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琅长叹一声,重新撑起伞,“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也早点儿关了门回去休息吧,早睡早起,免得总是误了当值的时辰。你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整日跑到我这里来告状,要应付他们,也很劳心费力的。”话音刚落,人已漫步走入雨中,他背影挺拔,像是一道浓墨,就这样在雨色中晕染开来。
苏幻风见雨势不减,书房里又没有备伞,这么跑回到长春园,即便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准要淋成个落汤鸡,既然这样,索性多待一会儿。乌云越积越厚,天色也越来越暗,苏幻风掌了灯,把之前没看完的书又捡了起来,刚翻了几页,书房的门就给人小心推开了,鸿照披着一块油布,对上苏幻风的视线之后,急忙笑道,“原来是苏公公在,小人刚好从门口路过,眼见着里面还亮着灯,以为是谁走时忘吹了,就进来瞧瞧。”
苏幻风冲他一点头,“有心了。”
鸿照忍不住打量了他几眼,“苏公公还不走吗?”
“就走了。”苏幻风冲他轻轻一笑。话音才刚落,一阵踏水而来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一个身材单薄的小太监撑着伞,手里还提着一把油纸伞,刚踏进书房的门,见到鸿照,明显愣了一下。这人苏幻风却是认识的,是在长春园伺候的高让,才入宫不过几年时间,人也青涩。
他见了苏幻风,急忙行礼,“苏公公,丰顺公公见这个时辰了您还没回去。约莫着是给雨堵住了路,让小的过来接您一程。”
苏幻风直接笑出了声,“还是师傅心疼我!”他站起身,把灯吹熄了,抬步刚要走,转念一想,又把没看完的书带上,走到门口,对着鸿照道,“这里没别的事,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是!”鸿照躬身答应,忙弯着腰告辞了。苏幻风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轻不可闻地笑了两声。他将书房的门锁好,高让将伞撑开了递过来,“苏公公。”
苏幻风接了伞,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国子监。高让在前引路,七扭八拐的完全不是去长春园的路。苏幻风眉头微微一皱,心中虽然怀疑,但却没有出言。以丰顺的阅历,若非万全之人,绝不会留在身侧伺候,因此倒也不必担心。两人越走越远,最终停在一条窄小的羊肠小路之上。苏幻风虽然进宫多年,但这里却是第一次来,禁不住好奇地四下打量了一圈。
茂密的竹林在雨水浇灌下鲜绿非常,石板铺就的小路尽头是一间古朴雅致的小院,仿若在一片繁华中,忽然多出一抹淡然。霭霭四月初,新树叶成阴。动摇风景丽,盖覆庭院深。院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非诏无入’四个大字,依稀能辨认出是蜀皇的字迹。
高让道,“丰顺公公只让小的送您到这里来。”说着,安静地让在路边,静静垂着头。
老头子越来越神秘了。苏幻风轻声一笑,慢悠悠地拖着步子走了过去,黑色的木门已经脱了漆,上面的铜环也生了铜绿,他轻轻拍了拍门,果然听到院内传来丰顺的声音,“是幻风吗?进来回话。”
回话?丰顺既用了这个字眼,看来蜀皇也在。
只是不知,这夜雨潇潇的时候,把他叫到这里来,为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