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漫步在小径里,这是染兮第一次逛校园,所以总免不了一些好奇。他们学校所在的这个校区是这座小城里唯一的一所大学,所以,在用地方面本地政府那当真是毫不吝惜。
现代化的建筑别具艺术气息,再加上南方小城特有的精致细腻,学校的风景,自是匠心独运,别有风情。水乡的典雅古朴,极具设计感的时尚元素,都在这座校园完美地实现。
两个人享受着悠闲的时光,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四周不见人影却听得见洪亮的口号声,安逸慵懒的校园,却也不乏活力和生机。
染兮渐渐融入这里的风景,她也越来越明白为什么有很多人那么热衷于旅行,陌生的环境总是会占据我们的一些注意力,而那些别样的美丽,多看两眼就会让人心旷神怡不觉间慢慢沉迷,烦恼的事,棘手的问题,早就被一一忘记。
这不是逃避,只是换个心情。等我们的心恢复力气,再来一决输赢。
染兮向来信奉,唯有美景和好书不可辜负。事实也充分证明,人还是要有那么一两个爱好的,在你彷徨失望的时候,它们会是你好心情的救兵。
纪巫硌跟在染兮身后,时不时抓拍几个镜头,偶尔被染兮察觉,她乐得配合。搞怪扮帅,文艺可爱,各种风格信手拈来。
拍到最后,纪巫硌真是感慨万千,“看你好歹也算是颜值免检,当个美女绰绰有余,言行举止说是女神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想到你一个人居然就可以撑起一场戏。”
染兮一副很懂的样子,轻拍他的肩膀,“过尽千帆皆不是,唯有逗比留其名。”
“你等会儿,你等会儿,过尽千帆皆不是后一句是什么来的?天哪,你这是花式洗脑吧。”纪巫硌一下子还真是想不起来。
“这都忘了,该打。过尽千帆皆不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总感觉哪里不对。”
“同感。”
两个人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还是跳过这一页。
午饭两个人在食堂吃的,因为染兮的手受伤了,所以纪巫硌让她找个地方坐着等他,染兮等着无聊,就去顺便逛了逛了食堂的窗口,平日里那些窗口前总是人头攒动,每个人都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等待着队伍的缓慢前行,今天来得早食堂人很少,所以染兮便四处走走看看。
纪巫硌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站在甜品窗口认真地看着菜单。喊了她两遍都没有回应。
等纪巫硌拍拍她的肩膀,她才转过身自言自语地叹息,“好可惜,这里不卖蓝莓起司蛋糕。”
“市区肯定有卖的。想吃的话,找个时间我陪你去啊。现在赶紧过来吃饭吧。”纪巫硌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向右转”,手动帮助她右转,然后推着她往去吃饭。
对于他时不时就仗着身高优势接触她,在最初的抗议之后,她渐渐地也习惯了不少。好在他还是十分有分寸的,不会挨到让染兮不能承受的底线。
慢悠悠地吃一餐可口的饭菜,这在紧锣密鼓的军训期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只是没有筷子就再议啦。
“我们两个可都是“过尽千帆皆不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人,所以,我是绝不会嫌弃你的。”染兮向纪巫硌投去十分理解的目光,然后起身去拿筷子。
回来的时候,手里还多了两瓶绿茶。
将筷子递给纪巫硌后,染兮拿起手边的绿茶,纪巫硌正准备伸手接过来,只见染兮掀起迷彩T恤的一角,垫在瓶盖上,咬紧牙,暗自使力,纪巫硌正要说我来吧,只听“咔擦”一声,瓶盖松动了。
染兮得意地扬扬头,将打开的绿茶递给他,手伸到半中间才意识到,自己被汗打湿的衣服会不会不太干净,于是,又默默地把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
染兮微微皱眉的动作,纪巫硌全看在眼里,她在想什么他一目了然,纪巫硌截住她半收回的手,“让女生为我开水瓶盖儿,这还是第一次。有劳了。”
纪巫硌仗着手长脚长,轻轻一探便拿过了染兮手边的另一瓶绿茶,“不过,以后这种事情还是放着我来吧,要不然我多没绅士风度啊。”纪巫硌不费吹灰之力地打开了瓶盖儿,把绿茶放在染兮餐盘的边上。
“要不你喝这个吧。”染兮把纪巫硌自己拧开的那瓶绿茶复又递给他。
“没关系,我就喝你打开的这个。这么多年除了我妈,你可是第一个给我拧瓶盖的女生。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真可怜。”染兮很不给面子的总结。
“这说明我绅士风度,好不好?”
