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凯瑟琳已不再是拥有强大巫术的敌人,也不是慌乱无助的少女,而是一位公主,不论她的身份还是她表现出来的气质。凯瑟琳的服饰不是很华丽,容貌也并不算惊艳,只是平静的在坐在床边,便自然而然的透露出高贵与端庄。
西札尔原本一直在想着死去的妇人,此时看到端庄高贵的凯瑟琳,居然很轻易的就被吸引了心神,完全忽视了躺在凯瑟琳身后的尸体。
凯瑟琳的容貌并不惊艳,既没有勾人魂魄的媚眼,也没有娇艳欲滴的红唇,就连皮肤也不像别家的小姐那样红润白皙,反而有些枯黄。但是凯瑟琳的脸长的很正,这个正自然不是方正,而是中正,眉毛不浓,但是很长,眼睛不大,也很长,嘴唇不厚,同样很长,如雕刻的石像般,带着看透和包容交织在一起的悠长······这张平静的脸和同样沉稳的身子配在一起,让人觉不出一点别扭,放佛就该是如此。
西札尔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如此盯着对方十分不妥,但偏偏又无法自控,甚至向前迈出一步,想看的更清晰些。凯瑟琳知道自己并不是非常漂亮的女子,只是多年来在父亲的教育下循规蹈矩,那种气质已经浑然天成,即使她心里十分讨厌这种做派,并且私下里常常故意违背,但此时她想要表达对西札尔的尊敬,于是自然展现出了她的魅力。
女人的魅力,不如称作对男人的吸引力,女人喜欢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自己看着舒服,也能取悦男人。男人喜欢女人,喜欢漂亮的女人,但是什么样的女人最漂亮,众说纷纭,答案不一。纵以德森克的丰富阅历,也只能说出不同魅力的惹人之处,哪种最佳,他也没有答案,如果非要逼问的话,大概就是苏珊那样的女子——热情似火,坚韧如冰。
什么样的女人吸引什么样的男人。西札尔自小生活在山村,所见之人,要么是些乡野村妇,要么是些更小的孩子,唯一有些别样的是老爹梦寐以求的女人——茵菲妮特,那是个有可能成为西札尔的娘的女人。之后与可丽儿相识,觉得这个女孩很可爱,然后一起经历许多事,自然心生牵挂。再之后是那位人鱼族的艾丽娅,和他一样有着黝黑肌肤的可怜女人,她待西札尔这位假表妹极好,比对亲表妹可丽儿还好,西札尔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全心全意的喊她“表姐”,大概亲情这种东西,没有人会嫌弃更多。但这些并没有对西札尔产生吸引。
西札尔十七岁了,虽然在哥白尼的空间中被删减了大半年,但他已经十七岁了。多数男孩在十四五岁时便会身高猛涨,冒出胡须,不知是因为西札尔血统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幼时的贫苦,总之他长的很慢,很瘦弱,但他总归是要长的,大概是最近一年来,饮食改善了许多吧。他的身子长高了不少,至少站在人群中,不会被人当作是孩子,他的胡须从与可丽儿艾丽娅分别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长的很快很浓密,他很乐于看到自己的变化,每天摸着自己的胡须,从没想过去刮掉它们。
西札尔理解了灵蛇传达给他的讯息后,思想先于身体成熟起来。炎魔人的历史和祖辈们世世代代的经历,都清晰的印在他的心上,再看别的事物时,他自然的会联想到一起,然后加以印证,“哦,是这样······应该那样······要么怎样······”虽然不像哥白尼那样几乎知晓一切,但在某些方面,西札尔比哥白尼知道的更详尽,西札尔的祖先中,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工商农耕者有,医文屠武者有,为官落草者有,甚至还出过几位皇后王妃,他们的经历被灵蛇一一记录,继续传达给后人。
周围的人都发现了西札尔前后的变化,德森克更是起了将西札尔收为己用的念头,西札尔也自认为已经成熟了——至少在心理上成熟。男人喜欢女人,也要娶女人,老爹念念不忘的是茵菲妮特的胸,德森克先生也即将和苏珊小姐完婚,西札尔还从来没考虑过自己,虽然那段时间与可丽儿朝夕相处,感情也很好,但他从没把自己将来的婚姻与可丽儿进行任何联想。即便是艾丽娅几次无脑的在西札尔面前暴露春光,即便是帮卡丽娜处理伤口时的若隐若现,西札尔都没有任何别的念头。
或许那些还不足以吸引西札尔,但现在不同了。先前在山洞里,起初是为敌,后又被西札尔从即将塌陷的山洞里救出,山腰处分别,紧张慌乱间,并没有平静相处的机会,凯瑟琳无暇展现自己的魅力。现在不同了,虽然凯瑟琳并不清楚这段时间自己的经历,也不记得与西札尔之间的战斗,但她很清楚是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子将自己背了出来,山腰处分别,这个男子重新涉嫌,只为了救另一个女人。凯瑟琳很感激这位救了自己的人,也很佩服他重新上山去救别人的勇气,感激、佩服,便会尊重,自然就会把自己认为最好最有礼数的一面展现给他,至于变成了他眼中的魅力,也不错。
