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皇宫的时候，月亮已经挂上了天空。
“干嘛非要晚上来啊？大晚上的去看尸体，多瘆人。”西札尔小声向德森克抱怨，“还有我这一身打扮，就算是怕雷诺陛下认出我来，也用不着这么狠吧？”
西札尔的头上戴了一只古怪的帽子，身上是一件宽松的袍子，里面穿了好几层衣服，南方找不到厚实的棉衣，只能多穿几层，整个人看上去臃肿不堪，夜色中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
“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是继续做西札尔公主，那就什么事都没有，现在你是特尔普斯来的士兵，想要看大王子的尸体，那就困难多了！”德森克气不打一处来，“你虽然是长了一点胡子，声音也变了许多，但是你的身形体态没什么变化，相熟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你不是能改变我给别人的感官吗？为什么不用？”
德森克说：“你以为我不想用？自从你学会了那该死的魔法，你所说的什么精神力越发强大，我的能力已经无法影响到你了。”
“你怎么知道不能影响了？”
“偷偷试过······”
西札尔止住脚步，德森克见他不走了，开口问：“怎么？前面可就是陛下的寝宫了，你别动什么坏心思。”
“那件女孩子穿的衣服，我没扔······”西札尔懊悔，“我没扔啊，我可以穿上那件衣服，光明正大的来啊······”
“你没扔？不早说，晚了，今天就这样去吧，总不能临阵脱逃吧，衣服在哪？”
“在马背上的包裹里，马匹交给城梯下的卫兵看管了。”
“明天再去取。”
雷诺的寝宫外，克斯坦斯团长正在等候，见到德森克，立刻迎上去。
“先生，陛下等您很久了，快进去吧。”
“嗯。对了，这位士兵······”指指西札尔，“是白天从特尔普斯赶来的，有些事要向陛下禀告，我带他一起进去了。”
“士兵？”克斯坦斯瞧着怪模怪样的西札尔，心想这又矮又胖的体型，会是一名士兵？便要对西札尔搜身。
德森克拦下克斯坦斯，“团长，难道信不过我德森克？你要知道，士兵只不过是一种称呼，这位先生的实力，不是一般人。”
克斯坦斯被德森克唬的一愣，“德森克先生当然令人信服，请进吧。”
雷诺并没有在内室，正坐在外厅喝酒，里弗斯在身边服侍着。
“你来了？”见德森克进来，雷诺放下酒杯，随意的扫了眼德森克身后的西札尔，“你说有事向我请示，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陛下，今天我有一个朋友从特尔普斯赶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过年。他出发的时候，前去送信的通讯兵还没有到特尔普斯，他还不知道大王子的事，现在知道了，想要亲自查看一下大王子的尸体。”
雷诺摇摇头，“还有什么好看的，死了就是死了，你我二人都看过，宫里那些高手和医生也都看过，不是死于非命，是暴毙啊，唉······”
“陛下，每个人擅长的事都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说不定我这位朋友能看出些什么呢？就算没有发现，也只是佐证了你我二人的观点，陛下也更能心安些。”
“去吧，去吧，里弗斯，你陪着德森克先生去，我累了，先休息了。”
“是，父皇。”
验尸这么大的事自然不敢马虎，虽说陛下并未亲至，但克斯坦斯团长依然一板一眼的进行了部署。尸体停在大王子原来住的寝宫，冰块包裹着以防腐烂，地面上湿乎乎的，是冰块融化的流水，有专人负责添加冰块。
南方没有冰，宫里的藏冰都是高价请那些拥有冰冻能力的强者制成，平时用来消暑去热，遇到皇室成员去世，便用作藏尸，这些天来，已经消耗了大半。
负责添冰的人被赶出去，礼官也被赶出去，空荡荡的寝宫里躺着大王子奥斯特的尸体，德森克、西札尔、里弗斯站在他身侧。
里弗斯对着哥哥拜了一拜，又向西札尔和德森克各拜了一拜，对着西札尔说：“先生，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谢谢您为我哥哥操心费力。”
德森克摆摆手，“都不是外人，二王子不用多礼，这位先生是我的好朋友，让他来替大王子查验吧。”
西札尔开口，声音沙哑低沉，“二王子可以称呼我为灵蛇，我和德森克先生是老朋友了，希望能帮上些忙。”
“灵蛇？”德森克心想，“给自己起的名号倒是挺能唬人。”
“灵蛇先生请。”里弗斯做出请的动作。
