凤,却叫郭天堂先去她家,她随后再赶回庄来。她当时弃车乘马,那龙驹一纵一趋,踏得街道旁污水四溅,她身躯也随着软绵绵的座垫被抛得一上一下,顿时全身舒爽,想起与郭天堂偷欢之乐,一股酒意涌上,全身如被电击,忍不住微微喘息起来。

她正心神俱醉,旁边一声尖叫,有人骂道:“死泼妇,臭婆娘,大街上跑这么快,赶着奔丧去么?”苏白玉回过马来,路灯下看得分明,一个妇女叉腰指着她还在大骂,苏白玉哪里受过这等气,顿时大怒,跳下马来,喝道:“你骂谁?”那妇女指着身旁衣摊说道:“老娘正要收摊,刚把薄膜卷起,你这么纵马乱跑,把我的衣服全溅湿了!这么多烂泥污水,明天还怎么卖,你说怎么了结?”

苏白玉这才发觉原来这气势汹汹的妇女不过是个摆地摊的,这才懒得计较,冷哼一声,重新上马要走。那妇女一把扑了过来,拦在马前,说道:“你还没说怎么办呢?就想走了吗?”苏白玉冷冷道:“如今严打,市内不准乱摆地摊,以免有碍观光。老娘不把你捉去坐牢,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你这泼妇还要吵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啪的当头一鞭下去,那妇女啊的一声大叫,捂住了脸。

这时许多人见发生事端,都过来围观,纷纷议论。一名男子挤进圈中,拉住了那妇女,连声道:“老婆算了,一点小事情,我们去洗洗就是!”那妇女尖叫道:“那么多污泥,洗起来要多少天?这好几十两银子的衣服,洗过之后哪里还卖得出去?” 一把将男子甩开,指着苏白玉道:“泼妇,你不赔钱,还要打人?”

苏白玉喝道:“贱人,打你是看得起你,再不让路,老娘这千里马可不是好累的,只一脚,踩你个死无全尸!”那妇女一惊,退了几步,四周群众都哄笑起来。男子又走上前,低声道:“这人骑着宝马,来头不小,别多惹她,我们走吧!”那妇女怒道:“要走你自己走!你这么没用,要混到咱女儿下海卖身才甘心么?”对着苏白玉大叫道:“你不赔钱,老娘和你拼了!”扑上前去。

苏白玉这时只盼赶快回家和郭天堂相会,哪肯和她厮磨,正要发话,忽然酒劲发作,不觉抚胸弓身,一股秽物从口中喷了出来。那妇女正好冲到,顿时湿乎乎的被淋了一身,更是大怒,右手往脸上一擦,左手扯住了宝马的缰绳,骂道:“泼妇人,原来是酒后骑马!”

苏白玉一口吐完,寒风吹来,精神振作了不少。她回骂道:“你这低三下四的贱人,胆敢一再骂我?你放不放手!”那妇人道:“你赔偿了损失,我自然放手!”苏白玉横眉道:“贼贱人,给你敬酒你偏吃罚酒!再不放手,老娘立即踩死你!”

那妇人叫道:“你踩啊!有本事你就踩!没胆子的,不要以为你骑着宝马,我就怕了你!”苏白玉柳眉倒竖,冷森森说道:“很好!”口中一声呼哨,那马低头一甩,那妇人顿时飞了出去。苏白玉抢过马缰,双腿一夹,那千里神龙驹赶上前去,前蹄飞起,往那妇女胸口踏下,只听得啊的一声长呼,顿时血溅街头。那男子惊叫道:“老婆,老婆,你怎么样了!”急抢过去扶起妇女,但见得满口流血,肚破膛开,肠子流得到处都是,衬着满面污秽,更是恐怖之极。他一声惨叫,向天唤道:“老婆!”当场晕了过去。

围观群众初时见有热闹可瞧,初时还在讪笑,后见双方干了起来,便有人准备上来拉架,哪知突然闹出人命,凶手更不理会,纵马要走,这才动了公愤,苏白玉身后有人便叫道:“酒后骑马撞人,还要逃走!”又有人叫道:“快去报告维治局!” 苏白玉前方有人叫道:“保护现场,别让凶手走了!”场中乱作一团。

苏白玉浑不理睬,一提马缰,来到人群之前,喝道:“让路!”远处更有十数个人提着锄头、镰刀飞奔过来,挤入圈中,望见场中情状,一齐呆了,三四个人一齐跑过去扶起妇女,纷纷叫道:“得来,这是怎么搞的?”另外七八个人向苏白玉扑了过去,叫道:“你这泼妇,望着我们矿工在此,须放你不过!”苏白玉见这般人缠杂不清,心下更恼,挥起马鞭,舞个圈子,劲力到处,将七八人一齐逼了开去,冷冷道:“再敢吵闹,那贱人便是你们的榜样!”

啊……,惊天动地一声怒吼,那死者的男人杜得来捏紧拳头站了起来,骂道:“臭婆娘!”大踏步跨了过来,挥拳往苏白玉击去,苏白玉哪里怕他,马鞭倒甩,卷住他手臂往街边墙角甩去。砰的一响,杜得来顿时头破血流,晕死过去。那几个矿工睚眦欲裂,又围了过来。

苏白玉恼怒已达极点,叫道:“老娘公务繁忙,没空搭理你们!谁敢再拦,老娘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一个矿工说道:“你仗宝马,滥杀无辜,这便上维治局去吧!”苏白玉道:“好泥腿子,如此无法无天!”朗声叫道:“谁敢去告,就是这般下场!”一纵马蹄,将那矿工踢倒,她又闯入人群,鞭打蹄踏,顿时有八九人头破血流,或死或伤。人群颤颤,再也不敢阻拦,放开一条大道。

几个没伤的矿工见她如此凶悍,这才被吓住了。苏白玉冷笑连声,重申道:“你们谁去把尸首掩埋了!哪个敢去告维治局,老娘是青天武协的人,日后定有法子叫他全家灭门!”说着跃马欲行。

路边有人叫道:“好个青天武协!”白影飞来,一道寒光回旋而至,罩住苏白玉全身。这一下来得快极,苏白玉仗着关系进入武协,真实功夫并不如何高明,哪里应付得来!旁边却有一声娇叱:“勿要伤我姑姑!”青光陡起,往来人背部涌去,正是围魏救赵的妙策。那人识得厉害,只得回身相拒,双剑相交,两人左掌皆出,对了一掌,各自飘开。又有一个少女飘入人群,叫道:“安宁,你小心些!”正是叶飘零和慕容秋水来了。

苏白玉哼了一声,见这对少男少女都是学艺弟子打扮,也懒得理会,斜瞪着侄女,心下大奇:“晓凤哪来这等功夫?”百思不得其解,当下向苏晓凤招招手,问道:“你可没受伤吧?”苏晓凤摇头道:“没有,四哥哥看着我呢!”郭靖宇上前道:“姑姑放心,我给晓凤服了‘脑白丹’,她没事的。”苏白玉点点头,这才明白,说道:“这里没咱们的事,走吧!”那边叶飘零问明原委,听到如此惨事,恨怒冲天,激发了愤青之气,飞扬起少年肝胆,叫道:“不准走!”飞身跃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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