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闲着无事,云雪信步走到山崖下,伸长脖子向上望。
山上会有人家吧,会有人从自己头上的山顶来往吗?想到古人说的“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的话,不知这高山,是否真有古人说的灵性?
这样陡峭的山崖,看来没有几人能爬得上——
云雪正在那儿观看面前的山崖,惴测其高度,想着若是想由此而上,山上又会是一番什么景象。只是这想归想,要做起来,只怕是难得很。这样想着,不觉有些气闷。
看来,要想离开,从这座山走,恐怕是不行了。
云雪转身离开。
刚行几步,忽然听到一声长长的“啊”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从山上坠落,只听得一阵“噼啪噼啪”的响声,那物似落到了崖上的灌木上——云雪转身看到的,便是一个黑影从崖上灌木上滑落到崖上小树上,小树似乎撑不起那物的重量,断裂,那物又下坠……就这样,伴随着树枝断裂的声音,黑影迅速坠落,如一阵狂风,转眼就到了崖底,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像是故意和云雪开玩笑般,那位置刚好是她前几分钟站过的。
云雪的一张小脸煞时变得灰白,她首先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太可怕了,我幸好离开了,否则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就太冤枉了。
第二个飞速浮现的念头是,难道是有人从崖顶掉下来了,也不知是死是活,受伤重不重?可千万别死了,又侥幸地想,也有可能是什么小动物呢?
压下住忐忑不安的心,云雪快步走上前去,只看了一眼,心下立刻一沉:这是一个着青衣劲装的男子,满脸是血,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凭着自己学医的经验,云雪又发现这男子的几处伤口,一处最大的,便是腹侧,似是被刀剑伤过,血肉模糊,还隐隐有血渗出来;另一处大的,便是脚腕,可能是被岩石撞过,有骨折的迹象;另外几处都是小伤口。
云雪为难地想,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不然以自己弱小之力,哪能移动他分毫?
云雪试着叫他:“喂,喂!你醒醒!醒醒……”摇了一会儿,那男子无丝毫知觉。
云雪担心多摇晃会动到他的伤口,停下动作,想了想,露出一丝微笑来。
想到就做,云雪去树林里折了几根还算粗的棍子,又寻了结实的藤蔓,编成绳子,将绳子做成网状形,牢牢绑在两根粗木棍上,做成了一个简易担架,又拿来外衫,铺在担架上。
距离温泉的地方虽然只有三百多米,但是云雪却是足足花了好几个时辰才将这男子“拖”到自己“住”的地方,看着手上那还未完好的皮肤又添了一道道火辣辣的红印,云雪也顾不得许多,忙着用泉水给他清洁,又给他包扎伤口。
随着云雪轻轻地擦拭,男子英俊的面目浮现于眼前。看样子,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浓眉,脸形瘦削,双目紧闭,手掌修长。男子沾着鲜血的衣裳作工讲究,细微处显精致。
云雪来不及惴测伤者的身份,几乎是一口气给他清洗、包扎。包扎的布料自是男子的衣衫,她可没想到用自己的衣衫。当看到仍有血从伤者腹部渗出时,几乎是毫不考虑的,云雪从附近的林子摘来一味止血的草药,揉碎后,敷在伤处,看着血止住了,云雪暗暗欢喜。看来天道酬勤,自己以前学习的知识还用得上。
等到一切妥当,云雪看那天色,渐已变暗,不敢稍作休息,又弄好吃的鱼,一半自己吃了,一半才烤得半熟,预备留给伤者醒来时吃,连火,也不曾熄灭。
夜半,那伤者终于呻吟了一声,可能是疼得厉害才醒来的,却并不睁眼。云雪只是浅眠,听到声音起来察看,那伤者再无动静,于是给他喂了水,想着留给他的鱼他也吃不上,而自己肚子也饿了,正好充饥,便拿到火上烤了起来。
乔青源正是在一阵饥饿难耐的梦里醒过来的,当他醒来的第一眼,借着微弱的火光,只觉得光影里那头发凌乱的、正在火下做着什么的女子的身影是如此熟悉,忍不住叫了一声:“是你!”
那女子并没有回过头来,她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微弱的声音。
乔青源的声音大了些:“好饿!”并发出了一些响动。
“马上就好了,你等一下!”女子熟练地滚动串着食物的棍子,头也不回,“你不要急!”她又出声安慰,但无论如何,那声音里透着喜悦。
乔青源闭了眼,这女子声音清柔,但却不是她的,她的声音,永远是清脆悦耳,叫人难忘。一定是他眼花了,才想到了她的。
云雪把烤好的鱼递到他手里,问他:“不需要喂吧?”
乔青源飞快地瞟了一眼身边的女子,摇摇头,伸手接过,慢慢地吃起来。
云雪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吃东西的时候眼光却看向远方。他既没有说声感谢的话,也没有认真地看着她——好歹她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不是?古人不是还有报恩一事之说吗?虽然她并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
“你怎么会在这里?”很久之后,男子说话了,虽然不礼貌,但是还是把眼光转向了她,“你的脸怎么啦?”
云雪听那语气淡淡的,心想,哦,是了,这人被自己的相貌吓着了,才会半天不语的,现在知道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可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才和她说话的。
不过这语气,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云雪把男子吃剩下的鱼骨收走,装着没听见他的说话,径自忙着。
男子似乎在求证什么,淡笑道:“你还是老样子,不肯多说话。”
云雪一怔,听这口气,好象和她相识?
于是故意生气地问:“你还知道我的名字啊?”
男子沉吟一会儿,忽然认真地盯着她看:“你不记得我啦?”
云雪心慌:“我应该认识你吗?”
男子笑了起来,笑声中竟带了一丝凄凉,他轻咳一声,道:“你真忘了我?”
云雪垂下眼,不语。
男子轻声问:“你生气了?”明亮如星的眼睛看着云雪,“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我是谁?”
“你是云雪啊!”
“你是云雪什么人哪?”话音里带着颤抖,这绝对是意外之喜。
男子变了脸色,十分不悦,“看来你是真的忘记我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是你的夫君!”有些咬牙切齿,“你连我的名字都忘了,你这女人!”
云雪只觉得耳朵一热,脑袋嗡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