在大学里,有一个可以天南海北敞开心扉的陪伴是多么的重要啊!怪不得那么情侣要相约去报考同一所大学。
纪巫硌和唐染兮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着,纪巫硌不禁替易栎轩惋惜,“易栎轩啊易栎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和这个丫头在一起走过大学的时光,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啊,你竟然也舍得远走重洋。”
“看你拧瓶盖儿的手法也颇为娴熟,想来从小到大拧过不少吧。”
“那当然,熟能生巧。”
“真可怜,‘女生自己拧瓶盖儿’这件事在最心酸排行榜绝对是榜上有名,女生垫着衬衣拧瓶盖儿,那就是最心酸的加强版,最最心酸。”纪巫硌不怕死地调侃她,“真不知道你身边的那些男生都是死的吗?”
“哈哈,这个还真不怨他们。我很喜欢照顾别人的,虽然有时候也会有那么一点点小逞强。”
对,她的确是有点小逞强,但对于轻微洁癖的易栎轩来说那就是很勉强。
小学在篮球队的时候,小跟屁虫染兮美其名曰是易栎轩的小助理,每次打完球,易栎轩大汗淋漓地坐在场边,这个时候染兮总会递给他一瓶已经打开的水。
易栎轩满面狐疑地看着她,“打开的?你不会是错拿了别人的水吧。”
小小的染兮,笑得一脸得意,“怎么会?我刚刚拧开的。”
后来易栎轩发现,染兮所谓的杀手锏就是垫着她的衣服去拧饮料瓶的盖儿。这对于从小就整洁干净的易栎轩来说,那就是向他的底线发起挑战啊,想当初易栎轩可是一个亲她都要垫着她的手的人。
那时的唐染兮还很小,不十分能体会易栎轩的心情,只是傻傻地想照顾他,而对于易栎轩来说,他的不适应每次在看到她如花的笑靥时就消失殆尽。
他阻止过她几次,是真的因为心疼。她的两只小手才刚刚好能合围起那饮料的瓶身,每次即使垫了衣角也会把手弄得通红。
再大一点的时候,染兮对于洁癖有了概念,每次和他生气的时候,染兮都会去操场上跑步,然后趁大汗淋漓的时候跑去买一瓶酸梅汁,当着易栎轩的面,垫着跑湿的衣角把酸梅汁拧开,然后递给他喝。
要是他不接,她就一直举着等他。
再后来易栎轩在这方面毫无心理障碍,已经很习惯染兮将拧开的饮料递给他。其实染兮知道,很多时候她拧开的饮料瓶盖儿,都被他偷偷地动过,他总会先把瓶盖儿拧个差不多,然后等染兮来拧那最后的一下。
想起他,染兮又想起了她到校的那天,妈妈在电话里说起过他,可是话说到一半,手机就没电了。
虽然很好奇他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提起,这几天和她通电话,虽然她有意无意地问,家里那边都还好吗,大家都有什么变化,可是妈妈仿佛总是体会不到自己的弦外之音。
她知道妈妈的用意是要她面对自己的心,可是一时间她也无从做起,只是安慰自己,妈妈可以忍住不说,那就是没有什么大事情。
纪巫硌轻抿一口绿茶,“女生嘛,别太逞强了。太懂事的女人,大多都不幸福。”
“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你一定荼毒过不少女孩子吧。”染兮眯起眼,危险地看着纪巫硌。
“不看着你,你有时就会出神好久,你一定正在被哪个男孩子荼毒吧。”
被说中心事的染兮,举起绿茶和纪巫硌议和,“我们扯平。”
“我没意见。”纪巫硌帅气地挑眉,举起绿茶和染兮碰杯,两人就此达成共识。
饭后,染兮打电话给室友,问她们想吃什么,她在食堂正好可以打包带给她们。但似乎她打错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何可荷本来还担忧地问,染兮受伤的手提三份饭没问题吗,一听说有纪巫硌这个苦力,顿时一阵暧昧的“哇哦”,她还说什么,刚刚纪巫硌看到她受伤时的表情好紧张,还主动陪她去医务室,好贴心,难道是假戏真做?染兮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废话,是他磕到了我,陪我去医务室不是也很正常嘛。”
染兮可以肯定这孩子已经深深地中了言情小说的毒,目测,应该已经重伤不治了。
万般无奈之下,染兮只好转移阵地,“可可,你把电话给雨桐。”
果然办什么样的事要找什么样的人,和乔雨桐没说几句,便分分钟搞定。
下午的时间,两个人安排了去市区的街心公园,听说那里的菊花正开得盛极一时。
本来纪巫硌打算骑行车载染兮过去的,也算是一次短途骑行。但染兮推辞说怕他太辛苦,中暑了就不好了,谁知纪巫硌特别没良心地猜测,染兮的拒绝是不是因为怕暴露了自己的体重。两个人笑闹着,最后决定搭公交车前往。
