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子突然想起徐九霄说的台词里貌似没这一出,正合计着该怎么配词,徐九霄便一招黑虎掏心直捣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猛子闪身躲过,举起钵大的拳头朝徐九霄的太阳穴砸去。从小到大,猛子不知道与他喂过多少次招,所以清楚这样地招式根本不会伤到他。
徐九霄反手抓住猛子的手臂,上前一步抵住他的前腿,往前用力一拽,猛子重心不稳倒在地上。
徐九霄双腿绕住他的手臂,一屁股坐在猛子的肩膀上,死死按住他的手臂道:“还敢反抗,小心我拧断你的手臂。”
猛子惨叫几声,连忙摇头道:“千万不要,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徐九霄反剪他的手臂,慢慢扶起猛子,将他推到那少女身前,正容道:“姑娘,刚才没吓到你吧?”
那少女神情恍惚地摇头,过了半晌才说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尽管徐九霄表现得过于矫情,但少女仍旧未看出破绽,只觉得这歹徒虽然牛高马大,身手却太差劲了。
“不用客气,维护社会公道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姑娘一介女流能够挺身而出,这份精神激发着我,让我无法再麻木下去了。姑娘,真的要说谢谢的人是我,是你让我感觉到社会还有正义,人间还有真情……”徐九霄滔滔不绝地说道,那些在心底已经默念好几遍的台词,再配上恰如其分的表情和眼神,徐九霄甚至自己都未意识到这是在演戏。
少女俏脸绯红,被徐九霄漫无边际地一顿夸赞,她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了。
“姑娘,能否留下你的姓名和电话,我希望在我感到迷茫的时候,能够得到姑娘的提点,这对我非常重要!”徐九霄郑重其事地说道。
少女犹豫了一会儿,从随身的坤包里取出一张名片,上面留着她的名字和电话,但没有具体的工作地址和职务。
“米萌?”徐九霄接过名片,忍不住被散发着百合香味的名片所吸引,那张小小的名片上绽放着几朵百合花,花丛中印着“米萌”两个小字,显得异常的清新脱俗。
“米小姐的名字真好听,就像这上面的百合花一样美。”徐九霄恋恋不舍地名片收进裤兜里,赞美道。
“谢谢!”米萌看了猛子一眼:“那他……怎么处理?”
“米小姐,你已经尽到了责任,报警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好了。希望下次能有机会与米小姐见面。”徐九霄忙不迭地说道。开玩笑,要是让她打电话报警的话,那回去不被叔叔活生生打死才怪。
米萌不置可否地笑笑,正准备告辞的时候,忽然见马路对面跑来一个脸上有疤痕的青年,正朝这边招着手。
“九哥,猛子,你们愣在这干嘛?病猫还在家等着打麻将呢。咦,你们多大了还玩警察抓小偷啊,闲得慌?”脸上有疤的青年大为诧异地望着徐九霄和猛子。
徐九霄顿时石化,忽感天旋地转,五雷齐鸣。猛子忙向青年使眼色,那青年仍旧一脸诧异,但看到身前的美女时立刻恍然大悟,脸色也倏地变了。
“呃,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你们继续……”青年条件反射地说道,连连摆手准备撤退。
而米萌却看明白了,她愤怒地望着徐九霄,内心感觉无比的气愤,那种被人欺骗和羞辱的感觉让她无法再保持淑女风度,恨恨地吐出两个字来:“无耻!”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米小姐,哎,米……”徐九霄放开猛子,往前追了两步便停住了脚步。追上她又如何?告诉她这只是个有趣的玩笑,抑或是在考验她的社会公德?
“九……九哥,对不起!”脸上有疤的青年静静地走到他身后,像犯了错的小孩般低下了头。其实以前这样的事情他也听说过,只是因为性格原因,假扮歹徒的一般都是憨直的猛子。所以刚刚看到这个场景他没有很快反应过来,要是换成猛子的话,估计一眼就看懂了。
徐九霄转过身来,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一脸地苦笑:“痞强,说什么傻话呢,你又没有做错。这次是我玩过火了,看来不总结经验不行啊,一招鲜吃遍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脸上虽挂着几许惋惜,但天性豁达的他并没有感到羞耻,就当玩梭哈被人看穿了底牌罢了,这把不行,不是还有下一把嘛。
“九哥,你总这么玩也不是办法啊,今天八叔说了,要让你出来历练一下了。”痞强正容道。
徐九霄顿时失笑,摊开双手反问道:“历练什么?杀人放火?还是拿着刀去收保护费?要我用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手段去搞钱?我叔叔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们都清醒点儿。”徐九霄拍着痞强的肩膀,不无惋惜地说道。
痞强只能苦笑,从十六岁初中毕业跟随八叔看场子收保护费,后来八叔做起了房地产,猛子他们几个过去了那边,看场子收保护费主要落在了他的头上。这些年来,他很清楚下面的兄弟需要什么,钱固然重要,但那种让人颤栗害怕的感觉更让他们感到满足。
“看看国外的黑社会,他们像我们这样打打杀杀吗?人家已经开始犯罪产业化了,穿上名牌西服,叼根雪茄充当上流人士了。而我们呢?为了跟城西煤矿争块地盘打了好几年,有意思吗?”徐九霄冷笑几声,无声地摇了摇头。
痞强默然不语,他承认在头脑方面徐九霄强太远了,当初也正是他有先见之明,极力建议八叔搞房地产,与政府多合作少对抗,八叔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可是八叔却不会承认,在他眼里徐九霄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除了每个月消费几万元拉动了内需外,基本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算了,跟你们说了也未必听得进去,你们搞你们的去,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惬意,很舒泰。”徐九霄说罢,哼着小曲儿,迈着风骚的小碎步朝奥迪车走去。
痞强跟在他身后,看着徐九霄的背影,竟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了。他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想法,难道天天躲在家里看电影果真能学到东西?
猛子收起了刀子,恶狠狠地瞪了假乞丐一眼:“你他妈有多远滚多远,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你这两条腿就别想要了。”
徐九霄发动汽车,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拎了瓶白酒,用牙齿拧开了瓶盖,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我送你们回去,如果我叔叔问起来,你们就说没见过我。”徐九霄神情漠然地望着前方,手中的酒瓶里酒香四溢,那丝丝火辣让他找到一种久违的激情,脚下的油门也踩得更紧了。
将猛子和痞强送到徐八武建在太平河畔的徐氏大厦,这幢十层高的大厦去年才刚刚竣工,幽蓝色的玻璃幕墙上已经有泥水冲刷的痕迹。
在楼上呆坐了会儿,徐九霄克制住上楼见徐八武的冲动,发动汽车朝老街驶去。他不知该如何向叔叔开口,告诉他自己志不在此?只怕多半是自取其辱。叔叔的霸道在高翔可是出了名的,手下谁敢拂逆他的意思?
叔叔这些年换老婆跟换衣服似的,但没有一个女人给他生出子嗣来,所以他对自己的期望值高过一切。自己现在整日声色犬马,蝇营狗苟,只怕最伤心的人也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