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话.亦梦亦幻千年前,浩荡天雷起尘埃
森林再次恢复了宁静,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战斗一样。
短耳兔不知从那里再次蹦了出来,一跳一跳的来到一株大树下,眼神扑朔。树下却是睡着一名少年,神态恬静平和,洒满阳光的脸上遍布着少年特有的纯真。
少年突然睁开眼睛,右手如出洞的毒蛇般敏捷,一把就将短耳兔抓了起来。看着在手里不停挣扎的兔子,少年咧嘴哈哈一乐顺手丢进了腰间的包里。转身方欲离去,忽然被一团亮光吸引住了,快步上前拨开草丛赫然发现了一只白玉老虎。少年将白玉老虎高高举起,对着破碎的日光反复端详,虽未曾发现什么端倪但看起来倒像是件宝贝,于是与刚刚抓到的兔子放到了一起。
张昭云就坐在他的对面,默默的注视着他,仿佛正对着几年前铜镜中的自己。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是对他深埋了数次轮回的重放,此时他已经回想起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那是他永远不愿想起的记忆。
眼前的景物走马灯一样飞速的变换着,少年健步如飞的在山林里穿行,张昭云也展开身形追了起来,只是一眨眼便已经来到了一处木墙之下。看得出这条木墙已经修筑了很久,许多断茬儿已经发出了新枝,密密麻麻的反倒更像是一片小树林。墙角下堆砌的石块满是青苔,年代更早的已经和树长在了一起。
少年来到一处不知名的低矮灌木旁,伸手在灌木的根系摸索了一下,咧嘴一乐扯出一根拇指粗的麻绳。少年将麻绳缠到手腕上用力的拉了一下,立即在木墙后发出了铃铃铃的清脆铃声。
“快把绳梯放下来,我是小云,我逮了一只短耳兔子回来。”少年一面高兴的叫着一面继续摇铃,但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王八盖子!做那个嘛?”少年微微有些生气,将装着兔子的口袋重新系好,又解下另一侧的一盘细麻绳。算好了尺度以后坠上一枚鸡蛋大小的石球。手腕微微一用力便将麻绳甩起,坠着石球的绳子发出嗡嗡的声音。少年果断的出手,绳子嗖的一声飞向一处突起的枝杈,绳头快速旋转着缠在了上面。少年扽了下绳子发现还算结实,于是在手上啐了口唾沫开始攀爬。
“呲……!”少年刚爬了一半,突然疼得一咧嘴从绳子上掉了下来,肩头裸露的真皮层已经磨的渗出血来。少年皱皱眉,似乎对曾经被白虎抓伤全无印象,望着毫无反应的木墙愤愤的哼了一声,咬牙忍着疼痛快速的向上攀爬。
然而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吓得少年差点没再次掉下去。
“王八盖子,你吓死老子了!”少年双手用力一撑跃上墙头。这是一个两丈左右的土坡,接着木墙形成了最原始的城防,几个半大的孩子依偎在一起,没人理会少年,似乎都睡着了一般。
“喂,刚才干嘛不放梯子!还吓老子!”少年朝着一名背对自己的人踢了一脚,结果那人却噗通一声一头栽倒,血就像打漏的水缸狂涌而出,瞬间就吧身下染红一片。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就像一柄撞锤,狠狠的砸在了少年的心头,少年晃了一晃库嗵一声跪倒在地,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向其他人。但结果都一样,每一个人都被刺穿了胸腔,甚至剖开的胸腹。
呼吸着刺鼻的血腥气,望着着恍若鬼域一般的景象,少年的胃里突然传来一阵痉挛,扶着木墙突起的枝杈不住的呕吐起来。可缺衣少食的他们已经两天未曾进食,空空的胃里除了酸水什么也没有。
一声渗人的嚎叫响起,一只巨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木墙上,漆黑的长袍下摆破烂不堪,阴影中的兜帽里露出一副惨白的下颚骨。死灵魂,张昭云认识这些东西,虽明知这一切都是幻象,但身体却本能的挡在了少年的面前,猛地一震双臂泛起银白色的光芒。
背后传来了少年粗重的喘息声,一声声都重重的敲打在张昭云的心头。从一开始在森林里遇见这个少年起,张昭云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无论是少年与白虎的缠斗时的肩伤,还是看到同伴惨死时心里的悲恸,自己与那少年都是感同身受。
灵魂之镰悄无声息的斩下,虽然张昭云已经将星辰之力完全释放,但幻象就是幻象,是根本无法改变的既成事实。
