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翻白眼,不再看那只孔雀。闲下心来摸着手炉上凹凸不平的纹路,这人的功力根本不足为惧,就算在11年前我也能对付得了他。
皇帝也冷淡地道:“许爱卿还不随宫人进去给蝶才人诊治,在这里吹风么?”
一边的王公公强忍着笑意,恭敬地道:“许大人请随老奴来。”
“是。”那许大人面上倒也不红,还理了理头发,迈着官步向内走去。几位太医让步退到一边,皇上回头看了看,道:“你们都散了罢,德妃、徐婕妤与媚娘才人留下就可以了。”
那些没有点到名字的妃子都是一愣,各个面露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起身行礼告退了,临走时候大部分哀怨的眼神又落在了我的身上。大概是觉得就我这样份位的根本就不配容受这样的恩宠吧。
我再一次装傻地把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却不小心竟撞上了清哥哥那灼灼的目光,我愣了一愣,他却立刻将头扭了开去,不再看我。
切!不稀罕!我昂着头,姿势优雅地跟在皇帝一行的最后进入内室,走到他面前故意顿了一顿,道:“孙大人,这位太医面生得很。”虽然是与孙大人说话,我却直直地盯着清哥哥,瞧他的反应。
“回禀小主,这位正是微臣的徒弟宋清,将才进宫不久,前些日子还去给小主诊过脉的。”因为是我才升职的关系,孙大人所以态度格外恭谨。
我佯做糊涂:“哦,原来是他,那日隔了帘子看不真切。”又扭头看着一语不发的宋清,拖着官腔道,“孙大人医术精湛,在太医院也是屈指可数的人才。你跟了孙大人,可要好好的学。”
谁知这家伙如头倔驴一般,低着头紧紧抿着嘴巴,死活不吭声。
孙大人急了,赶紧扯了扯他,他才闷闷地开口:“微臣谨遵小主教诲。”
他几乎下巴都要抵到胸口了,瞧着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越发生气了,小火苗一跳一跳的。一边的有儿轻声嘲笑着:“呆子。”便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我更加火大,冷声呵斥道:“宋大人怎么总是低着头,难道也觉着本才人的绣花鞋很好看么?”
“啊,小主恕罪!宋清他…”见我忽然发飙,孙大人急忙一边解释一边拼命地拉着清哥哥的袖子,额上都见汗了。
“…”不料他猛地抬头,一双灰褐色的眼眸毫无预警地直视着我,似乎企图要看进我的心底一般。
我被他瞪得心里发虚,立刻转开了脑袋。依雨立刻一边正色道:“你好大的胆子,敢直视我们小主!”
“算了算了,估计是新进宫来不懂规矩,咱们进去吧。”我撩起长长的后摆,向内室走去。感觉好象把他欺负狠了,他现在处在那怒火的边缘,我赶紧转移话题离开,万一这倔小子哪根筋给堵上了叽里呱啦把什么都说了,大家都玩完,皇上可就在里面呢。
“嘻嘻!呆子!”有儿临走还拽了一下他的衣袖才跳着走开。
刚刚踏进内室,就见那床上被五花大绑的蝶才人直喘粗气,面色蜡黄,昔日那高挑的细眉大约是没有上妆的原因,淡淡的如没有眉毛一般,一双桃花眼也是呆滞无神得很,乍一看去,竟然丑陋不堪,难怪皇上连看都不看一眼地坐在一旁,只关心龙脉安危。
“还请孙大人出针。”许天师面带微笑立在一旁。
孙大人立刻疾步上前,手起针落,那银针扎进蝶才人的臂膀之中,先是抖动了几下,然后那针就自己缓缓地七歪八倒地趴下了,发着乌乌的黑。
“呔!”许天师怒目圆睁地大喝一声,双手虚空划过,一股股黑色的烟雾从那些扎针的地方冒了出来,越来越多。
“啊——”内屋之中无人不是惊叹出声,连李世民也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和有儿等人对视了一眼,心中纳罕不已:这许天师明明知道自己压制不住她体内的妖毒,为何还要装神弄鬼地这般大做文章?那黑色的气体明明就是他自己催生出来的一种高级气功而已,难道就是为了要邀功炫耀?可是这样根本就不可能治得好蝶才人啊,这样一来,岂非画蛇添足?
那黑色的气体渐渐被团成一个球形,许大人翻转手掌,将那黑色球体越压越小,最后被压碎了,化作虚无。
“好了么?”皇上也被他这套鬼把戏给弄糊涂了,看了看床上呼呼大睡的蝶才人,好奇地问道。
“好厉害的妖精!”许天师一脸严肃地一甩袍袖道,“我方才施法只是吸除了部分妖气,减轻了碟才人的症状。要除根,必须要找出这个妖精来!”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原来如此。我心下了然,这是冲着我来的啊。难道被他看出来我是妖精?不可能啊!梁天师说过,这天下能看的出妖精真身的人除了他就是袁天师了,更何况我现在有了锁魂玉,他这二流的天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想陷害我。想到这里,我反而镇静了下来,昂首抬眉,目光清亮地反看回去。
“你说这妖精就在宫里?”皇上不敢相信地问。
他双手一恭,朗声答道:“的确如此,而且就在这屋内!”