为了不拉仇恨,两人定好在大家集合去军训后再出发。怕纪巫硌在楼下等太久,染兮提前下了楼,谁知还是没有快过纪巫硌。
纪巫硌吐槽她,“看吧,就知道你会提前下楼来。真是没有被等的命。”
“你想等人啊,早说嘛,应你的强烈要求,下次我一定很晚很晚在下来,让你在楼下等到天荒地老。”染兮很诚恳地答应他。
纪某人胸有成竹,“我打赌你不忍心。不信我们下次试试看”
染兮一脸为难,“那恐怕有点难。”
“为什么?”纪巫硌很自然地接过染兮手中的遮阳伞。
“因为没有下次。”染兮有些别扭的让出了遮阳伞的持有权。
“喂,我替你撑伞,你怎么还不情愿了。”纪巫硌很受伤。
“也不是不情愿,只是一个朋友告诉我,和帅的男生共撑一把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你也觉得我很帅啊。”
“麻烦你,这是重点吗?”
“你那个朋友是个男生吧。”纪巫硌你是被何可荷传染了吗,“是那天和你通电话的那个男生吗?”
“我们去吃蛋糕吧。之前说好的。”
“虽然知道你在转移话题,但是我同意。”
“同意什么?”
“你说的我都同意。”
“不愧是万花丛中过,受教了。”
“这些雕虫小技在遇到你喜欢的人的时候,都会失灵的。越爱越没有章法。”
“不重要,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亲力亲为。”
纪巫硌心里一阵冷笑,默默腹诽,“有的是机会,你确定?就算你确定,易栎轩也不确定啊!”
边走边聊着,一辆公交车从身边驶过,不得不说,有过很多恋爱经验的人,在一些细节之处之初的确很有建树,就像开了挂,显然这是那些前任留给后来者的礼物。
纪巫硌走在马路的边上,让染兮走在内侧,流露在细微之间的体贴已经和他浑然一体,成为了一种下意识,他真的可以写一部恋爱指南了。
染兮后知后觉地问,“刚刚开过去的那辆公交车是我们要搭乘的吗?”
“是。”纪巫硌打量了几眼,确定地回应。
“追吗?”
“急吗?”
两个人目送着那辆公交车从身边驶过,在不远处停靠,依旧脚步不急慢条斯理地走着,不经意间四目交睫,他们在彼此的眼光中都看到了随意的漫不经心,纪巫硌抬起没有撑伞的那只手,染兮看着他,忽然就笑了,抬起手和他击掌。
其实,染兮一直都相信一见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一个人能够和另一个人心心相印,有时或许只是因为一个眼神的确认,所谓气味相投,便是在茫茫人海中,我都可以凭一个细节找到关于你的一切。
很多事情都是强求不来的,就像有些人的运气也是羡慕不来的。染兮和纪巫硌赶到站牌下的时候刚好最后一个乘客准备上车,他们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公交车装了空调还配备了无线,只可惜染兮对此是无福消受的。
她的晕车症真是风雨无阻无孔不入,在各种交通工具中,除了火车和单车,其他的都在黑名单上,整个交通工具战线几乎是全军覆没,本来纪巫硌用自行车载她情况会好很多,但是每个人都会有他的小执念,染兮也不例外。
她总认为男生的自行车后座是专属于女朋友的宝地,对于男朋友的自行车后座,光临它的女性,染兮最大的忍受极限是载妈妈。别问姐姐妹妹可以吗?染兮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大概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因为易栎轩没有姐姐妹妹。
她固执地认为单车的后座是两个人的秘密天地,在他背上划过的字迹,轻轻揽住他腰的那个花季,他身上清爽的薄荷味在她的鼻翼游离,她难过的泪水曾打湿他的衬衣。。。。。。这些记忆无法分享给第三个听,承载着这些过往的那个后座也不应该被更多的游人观光。
而她一生一世,只会停靠过一个后座,就算失去,也再不找寻它的替代品。染兮用这些专属去铭记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他每一个你。
公交车上两个人的座位隔了好几排,纪巫硌走过来提醒染兮准备要下车,“我们下一站就到了。”
染兮艰难地点点头,纪巫硌这是才看清楚,她正痛苦地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紧皱着眉头,一脸昏昏然。
纪巫硌的语气不再平稳,“唐染兮,你怎么了?”
