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姐,单位要组织唱歌比赛,你能代表我们分工会参加吗?听说你唱歌特好听!”新上任的分工会主席热情地怂恿着柳希希报名。
柳希希微笑着摇了摇头。
“听说这次奖品很丰盛的,姐,走过路过可不能错过啊!”看到拍马屁没用,分工会主席又用物质来引诱柳希希。
柳希希保持微笑,继续摇头。
“姐,你就帮帮忙吧,咱们分工会人数少,会才艺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是K歌高手,就帮帮忙报个名吧,总不能每次单位组织活动,我们分工会都殿后啊!”眼看前两招都失了策,这位小年轻仍旧不肯放弃,使上了苦肉计。
看着分工会主席一脸愁容,柳希希心想,也只有新进员工才会把组织上的活动看得比天大,而像自己这样的老员工,早已将激情抛在了脑后,无论是工作的激情还是参加活动的激情。
“什么时候比赛?”柳希希终究还是不忍心伤害年轻同志的工作热情。
看到柳希希松了口,分工会主席立马咧嘴笑开了花,“下周五,姐,下周五!还有时间,这周末我陪你去KTV练歌吧!”工作热情果真高涨,柳希希不忍心给他泼冷水,却不得不拿出两张纸递给他,非常抱歉地说道:“不是姐不帮你,领导刚刚安排我下周五去邻城参加培训,这是培训通知,真是不好意思啊……”
看着分工会主席失望而归的背影,柳希希不禁松了口气,她从没有如此感恩过领导安排的出差,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拿起麦克风,该如何站上舞台,该如何面对听众,即便她的歌声确实还不错。
在邻城听了整整两天的课,学了不少新知识,可柳希希的心里却还是空荡荡的。酒店的正对面有一家KTV,日夜都放着音乐,有最流行的歌曲,也有小众的音乐,真是“从清晨到日暮”啊。
每天课程结束后,柳希希都会在酒店楼下的咖啡厅买一杯摩卡,靠着落地窗而坐,望着从KTV进进出出的人。有人清醒而进,酣醉而出;有人喜悦而进,悲伤而出;有人开心而进,快乐而出;有人成群而进,孤单而出;有人独自而进,结伙而出……世间百态,尽现眼底。
“希希,快来快来,你点的歌到了,快来唱啊,需不需要我和你合唱啊,哈哈……”第一次和同事相约K歌,柳希希显得有些拘谨,这是她一贯的套路,生人面前高冷得像只猫,熟人面前疯癫得像条二哈。当时同事之间还未熟络,各个都被柳希希的淑女做派所蒙骗,以为她因为腼腆而不敢高歌。
伴奏响起,柳希希拿起话筒,嘴巴微微张开,柔美、清澈的声音从麦克风中传出,洗涤着众人的耳朵,“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气,为了你,我愿意……”
再唱几首抒情的歌,柳希希就准备开始颠覆自己淑女的形象了,大家会发现她文静的外表下有一颗狂野的小心脏,可谁也不会想到,这份狂野不仅仅表现在K歌上,更预示着她对爱情的执着。只是当下,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可却有人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柳希希还记得他约她去K歌的那一天,刚被领导斥责过的柳希希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根本无心出去娱乐,可是他却不干,死皮赖脸地拉着她往KTV的mini包里钻。进了包间,两人大眼瞪小眼,柳希希忍不住问:“就我俩啊?”疲惫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丝胆怯,甚至下意识地用手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他并未注意到柳希希情绪的变化,而是直接递给她一个麦克风,大气地说道:“给你,歌都点好了,快唱吧……”
熟悉的旋律响起,那些都是柳希希每次K歌时必点的歌。别人伤心难过时,是几杯酒下肚,便有了三分醉意,柳希希则是,几首抒情歌唱完,便有了七分的疯意。
不大的空间里,他陪着柳希希狂吼乱叫,故意破音和走调,不,应该是跑调,因为“走”已经不足以形容调的偏离程度了。两人相视而笑,领导的责备和自己近日所受的委屈早已湮没在音山乐海中,幸福感充斥着整个房间,虽然不多,却足够浓烈。
“您好,请问有订位吗?”柳希希摇了摇头,她从咖啡厅起身本想回房间,可不知为何脚步却走到了KTV前台。
“那您有几位呢?需要什么包间呢?”前台的小女生微笑着问道。“大包,谢谢。”柳希希只回答了后半个问题,她讨厌和别人说自己“一个人”。
“大包?您是说要一个大包间吗?”前台服务员看着柳希希孤身一人,诧异她的选择,基于职业素养,不得不发出疑问。“是的,大包!”柳希希斩钉截铁。
“你空出一双手,穿过黑夜握着我,两个人的手心里有,一整片宽阔的天空……”柳希希用心地唱着歌,像一个在办着演唱会的歌手,倔强而认真,甚至有点一丝不苟。
往事一幕幕在心中回放,唱别人的歌,听自己的心情。柳希希不再乱七八糟地唱歌,她知道自己那颗狂野的小心脏已经死去了,只留下一地残渣漂浮在足够大的空间中。
脑袋因为缺氧而无法思考,嗓子终于唱得沙哑了,泪水也终于被空调的风吹干了。柳希希走出KTV,天色已暗,站在街口,看着行人来来往往。
原来,KTV也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