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突然变得可爱的主人公直把罐头踢到大马路上才罢休。看着罐头被压瘪,辗压,再辗压,他满意地笑了笑,好像被他踢到路上辗压的是那帮嘲笑他的可恶之人。但是,他高兴过了头。等他乐完,住四周一看,发现自己身处看不到人影的昏暗环境中。
回头断然不行。要冒险经过刚才受辱的地方,很有可能被从里面出来的人看见,再次遭受嘲笑不说,单单穿过那些灯光昏暗的小巷子也是件更可怕的事,哪个知道在那里会遇到什么麻烦事。出路口前那个擦肩而过,满脸凶像的恶汉给了他足够的警示。再说也不识路,到时又不知闯到哪个鬼地方去。
身后是黑漆漆的巷子,里面似乎根本没有住人。沿着刚才跑出来的小路老远才看得见开门的店铺。小路和外面的马路交叉成尖角,一个变压器立在尖角处,和它下面的垃圾场组成三角形。再往前是座面积较大的两层建筑,灯很亮;看不到招牌,它像人侧身背对那样立着;从门前停满小车的停车场来看,想必是家酒楼。酒楼和垃圾场做邻居,真够味啊!再往前又是一片昏暗。马路对面是家建材店,早已停止营业,两边的店面一律大门紧闭。往左走几十米,是条车流不断的大道,他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搞不清那是什么路。附近最繁忙的大马路都搞不清楚,真是够迷糊的!眼前这条马路横跨大马路,一座人行天桥紧挨着它通到对面。天桥上原本高高立着一盏大灯,把四周照得通亮;它今天也参与到捉弄陈卫国之中——罢工不干了。天桥旁边,马路拐角处,有道高高的弧形围墙,墙体通白,整个儿像一张对准天桥的弯弓。白墙里有座四层楼高、背对天桥的L形建筑,照样刷得通白。此时,那座楼只有几个窗户透出光亮,整个大楼向天桥投下巨大的阴影,使得天桥下面完全具备拍摄犯罪影片的条件——当然也适合犯罪。
往四周一看,稀疏的路灯昏昏欲睡,车辆断断续续闪过,一个人影都没有。陈卫国不禁纳闷:这是什么鬼地方!
陈卫国左看看,右瞧瞧,当真害怕起来,时不时提防身后或天桥下面随时都可能窜出来几个歹徒。他甚至感觉到前面遇到的恶汉正纠结一帮人赶过来。眼下情况不妙,他像只受惊的兔子,朝酒楼飞奔而去。
跑到跟前一停下,陈卫国当即后悔起来,这哪是什么酒楼——完全是个风月场——一家豪华的休闲中心。不过,这么个东西和旁边的垃圾场倒能和谐相处,共同繁荣了!
尽管相差甚远,服务行业这条线还是勉强把它们连上,也正因为这样,哪个在酒楼上班的女孩说自己干的是服务行业,指定叫人误会。就是嘛,如果不在那种地方上班,干嘛不说具体,偏偏用这容易叫人误会的词,说白了肯定是要掩饰其中的不光彩。
到这种地方来等车,似乎有点失策,难免会被看成从里面出来的客人。若被熟人碰上,名誉定会染上污点。陈卫国非常怕这种烂事缠身,到时定会让他无地自容。从车里下来的客人,车场的保安,门口那两排靓丽的迎宾,个个都使陈卫国感到不安。
但总的来说还是个明智之举。虽说有名誉上染污的危险,又有什么要紧的,毕竟安全要紧。这个思考结果很强大,不但给他稳稳站立的根基,还使他那颗因害怕被人发现而强烈跳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先前因怀疑路人是个坏心眼的家伙而害怕,后来又被自己假想的藏身黑暗中的歹人吓得心提到嗓子眼上,再后来心脏又因怕人误解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现在放下心来,陈卫国好不自在。终于能像个正常人那样耐心等车。快乐地哼起小曲,自娱自乐一番。
陈卫国左等右等没看到出租车,连个拉客的电单车也没有,来这的客人没有一个不是坐小车来的,看来这个位置偏僻的会所档次不低。此时此刻,他虽然背对着那些,但仍能感觉得到他们对自己的指指点点,无声的嘲讽。他们定将他当作犹犹豫豫的嫖客来着。他光着膀子已相当可笑,现在又加上这犹豫不决的样子,指不定那些人怎么看呢。他重又陷入不安之中。和身后这个东西在一起,好比两个能闹出绯闻的明星,接触越多越能出产绯闻。对明星来说,只要不产生过大的负面影响,都有个好处——曝光度增加。陈卫国和它扯上点关系,就像“艳照门”发生时一些和陈冠希扯上关系的女星一样糟糕。他并非杞人忧天。这个地方在他公司的辐射范围之内,因为工作关系,他在公司被人认识的机会又相当多。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个认识他的人从这里经过,有可能前面就已经过去几个;或许哪个认识他的公子哥就在里面逍遥,随时有可能从里面出来看到他;而另一个还正在赶来的路上。反正是要被逮个正着了!
也许有人会拿他“勇闯”巷子深处的“美容美发店”来说事,就该让他的熟人见到,给他一个教训。我们可不能因为那个错误,就把他在这里遭受不白之冤来当作惩罚,最后还恶狠狠地来句:活该!他只是喝了点酒,一时糊涂犯了会傻,总的来说是个少有的正派人士!
上大学那会,有过这么一个段子:一个西严重,把交男朋友当过家家的学妹,偏不信这个邪,想方设法勾引陈卫国,愣是没有成功。因为此事,他赢得褒贬不一的“贞操男”的名声。传统人士大大颂扬,浪荡公子笑话他傻子一个。话说回来,过分的老实的的确确害了他,二十八岁的他竟然没有牵过女孩的手。
为着名声着想,陈卫国火速挪开,来到那帮让他不自在的家伙看不到的地方。这下他安心多了,石头怦然落地,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这当儿灯火通明处传来两串“先生慢走,欢迎下次光临!”送客声。被送走的尊客重重的脚步朝陈卫国这边走来,最后停在他跟前。来人五大三粗,面相有几分老实,是常眼中那种本分人。他停下来前,嘿嘿怪笑了几声,陈卫国不解其中的含义,直到那人说出“哥们,你也跟我一样胆小啊。我是第一次来。”,他才明白人家把他当同道中人。他很生气,更讨厌的是自己还不能辩解,否则只会越描越黑。这下倒好,嫌疑没摆脱,还成了伪君子。
陈卫国气愤不过,索性回到光亮处。他忍着脸上的火辣辣,耐心在路边等车。老天终于没有再折磨他,难得出现的一辆载客的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后排一个女孩正低头取钱,陈卫国没敢细看,但感觉得到:是个美女。他没等后排的乘客下车,拉开前门钻进去。
女孩付钱时,陈卫国瞄到她白嫩的小手,忍不住想扭过头去看她。然而他仍旧平时那副小胆子,心再痒还是会忍住。
等到女孩下车,陈卫国不好意思地看清了令他心里一痒的人的背影:此人身材高挑,双腿细长,秀发批肩,身后看去绝对是阅女无数的美男子余亮眼中的上等货。
“先生,要走吗?”
陈卫国把目光拉到讲话的人身上,只见一脸坏笑,似乎在问:你要不要下车去追那妞儿呢?陈卫国恼他多管闲事,故意不答话。小眼贼溜溜,瘦得像猴儿一样的出租车司机认为这个光膀子的小子没玩够,来了个请的手势。猴子没有看到自己的猜测,却看见前面阴影处的汉子匆匆追过去的猴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