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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迷路了

有许多次我把薇儿当成了莉莉。毕竟她们是双胞胎,有着相同的橄榄色眼睛,棕色的长发辫子。而性格截然不同。上回我拉着莉莉去“三角之恋”玩耍,一起看彩虹,相互追逐。她没有说一句话,始终睁大眼睛看着我。后来她说她是薇儿。让我一惊。我想她在好奇一个陌生小男孩突然找她有什么事情。而这是件非常蠢的事情。

这次她穿着和上次相同的带帽红衣。健步的走过来,坐在我身旁,道:“一起玩吗?”

我看着她,有一种复杂的心情。我在怀疑她是莉莉还是薇儿。尽管我知道莉莉在埃博拉的冲击中去世了。她也看着我,但她的眼神中闪过冷光。我立刻窘迫的低下头。我想她已告诉我她不是莉莉。

“我走了。”薇儿说着离开了。

我很想叫住她,但没有。看着她消失在黑夜中后,才知道后悔了。可她又一步一步的走回来,稳稳的坐在我对面,却又一语不发。让我对她越来越感到好奇。

这时耳边响起一阵辱骂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因为争夺食物时有发生,那些糟乱的声音仅仅让些人摸摸自己的口袋,然后抱头睡觉了,显然白天的赶路让人们耗费了太多精力。而距离默默里其实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途,所以现在保存体力非常重要。但是糟乱声没有像平时那样一会儿平静,而是越来越近。突然听到一句,“柯凡!”我顿时一惊,那是爸爸的声音,他急促的大喊道:“快跑!”。

我刚要起身寻他,却被一只陌生的胳膊拦腰抱起。

“放开他!”爸爸大吼道。

这时我意识到自己身陷危险,正被一个陌生人所挟持。本以为学会了爸爸所教给我的防卫本领,就不需要周围人的保护。而在此时,使劲浑身解数仍然不能摆脱他,在他的力量面前,我就像只胡乱挣扎的小鸡。无论我如何挣扎,他都将我死死的扣住。我的头顶感受到他急促喘气带来的热气流,而他的胸膛却是冰冷的。他的手枯燥的像根树枝,浑身散发恶臭。这让我想起那些游走在城市外的驱逐者们,不知是死是活像个僵尸。更加剧了我的恐惧,他会不会把我吃了。在现在随时饿死路边的时代,什么残忍的事情都会发生。我应该比较好吃,肥少肉多又精悍。我越想越害怕。

他夹着我不停的飞奔,爸爸一路大喊的追来。

“救命!救命!”我不断地大叫。希望除了爸爸,有其他人过来阻止他,然而人们看一眼继续睡觉了。这让我更加感到无助和恐慌。可恶,我必须做些什么。我用指甲使劲的掐他的肉,像似直接接触到了骨头。而他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具会没有痛觉的,会移动的尸体。此时我又想起一个方法,逐步瓦解他的力量。我用手一指一指的掰开他的手掌,终于从他枯瘦的身体上滑下来。劫后余生的我刚跑几步,却又被他像钳子的胳膊牢牢锁住。借着月光,我看到了他一双深深凹陷的漆黑眼睛。让我心头颤抖。

“放开他!”爸爸已追来,黑夜让我看不清他的状况。只听到他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给我食物!”他疯狂的大叫,气息从肺部被强迫抽离了一般,声音虚脱而尖锐,“给我食物,给我食物!”

先前对埃博拉的恐惧此时变成了对他的恐惧,他现在是一个什么都可以做出来的绝命亡崖之徒。使我害怕的颤抖,同时肾上腺素在我的体内急速分泌。我想起了他的眼睛,那是他最薄弱的地方。对,我或许可以戳瞎他。我的手臂应该能够到他的眼睛。我压制着恐惧举起胳膊,然而就在要摸到他的脸时,我放弃了。因为他说出了一个比这更重要的秘密。关于爸爸的秘密。

“你就不应该来到我们黑钢之城!害得我们沦落到这种地步。”他激动道:“你是个掠夺者。”

“快放开他,给你食物。”爸爸呵道。

“二十年前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你把我们的工程机械教授杀了!”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我整个人彻底震惊了。不可能的。我爸爸怎么会把永浩的父亲工程机械教授郑凯杀了呢。他在杜撰,在造谣。我立刻用手摸到了他的脸,然后朝眼窝戳下去。随着他的惨叫,我非常迅速的挣脱,朝爸爸跑去。而爸爸无视我一般,像野牛一般直接冲向他,与我擦肩而过。见他用富有力量的胳膊锁住那人的喉咙。他歇斯底里地疯狂挣扎,但在爸爸面前枯瘦的他是一只可以轻易踩死的虫子。

