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龙站在陈晓潇前一级台阶上,尽管他处的位置比陈晓潇还要低一些,但高挑的身高还是让他和陈晓潇说话时微微低了低头。
他歪着头,脸上的表情是认真,是微笑,又是探寻,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的幽光。
楼梯间的灯光昏暗,但可以照亮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光从头顶打下来,在眉骨和鼻梁上投下了几道阴影,隐藏住了男生脸上未经岁月褪去的青涩和稚气,这张脸似乎在这暗夜里,忽的一下变得带有成年男性的稳重和沉寂。
他的脸如同无数次让人怦然心动的记忆那样,眉眼中都带有一种灵气,这是一种引人注目的气质,让人无法真心心如止水的面对这张俊美的面孔。
现在这双让人心跳不止的眼睛,正直视着陈晓潇,它正向她问着话,他问她,“你干嘛又像在躲着我一样”。
陈晓潇被王文龙突然这么凑近一问,一下子心从胸腔里跳到了嗓子眼里,她哽着嗓子,更加说不出来话。
他突然凑这么近,这么突然,让她的心跳漏掉了半拍;他突然凑到了自己面前,近得抬头就可以清晰的看清他的五官,数清他黑黑长长的睫毛。
他刚刚和她说了什么?
陈晓潇瞬间脑子不能进行工作,她紧张得不知道他对她说过了什么话,在他靠近她的那一瞬间,她只看到了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她的耳朵像一下子失聪了一样,自动过滤掉了他说的内容,但其他感官又似乎变得更加敏感了起来。
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似乎从他的领口传来,男生离她那样近,也就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她的眼里似乎放慢了一百倍一千倍,使得这个过程像是一个惊喜,又像是一段漫长的煎熬,剥夺了她控制自己言语和行动的能力。
陈晓潇再一次恨透了这样面对王文龙毫无招架能力的自己,他一句话、一个表情,都像是在她的心里投下了一块大大的石头,溅起一圈圈泛开的涟漪。
陈晓潇的脸又红了个彻底,不仅仅是脸颊,她觉得自己的耳朵此刻也烧得厉害,自从被王文龙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自从他们两人的交流增多,关系的拉近并没有让她心里对他的羞涩和生疏递减,反而因为她对他的了解增加,导致她更加认识到了王文龙的优秀和魅力。
越是认识到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心里对他的仰慕和好感就越发强烈。但这种可望不可即的现实差却像是人心中养的一尾不安分的鱼,时不时的甩上一尾巴,搅浑了安静的湖水。
陈晓潇的脸又红了,不仅是彻彻底底的红了,而且她的反应也相当的拘谨,在王文龙看来,像是对自己的畏惧和害怕,但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秋瞳里,却像是透露着一份紧张的欢喜。
王文龙看着陈晓潇在微黄的灯光下也清晰可见的大红脸,见她呆愣在原地,似乎没听到自己的话,不仅也被她这样的反应给懵住了。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王文龙这样想着,不禁为她担忧了起来,他自然而然的伸出手,用温热的手背贴上陈晓潇滚烫的额头:“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陈晓潇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被王文龙这个动作给吓到了,她感受到男生宽大干燥的手轻轻的覆上了自己的额头,他的体温比自己的低,有舒服的凉意微微传递过来。
“啊。”
陈晓潇下意识的将头向后一撤,她向后方迈出了一步,却忘了自己身在楼梯道上,差点绊倒在地上,还好她反应及时,用手撑住了楼梯扶手,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陈晓潇连续的躲避反应让王文龙颇为困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让她这么害怕自己。明明在某些时候,他和她相处得还挺不错的,比如说······
哎?王文龙想到这里,居然在脑子里也回忆不出一条正常状态下她和他和谐相处的回忆。貌似每次和她接触,都是在”非常事件“和”非常时期“,根本找不出其他场景下有说有笑的记忆。
但又在那些他和她相处的时间里,也并感觉到任何疏离和不妥,他印象中的她,眼睛的胆怯中带有像小孩子一样的欣喜和羞怯,直觉告诉他,那不是讨厌他的眼神。
可是,现在这又该怎样将对话进行下去呢?
王文龙那只触碰过陈晓潇、又被她敏感躲过的手,有些难过的收了回去,它的主人也没料到她会这样拒绝他那发自内心的关怀。
陈晓潇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做了一个什么反应,这让她略有些懊恼,但更多的是对王文龙今天的一切行为都感到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觉得,王文龙今天对她和往常好似有些不一样。
可是现在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她在心里最在意的是,自己刚刚的表现,似乎太差劲了,自己一昧的表现出胆怯、不自信、拒绝的神态,且不说是王文龙,换作任何一个想要关心自己的人,都会觉得隔阂和距离感。
不能这样下去了,陈晓潇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王文龙,虽然她不知道他今天是为何而来,但他现在站在她面前,他的眼睛里有着自己的倒影,他对自己笑,他对她说着关心的话,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不是偶然自己被球砸中昏倒,而他就在现场;不是刚好自己裤子弄脏了,而他刚好骑了单车;不是恰巧自己方寸大乱的哭泣被他撞见。而是他有备而来,专程来见她一面。
她可以这样理解吗?
将他的关心加上一个“特地”的备注,有意识的将这层原本遥远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尽管不敢相信,但她却想这样任性的理解一次,鼓起浑身的勇敢都压在了这一个夜晚。
她努力安抚自己不安分跳动的心,将眼睛望向他明亮的眼睛里,她不敢将内心的欢喜过多的表现在面孔上,但又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些,以免让男生看出了她四溢的情绪。
“我没事,”尽管告诉自己不能紧张,陈晓潇还是忍不住抬手撩了一下微微散在脸颊两侧的头发,将它们夹在耳朵后面,“谢谢你专程来看我。”
话一出口,陈晓潇还是为自己伸手摸头发这个扭捏的动作感到一些懊悔,她觉得自己能表现得更加自然一些。
“不用谢,”王文龙见陈晓潇开了口,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唇角弯曲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对了,我顺道来还一下你的东西。”
王文龙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件被体温微微暖热的物什,递到陈晓潇面前,他以为她会高兴自己遗失的东西失而复得,然而在他摊开手掌的那一瞬间,他清晰的看到陈晓潇脸上的表情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