“嗯。”她忍耐着勉强地回答他。
“你难受怎么不早说呢。”恰逢公交车到站,纪巫硌拉起染兮就下了车。
纪巫硌带着她随便进了就近一家商场的卫生间,吐了一会儿后出来的染兮就像刚刚大病了一场,那种虚弱显而易见。
染兮用力扯出一个微笑,“不好意思啊,我晕车晕得比较明显,再加上这几天没有睡好吧,所以才会这么夸张。”
纪巫硌没好气地埋怨她,“好啦,别笑了,当你在演励志片呢。”看到她的样子又不忍心,“这家商场的一楼有一个美食区,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刚刚还虚弱的某人这回来了劲,“我要吃蛋糕。”
在蛋糕店,染兮吃到了蓝莓起司蛋糕,整个人的状态也是立马多云转晴。
看得纪巫硌一阵惊奇,“吃货就是好,什么事都能用吃解决。”
染兮眉眼带笑,“那当然,能用吃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你少吃一点。刚刚虚弱的样子楚楚动人的,可以拍不少有气质的照片呢。”
“去死。”甜食总是令人开心,再加上甜蜜的回忆,那简直就是拯救坏心情的灵药。
纪巫硌去洗手的时候,染兮等着他也无聊于是就把账给结了,回来的纪巫硌看到已经结过的账单很不开心。染兮直当他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可是她绝对想不到纪巫硌心里的如意算盘,现在在染兮身上所花的心力,将来那可都是敲诈易栎轩的筹码。
哼,易栎轩,让你嚣张,这下看你以后还怎么下得去手整我!
没办法,无奸不商,更何况是纪巫硌这样,一个从小在商业世家成长起来的孩子。
说起他和易栎轩的关系,和他们相熟的朋友总觉得他们是亦敌亦友,同样显赫的家世背景,同样出众的相貌才华,难免会产生竞争的关系,再加上两人时不时给对方出一些大大小小的难题,颇有种互相不对盘却惺惺相惜的缘分。
染兮和纪巫硌两个人在街心公园边玩边拍照,时间流逝得刚刚好。
为了避免染兮再难受一次,纪巫硌坚决要走回学校去。途径光顾过的那家甜品店,纪巫硌硬是又给染兮打包了一块儿蛋糕。还一个劲儿念叨什么甜点吃多了会长胖的,染兮默默腹诽,“那你干嘛还硬要给我买。”
要在这个城市生活一些日子,所以两人也就当是熟悉环境,一路边聊边走了回来。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染兮收到了一条短信,快递店发来的。染兮对于收到这样“来路不明”的快递已经习以为常,别问为什么,这些快递串联起来就是她的整个青春时代。
后来月也都看不下去了,时不时就调侃她,“我说唐唐啊,再这样下去你收到的快递都可以绕地球一圈了,现在表白都流行寄快递了吗?”月也虽然有些夸张,但那些年,她的确是收了不少的快递。
“走吧,摄影师同学,麻烦你临时客串一下快递小哥。”
“现在指使起我来毫不客气啊。我们才认识几天哪!”
“大概是你狠平易近人吧,这是优点,别客气。”
“我真是谢谢你!”
两人到了快递店,在一堆快递中找了半天。签收,为了省去染兮的麻烦,纪巫硌在快递店就把那个包裹拆开了。
染兮拿着纪巫硌拆下来的包装纸,在寻找着寄件人的信息,几个娟秀的字迹依稀可辨是方潇煜。
染兮无奈地叹气,自己对于甜点的贪恋真的有那么明显吗?连仅仅见过几面的方潇煜都看在眼里。哈哈,其实染兮不知道这都拜月也的那本“护花使者合格证”所赐。
“怎么又是蛋糕”,拆开纸盒子的纪巫硌惊叹出声。
染兮凑过去一看,可不是嘛。
纪巫硌也是震惊,“一天之内有两个男生送蛋糕,现在你这种类型的女生很流行吗?”
“这个问题得问你啊,同学。”染兮将手里的起司蛋糕举起,一脸郑重其事的无辜,不过那双清澈的眼睛闪烁着的灵动光芒,出卖了她捉弄他的小心思,“现在我这种的女生很流行吗?”
“不和你废话。”话是这么说的,但纪巫硌还是尽职尽责地把染兮送了回去。
回到寝室,大家军训还没解散,刚放下手里的蛋糕,电话便适时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