眼看他的气力越来越弱,我吃惊的问道:“爸爸,你在干什么!”我没有想到他理都不理我,一心想要杀死劫持我的人。见那人腿一蹬,眼睛一翻,结果他做到了,成功了。

面前的爸爸像变了一个人,一个杀人狂魔。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头上长着魔鬼的犄角。他对我露出的和蔼笑容在银色的月光下变得阴森恐怖,狂野狰狞。犹如黑暗瞬间将我包裹的恐惧,彻心的害怕。开始我无法相信我的爸爸真的杀死了永浩的父亲。但是现在他杀人灭口,所作所为证实了劫持我的人没有说谎话。他真的是一位掠夺者。

“不要过来!”我大声叫道。并连连后退。

“听我解释,柯凡。”爸爸哀求道。

“你是个杀人魔!离我远点。”

“我不是,”爸爸激动将双手摆在胸前道说:“我是为了你。”

我连连摇头,不停的后退,希望他不要再靠近,见离营地越来越远,月光投下的银色充斥着的空间忽然闪过一件红衣服。是薇儿!她听到一切了吗?不幸的是,爸爸察觉到我目光中细微的变化,回过头发现了薇儿。而薇儿吓了一跳,迅速逃跑。这时爸爸丢下我立刻追过去。

这个宁静的夜晚变成了爸爸杀戮的时间。过去,他或许为了日后让我帮助他制造罪恶,而教我使用弓箭,匕首,格斗成为杀戮机器。我必须阻止他。我立刻追去,双腿不停的飞奔,大口的喘气,感到冷风嗖嗖的扑在脸上,脚下的石子沙沙的响,我从未想过这次我会跑的那么快,即使擅长短跑的刀河、卡生看到也会吃惊的。此时嗓子有些甜味,心跳也疯狂的蹦跳。见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越来越模糊,离营地更远了。我告诉自己必须要快,不能停。我不想莉莉的姐姐薇儿出事。然而听到一声尖叫。

“放开她!爸爸”我惊慌的叫道,而他如若未闻。

发觉月光越来越明亮,空气越来越冷。赶来后,清晰的看到他用粗壮的手臂狰狞的掐住了薇儿的脖子,而薇儿犹如无力挣扎的小鸡,身体逐渐软弱,惊恐的双眼内闪烁着泪水,想叫却叫不出声。我不禁惊慌的栽倒在地上,发现身边有一块黑色的大石头。我不想那么做,可只有这么做。我将它高高举起向爸爸的脑袋砸去。石块重重的撞击他的脑袋发出一闷声,他身体一颤,晕过去了。而我的情绪已无法言表,使劲的抓住他的胳膊悲伤地哭泣。薇儿猛烈咳嗽几下后,从爸爸庞大的身体下爬出来,哭着撒腿跑了。

我想尽了所有能挽回局面的方法,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薇儿回去后一定会告诉人们爸爸的罪恶,人们又都会认为爸爸是导致他们沦落次绝境的罪魁祸首。前一刻,我还温暖的篝火边享受安静,而下一刻,就要面对这种窘境,更要命的是:我是一个罪恶的儿子。我哭泣的呼唤爸爸,一边用手抚摸他的后脑,还好没有外伤。

但是比这更大的危机悄悄的来了。我听到一阵阵低沉的,厚重的喘息声,和在家里躲避埃博拉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又嗅到了一丝丝让我恶心想吐的浓重血腥味。这使我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恐惧。此时整个黑夜变得非常安静。我尽最大的努力睁大眼睛警惕周围的动静,一边用力晃动爸爸的身体。忽然远处的石子发出沙沙的声音,我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

埃博拉是胜过一切危险的存在。它是继人类之后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物种,而它的创作者正是人类,它不仅摧毁了一个有一个黑钢之城,还攻击杀害掠食人类。这种讽刺在现在成了我心里不禁抱怨的事情,这个夜晚真是太糟糕了。我觉得我成了某个戏剧里被玩弄的主角。我开始担心如果出现的是许多只埃博拉,这里每个迁途的人都将直视死亡。

“爸爸。爸爸。”我压低了声音不停的呼唤他。同时听到了远处的混乱声,发现人们正举着火把,拿着刀叉棍棒朝这里赶来,也瞧见了妈妈和永浩。

我从未见过妈妈是这幅模样:悲伤的跪在地上向人们苦苦哀求,不停的挥舞两只纤细的手臂阻止人们的脚步,但显得脆弱可怜。曾经漂亮的脸蛋哭花了脸,无比憔悴。穿在身上的衣裙,因为剐蹭地上的石子而变得肮脏破损。