果然,少年的反应十分敏锐,常人无法感知到的死灵魂的波动却被他准确的发现了。就在死灵魂挥舞着镰刀从张昭云身体穿过的时候,少年突然向后反倒,同时一只手摸到背后猛地一甩,一枚石刀准确的命中的那只死灵魂的脑袋。
但是普通的攻击是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伤害的,显然少年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因此在石刀投出之后根本不管是否命中,连续两个翻腾从树墙上跳了下来,顺势将一名死者手里的长矛抓了起来。
“子路,我们并肩作战!”少年大喝一声止住了去势,身子突然回转,手里的长矛拉起一道残影再次刺中了那死灵魂的脑袋。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死灵魂竟然被一柄石矛戮穿了脑壳,青色的灵魂之火瞬间将其烧成了灰烬。
张昭云不可思议的看着单膝跪地的少年,同样的疑惑不解。但腹部突然传来的一阵剧痛,让他霎时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你们这些怪物,虽然不畏刀剑刺砍,但却并非真的可以刀枪不入。每次攻击之时必然要化作实体,这就是你们的死肋!”少年手上猛地一用力,噗的一声从腹部摸出半片灵魂之镰的碎片,随着碎片的离体血也止不住的流淌出来。
少年仰面摔倒,一只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一面擎起手里的长矛痴痴的笑。突然又是一阵渗的人汗毛直竖的怪叫声响起,不到几个喘息,四面八方便聚拢了成百上千的黑影。破败不堪的长袍,阴影笼罩的兜帽,惨白的下颚骨和猩红的灵魂镰刀,竟然整整齐齐汇聚了不下数千个死灵魂。
“都结束了!”少年与张昭云同时一叹,慢慢闭上了眼睛。
“天机天玄,白辰北谷,震机其夺,怴呈冥拓!敕令,灭!”
轰然一声巨响,竟似耳畔钟鸣,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将少年完全笼罩了起来。周围的死灵魂发出凄厉的嚎叫,浑身顷刻间便燃起了熊熊的灵魂之火,转瞬就化作一团飞灰。数千的死灵魂齐齐转身扑向声音的来源,几个体型巨大的家伙甚至已经拥有了两把灵魂之镰,嚎叫着鼓噪着,就那样乱哄哄的扑了过去。
“好死不死,枉生贪念!今天非打你们个魂飞魄散!”一个年轻的声音十分恼火的说到。腾地一声巨响,似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钟响。敲钟之人显然是个疯子,敲起钟来全无章法,哄哄之声犹若雷鸣,即使是不受侵袭的张昭云也不得不掩住双耳腾空避开。
果然,就在木墙之外,一座巨大的金钟被随意的丢在地上。一名汉装青年正裸着半拉膀子,卖力的敲打着金钟。再看那少年的敲钟之器,立刻惊得张昭云目瞪口呆,那青年的敲钟之器竟然是一双黄金锏,与自己得自圣女峰的那一双黄金锏一模一样!
说话不及近千的死灵魂已经杀至,手里的灵魂之镰化作一道道红光射向那赤膊青年。
青年毫不在意的哈哈一笑:“来的好来得好,省的我一只只去找了!”
猛地闪起一道金光,赤膊青年与金钟同时消失不见。只一瞬,空中便暴起一团耀眼的金光,先前的赤膊青年此刻却是甲胄在身。头上紫金盘龙冠束发,身披金鳞虎纹百花甲,猩红的大氅无风自起,手里一双黄金锏变得足有屋梁一般粗细。虽是俏生生的模样,却难掩眼里的愤怒之火。
当的一声脆响,黄金锏重重的砸下,灵魂之镰瞬间就被击飞,一声惨嚎响起,发起首攻的死灵魂一眨眼就被击杀锏下。
“太慢了!”青年快速的抽回金锏,左右开弓同时出手,转眼又有两个企图偷袭的死灵魂被打成了灰。
“天宫敕取,北辰无极,东华霓益,长门散曲。北仪三斗,天琴,天雄,天剑;南仪四客,突难,红莲,见手,皖北,七星耀武,斗转星移!敕令,寂!”青年猛从空中落下,手里的一双黄金锏狠狠的插入土中,一圈电弧顺着金锏没入土中。落地之后少年即刻口诵真言,双手不断的束结指印,天剑印,浮屠印,本尊印,不动神王印,雷霆印。最具有攻击性的五个指印瞬间完成,不待那些死灵魂扑至,天空已然汇聚起了浓重的乌云。
“九天神雷,你再不劈下来,老子砸了你的神台!”少年抄起深深插在地理的黄金锏,指天大骂。忽然一道闪电划开虚空,紧接着天空与地面同时亮起了耀眼的法阵,一阵狂风瞬间便将所有的死灵魂都卷入了法阵的阵中,轰然就是一声雷响,紧接着闪起了几乎让人失明的雷光。
顷刻间万道雷光从天而降,夜色被映照的如同白昼。除了轰鸣声,什么也听不到,耳畔只有嗡嗡的回响。
弥散在空气里的臭氧呛得那少年一阵阵咳嗽,眼皮一沉,便失去了知觉。张昭云强打精神落了下来,然而没走几步也是眼皮一沉便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