“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凯瑟琳的仪态端庄大方,从容高雅,丝毫没有因为西札尔的凝视而不适,缓缓站起身,来到西札尔面前,拉住他的手,走回床前,向西札尔解释:“这是我的母亲,有生我之恩,育我之义,她去世了。你救了我,等于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便与母亲的恩情一般。母亲自然疼爱子女,而你我只是陌路,足见你是一个好人。想来母亲也会感谢你救了她的女儿,你也不会拒绝送别一位仁慈的母亲。”
凯瑟琳说完,缓缓跪在床前,侍女跟着跪下,西札尔似醒非醒,看着床上平躺的妇人,也缓缓跪倒。凯瑟琳和侍女向妇人的尸体叩首行礼,西札尔也跟着行礼,凯瑟琳停下,西札尔也停下,凯瑟琳调转方向,向西札尔行礼,西札尔也不假思索的向凯瑟琳行礼。
“错了!”侍女见西札尔又要行礼,便脱口而出,“先生,您不用再向小姐行礼了······”
此时凯瑟琳刚好抬起头,见西札尔和自己相对跪在一起,正盯着自己看,露出微笑,“先生,请起吧。”
侍女扶起凯瑟琳,西札尔也起身,凯瑟琳又坐到床沿上,守在了母亲的身边,仍旧是西札尔进门时的姿态。
“你说有事要问我,便请问吧,我知道的,一定相告。”
西札尔如梦初醒,不敢看凯瑟琳的脸,生怕自己再次失神,便去瞧那那妇人的尸体,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凯瑟琳,恰好与凯瑟琳四目相对,连忙再次移开。“这女子是六王的女儿,去世的妇人是她母亲,那便是王妃了。王妃为什么会住在这样破旧的院子中?没有下人服侍,没有家人陪伴,就连去世也孤零零一个人······她母亲去世了,她一定很难过,她双眼通红,一定是哭过······她那时的表现,看上去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现在亦是如此,如果她一清二楚的话,肯定不会这般平静,也不会谢我······”
西札尔沉默了很长时间,凯瑟琳没有催促。
“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黑格尔?”西札尔决定撒谎,不再探究真相,一来是因为凯瑟琳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二来是他很不想看到凯瑟琳为难,至于是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听到自己哥哥的名字,凯瑟琳关切之心甚浓:“是大哥,黑格尔是我大哥,他出什么事了吗?”
“她兄妹情深······刚刚失去母亲,如果知道哥哥也死了,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模样······”西札尔不禁有些后悔当初诱杀黑格尔,“你哥哥去执行一项军事任务,是非常机密的任务,时间很长,危险性很高,他怕自己有什么闪失,所以叫我来······我从特尔普斯来,你可以称呼我为灵蛇。”
凯瑟琳很快明白了西札尔的来意,有些担忧的问:“不知先生可否透露些?还请先生看在哥哥为国尽忠的份上······”说罢又向西札尔鞠躬。
西札尔没有拒绝,只是请侍女退出了房间,“小姐一定清楚奥丁帝国当前最大的威胁吧。自从特尔普斯事件之后,举国上下,都在紧锣密鼓的备战,然而敌人却迟迟不出现。阿鲁峡谷很深很长,派出去打探的士兵从来没有到过峡谷的北方,当然也带不回任何消息。所以,军方决定,派出一队实力出众的高手,穿越阿鲁峡谷,去北方的世界,查探一下那里的情况。这个任务不知道多久才能返回,更不知道还能不能返回。”
凯瑟琳听闻后只是轻轻叹息,然后又向西札尔行礼,“多谢先生特地前来告知,这件事还是要瞒着父亲,大哥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叫先生只通知我。”
“确实如此,既然口讯带到,我便先告辞了,等我那位同伴醒来,我们就会离开蒙蒂斯,返回特尔普斯。”
凯瑟琳起身,送西札尔出门,侍女一直在门外守候,“送先生回去休息,然后去照看那位姐姐。”
侍女便带着西札尔离开,快到院门的时候,凯瑟琳又喊住了二人,走过来问西札尔:“先生,还有一事想向您打听。不怕先生知道,我和先生在山洞相遇之前的事,一点都不记得,还请先生告诉我,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