而永浩一脸悲伤。我想人们大概知道了爸爸的所作所为。似乎即将发生悲剧,而悲剧的主角正是我们一家人。

“求求你们放过他。”妈妈伸开双臂试图拦下充满仇恨的人们,却被毫不留情的被撞倒地上。

我抓住爸爸胳膊试图把他拉走,但他太重了,只移动了不多的距离就被身体下的碎石阻扰。不一会,人们将我们围住,各个面目凶狠的瞪着我,使我的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这时妈妈一把将我搂在怀中,用剩余的身体趴在爸爸身上保护他,但她又不停摆弄合适的姿势,将我和爸爸护在她柔弱的怀中。我在人群中寻觅到了刘金克,想祈求能得到他的帮助,但与他的目光对视一会,他抬起眉头一脸的难过的悄悄隐藏在人群里。我又看向永浩,他悲伤的瞪着充满血丝的红眼睛。而人群中再没有我熟息的面孔,我意识到曾经埋藏的罪恶种子在此刻发芽,我悲伤的哭泣起来。

他们会将我们怎么办?抢走我们的食物,然后丢弃路边自生自灭,还是杀死爸爸,把他吃了。我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一个都不留的杀死,然后吃了。

“要不是他杀了我们的工程教授,黑钢之城也不至于无法移动。杀了他!”一人喊道。

“一定是他引来的埃博拉!必须杀了他。”

“对,杀了他。”

“他的儿子一定也要杀了,不然怎么对得起我们死去的亲人!”

“把他们杀了!”

这时爸爸终于醒来。他喘着粗气道:“我担当全责,不要对我的家人。你们想怎样都行。”说着他将我和妈妈一只手抱一个的护在身体下。而妈妈又将我护入她的怀中,发觉永浩的更加悲伤起来。

我不清楚爸爸杀死永浩的父亲,为什么妈妈不责怪他。现在我只想我们一家人都能安全。但明显希望渺茫,人们个个都仇视的红了眼睛。这时一个像枯树一样的人站出来,看起来仅剩骨头,但手脚灵活,手中的匕首被他亮闪闪的在空中挥舞,火把的红黄色光芒清晰的映照在上面。像只恶魔,恐怖阴森。他说道:“我先来。”

他在阴笑的盯着我看,我想他应该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吃了。见到他干裂的嘴唇中露出枯黄肮脏的牙齿,以及逐渐靠近的脚步。我害怕的蜷缩后退,尽量深入爸妈的保护之下。这时爸爸小声对我说了一句话,声音非常小,以至于以为只是幻觉。“新能源在默默里,不要告诉别人。”爸爸说完站起身如雄狮般大声吼叫,然后一把夺走那人的匕首,挟持住他。而他除了阴笑没有其他任何动作和表情。我才意识到,他故意逼迫爸爸反抗。我们上当了。人们发了疯的一拥而上,手里的棍棒利斧向爸爸刺去。我惊吓得停止哭泣。见爸爸将手里的人像扔一块石头一般,狠狠砸向涌来的人群。人群混乱起来,出现一个缺口。他迅速一把提起我,把我扔了出去。我重重的落在地上,石块与我的骨头清碰的生疼,但远不及即将失去父母的痛楚。

“走!快走!”爸爸朝天大吼道。因为人们又一拥而上,他看不清我的方向,只有对天长啸,“走!”

我吃力的爬起来,感到浑身疼痛。嘴里吐着热气,发觉越来越冷。见爸爸埋没在躁动的,发了疯的人群里,心中一阵绞痛。他还在不停的嘶声叫喊:“快跑!”这时两三个人狰狞的朝我跑来。我抹把眼泪,抽泣的没有声音,迈动僵住的双腿,不舍的扭头逃跑。

这个黑夜如此漫长,如此悲伤。在失去莉莉之后,我又失去一个家庭。太好了,我又是孤独的一个人。

这时,我发现薇儿呆呆的站在远方看着我狼狈的可怜模样,我仇狠狠的看了她一眼,我希望她永远记住我的这个眼神。可我知道这不是她的错。或者谁都没有错,事情就是这样的。

就在那三人即将追上我时,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巨吼声。

“埃博拉!”那三人面色刷白的大叫,身体颤抖的扭头就跑,双腿不由自主的哆嗦让他们栽倒在地上,极其狼狈的逃命。

之后,一个红色的庞然大物出现在我的面前。巨大的獠牙,尖锐的利齿,透明的皮肤可以看到里面红色的筋络和肌肉。它张开血盆大嘴,流淌下来浓浓的透明液体,散发的血腥味让我眩晕。双脚像被灌入铅水了一样沉重令我寸步难行。我惊愕的看着落下的大嘴,忽然进入了它的肚子。看到了它红色肠子和巨大心脏,我想从外面应该能透过它的皮肤发现我。而我浑身无力,被透明的膏状液体包裹。不一会,眼睛生疼,使我不得不闭上。我想它开始消化我了。我很想哭,但是根本没有什么用处。过一会,隐约听到了人们疯狂的尖叫声。而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后来目光中隐约出现过两张陌生的脸。那是一片光亮地点,密集的城市建筑群。我想我一定死了。但是在一阵迷迷糊糊之后,清晰地呼吸到空气的味道,一种芳香甜蜜,仿佛身在烂漫的春天里。我缓缓睁开眼睛,被明亮的光线所刺痛。听到了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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