西札尔来到近前，仔细观察，正如德森克所说，外表没有任何伤痕，脸上的表情平静自然，不像是受到痛苦的模样。
“能解开衣服吗？”
“先生请随便，不要有顾忌，我在外面等候二位。”里弗斯知道自己在这里，对方肯定不好意思深入检查，所以选择离开。
见里弗斯出去，西札尔也爽快的招呼德森克帮忙，二人合力把大王子的尸体脱光。
西札尔仔细查看，德森克说：“外表没有伤口，腹部的几个针孔是我刺的，用来探查是否中毒。”
西札尔原本以为自己见到尸体，肯定会呕吐，没想到一点恶心的感觉都没有，十分专注的在肌肤上一寸寸查看抚摸。结果令人失望，没有任何发现，除了德森克所说的几个针孔，其他部位毫无瑕疵。
“有没有什么发现？”德森克问西札尔。
“很奇怪，什么也没发现······”西札尔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说？”
西札尔指着房间中的蜡烛，几只蚊虫围着烛火飞舞，“虽然现在是十二月，但维尔纽诺依然有蚊虫，加上这里的气候湿热，一般人身上，总会有些被蚊虫叮咬的痕迹，或是皮肤红肿炎症磨损疤痕斑点之类。大王子的手掌居然没有一点茧，你不是说他也是一名武者吗？”
德森克深以为然，张开自己的手，确实有不少茧，虽然自己并不用武器，“发现大王子尸体的是他的侍女，之后就被冰覆盖，应该不会出现变化才对。一个人身上没有任何瑕疵，确实很奇怪，可这并不能解释他的死因。
西札尔给大王子穿好衣服，又把冰块放上，“确实不能，但至少有了疑点，以后如果遇见相同的情况，就可以拿来对比了。”
将这个发现告诉了里弗斯，二人便离开了宫中。
第二天，宫中传出一道让人无语的公告——互相检查身体。
得知这个发现的雷诺，先是自己检查了一遍，又让妻子和儿子分别给自己检查，确实发现了几处被叮咬的痕迹。“莫非真如那位先生所言，所有人身上都不可能干干净净毫无瑕疵？”
先是对宫里所有人进行了检查，果然无一幸免。然后颁布了命令，说要寻找一位毫无瑕疵的人，让大家互相检查身体，找到这个人有重赏。
重赏之下，人们纷纷开战了互相检查身体的活动，这种夫妻间的私密事被闹的沸沸扬扬，但是很快就冷却下来。人们很快发现，自己不是皇帝要找的人，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孩子或者爹娘，都不是。
没有发现，也不好再拖下去，大王子的葬礼如期举行，这位毫无瑕疵的人，永远的躺在了皇室陵园中。
六王一丝不苟的参加了自己侄子的葬礼，并且按照传统陪陵三日，之后离开维尔纽诺，返回蒙蒂斯，期间没有任何异常，悲痛之情实实切切，西札尔怀疑的黑格尔也没有出现。
暂扣在城门外仓库的长枪被人取走，是个女人······
“一定是黑格尔察觉到我发现了他的武器，所以派了个女人来取走。”西札尔仍不罢休。
德森克只好扯开话题，“我要回特尔普斯了，你是跟我回去，还是回文莱城堡？”
西札尔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两个地方都不去，我要去蒙蒂斯，我要去看看六王究竟在做什么。”
德森克皱着眉头：“不行，你自己去那里调查，简直就是送死。而且现在最要紧的是抵御外敌，不管六王暗地里做什么，就算他真的谋反，也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快收起你的好奇心吧，跟我会特尔普斯！”
“不，德森克先生，虽然您说的是对的，但我的好奇心没有满足之前，根本遏制不住，所以就拜托您向菲尔顿叔叔问好了。”西札尔态度坚决。
德森克叹气：“唉，原来你不怎么懂事，但非常听话，现在你懂的多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要去就去吧，记得保住小命，明年春祭后，我和苏珊在都城完婚。”
“放心吧，我一定到。”西札尔向德森克保证，又接着问：“没几天就过年了，您干嘛还要回特尔普斯？就在这里等着呗，过完年那边参加春祭的队伍就要启程了吧。”
“是啊，过完年就启程，但是菲尔顿不能来，我又不在，谁带队？”
“不是有那么多将军吗？”
“那些都是莽夫，打仗还行，让他们来参加春祭，闯祸是肯定的。”
“喔，好吧。我走了，再见。”西札尔牵马转身。
“再见。”德森克送别，西札尔又转回来，德森克笑逐颜开，“改变主意了？和我一起回特尔普斯？”
西札尔扭扭捏捏，“不是，我没多少钱了，您能不能给我些，我怕不够花的······”
德森克咬牙切齿的甩出自己的钱袋，“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