“啊?”众人一致惊叫,继而惊疑地互相打量起来,怎么可想不到这些朝夕相处的人群里面会有妖怪。
有儿纳闷地看看我,我依然是那副闲散的模样,拨弄着衣袖上那金黄的骆毛滚边,毛茸茸的,手感舒服极了。
“妖精?你还不显形?!”他忽然面对着我大叫起来,双手一指,一道道黑色的烟雾从我周身蔓延开来,一时间狂风乱作,衣角飞扬,更加显得我妖气弥漫。
“啊——”宫女们吓的纷纷躲到一边,徐婕妤与沈德妃也吃惊地立了起来。
“你…”李世民面色惨白地盯着我,下意识地欲言又止,眼中流露出一股杀气。
我抬眼看了一下清哥哥,他此刻也是傻傻的杵在那里,任由几个太医将他扯到了一边,如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呵呵,什么爱情、不会改变的爱情?那只是针对人类的吧?当知道我是个妖怪的时候,他一定也是这样任由世人将他拉回人类的阵营,来对付我这个可怖的妖怪!虽然早就知道人类对妖族的成见,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呢?
“你闹够了没有?!”有儿语出惊人,然后一挥长袖,顿时黑雾尽散,风平浪静。我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双眼清明地望着那许天师。
“许大人,你用气功来糊弄皇上来邀功就罢了,怎么陷害起我们小主来?”有儿叉着双腰质问道。
那许天师先是被有儿轻轻巧巧就拨去了他的黑雾吃惊地呆住,现在一听有儿揭了他的底,顿时恼羞成怒,难得脸红地大喝:“你是何方妖怪?休要在这里兴风作浪!”
“你方才说我们小主是妖怪,现在我说了你,我也是妖怪。你是不是想说,只要是能叫媚娘才人不得翻身,谁是妖怪都可以的?”有儿一席话中带话惊醒了一直发呆的众人。
皇上沉下了脸,背着手立在那里。沈德妃没有好气地看了许天师一眼:“你倒是说说看,哪里有那么多的妖怪?!”
许天师立刻跪下:“微臣怎敢欺瞒皇上?这二人都是妖怪!”
“哦?”她一拧眉,眉眼尽显不信的神态,“那为何一开始没有说?就只说媚娘才人是妖怪呢?那黑色妖气不也是只有她一人身上才有么?”
许天师一顿,结巴道:“是,是此妖法力太强…”
“我说,你才是妖怪!”有儿柳眉倒竖地指着他,然后双手一翻,那许天师的身上也开始泛起比刚才更浓更黑的烟雾来。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着一边不知所措的皇上笑道:“这乃是普通气功而已,有儿自幼体弱多病,有个气功师傅常常来教她气功强身健体,这种气功只是胡闹着玩的。”
皇上勃然大怒:“来人!把这欺君的东西拖出去斩了!”
“皇上!皇上!”许征这回是真的慌了,也不顾那什么仪态了,大叫着紧紧抱住皇上的腿,“您不要听这妖精信口雌黄!她一定是妖精!臣练了28年才练就此功,这宫女还不到18的年龄怎么就这样轻易地学会了?!”
我一怔,暗暗着急,是啊,怎么忘记了,这气功当年我也练过,十分繁杂,常人没有20年是不可能练下来的。
有儿反应倒快:“你终于承认这就是气功拉!你练了28年就证明别人也要练那么久?那是不是说,只要都寒窗苦读个十载,个个都是状元郎的罗!象你这么笨的人,欺君之罪都敢犯,难怪要练那么久的!”
皇上不耐烦地狠劲一踹脚,居然没有踹开,那许征泪涕横流的道:“皇上不信地话,就等袁天师回来再问清楚!”
一听“袁天师”三个字,心里不觉就慌了起来。“卡蹦”一声,我低头一看,竟然是太过惊讶不小心将自己的指甲给劈断了。
“现在朕关心的不是练这气功需要多久,而是它根本就是气功。而你方才告诉朕那是妖气。用气功来糊弄朕、陷害媚娘才人,到底是何居心?!来人!拖下去!”皇上一声怒喝,几个侍卫不再犹豫,七手八脚地上来拖许征,谁知他的手依然紧抓着皇帝的腿,众人居然掰不开来,一个侍卫干脆拔出配剑,手起刀落,一道利风,“嚓——”一声,一道血痕溅到了皇上的九龙明珠靴之上。
下章预告:第25章金手伏魔咒,功力天下第一的袁天师到底还是被通传了,他一进来局势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媚娘与有儿是否可以逃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