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欣颜也走进了洞内，他看着自己依旧干净的衣衫，有些好奇，为何这些水帘并未打湿自己的衣服，但也只是奇怪了一下，并未过多纠结。他很快便注意到了洞口的那块大石头。
“君子有舍！这是什么意思，纳兰欣颜缓缓念出上面的字，有些不是很懂地挠着头发，遂又继续向前走去。只见洞内宽窄不一，高低不等，忽曲忽直，时左时右，竟然分出了好几个幽深隧道，洞壁上奇岩怪石，雄狮烈马，灵猿仙鹤，形象各异，竟看得人有些目不暇接。耳边传来水珠敲击石壁的声音，嘤嘤叮叮，声声悦耳。洞内通明，并非在山崖上看到的那般漆黑一片。
他走到那条分叉的路口看着面前那三条幽深的隧道便停下了脚步。三条隧道前都立着一座石碑，石碑很旧，有些破损，边沿处有着被岁月腐蚀的痕迹，但是上面的字却很清晰。
左边的石碑上写着“快之最，险之最。”而对应的那条隧道也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纳兰欣颜看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诺诺地想着：那么黑，有蛇怎么办！他缓缓摇头，又看向右边那座石碑：慢之最，安之最。道路一片光明，但依旧是望不到尽头的光明。他看着那六个字，想了很久，如果太慢，超过末时，那通过，又又何用。他不敢赌，前日他还扬言自己一定能拜到师学到艺。若是淘汰了，那定会被楼里的那些姑娘嘲笑，他依旧摇了摇头。
最中间的那条隧道前的那座石碑有些矮，破碎的比那两座都要更为严重一些，洞前也都是杂草丛生，显然这条路很少有人走过，他心中不免升起不好的预感。石碑上的字被枯干的杂草遮住了，有些看不清，他只好蹲下身子，轻轻拂开那些杂草。
“什么？这是什么？”纳兰欣颜猛地从地上站起身子，用力过猛导致身体差点摔倒。他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像是受了惊吓，又像是疑惑，随即他便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死猪头！”他笑的有些岔气，竟然咳嗽起来。
同时大殿上的南山弟子看的也是一头雾水，方才幻境里出现岸影所在的那个山洞，只看见黑衣少年脸上反复出现不同的表情，虽知道他处在幻境之中，但看起来似乎并不轻松。而且他们看不到岸影看到的那些幻境，自是觉得无味。此时看到纳兰欣颜来到虚无渡口前，面临着三选一的处境，都纷纷来了兴趣，在心中暗自猜测他会如何选择。
可是没想到纳兰欣颜却在看到了那个石碑上的字捧腹大笑起来。众人也是好奇之至，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竟然如此好笑。随着止笑的纳兰欣颜再起掀开杂草后的石碑，他们才看清楚那石碑上到底刻着什么。
石壁底部深深嵌在泥土之中，在下方不起眼的地方，写了一个红色的大字“死”。鲜红的颜色很是触目惊心，像是鲜血干涸凝成般的痕迹。而那个令人恐惧的字眼下方却是画着一个猪头的图案，用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墨水，竟保存了百年。
红字黑画连在一起，岂不就是纳兰欣颜口中的“死猪头”吗，无怪乎他会笑的那样癫狂。场间众人看到那个有些荒唐的图案，有人痴笑，有人疑惑，也有人愤愤不平。
大殿最上方的翼宿长老却是微微张开了眼，他仿佛回到了百年之前，他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少年的时候。他整天拉着白衣男子的手央求他教自己焚水术，央求他下山带糖葫芦给自己吃。思绪渐行渐远，翼宿长老微眯了眯有些酸涩的眼睛。脑子却回到了那一天。
“小师弟，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出来后便下山买糖葫芦给你吃。”白衣男子拿着长剑便走进了那条虚无的隧道之中。
“师兄，师傅说那里不能进。”小少年挥着手不断向着前方那个白色的背影喊着。但是他的声音如同水滴坠入大海，落叶落入泥土那般寂静。
他在洞口等了三天，白衣男子终于走了出来。只是他的背有些佝偻，衣衫尽破，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嘴角溢出一滴血来，手上那把剑也残了。看着白衣男子有些狼狈的模样。小少年急忙过去搀扶，男子却摆手说自己没事。
他明明受了很重的伤，面上却是带着戏谑的笑容，似是嘲弄一般。他走到洞口处的那个有些矮的石碑前，看着那个触目惊心的红色大字。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真是荒唐，荒唐，这是哪个死猪头制造的隧道。”白衣男子眼神凝视着那个字，嘴里吐出一句不雅的话，小少年听着那句有些粗鄙，不像师兄口中说出的话，竟然不觉得突兀。师兄如此言语，定是有道理可循的，想着这些他便看到白衣少年缓缓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支毛笔，笔尖的墨色黑的发亮，隐隐带着圣洁的光芒，竟然是支神笔。白衣师兄缓缓从石碑前直起微微有些倾斜的身子，向着洞外走去，小少年看着他，没有说话，转身看到那个石碑底部多了一个图案，正是白衣师兄口中的那个猪头。
至此以后，他很少看到师兄，而那个隧洞也消失了。
只是一眼，恍然隔世，翼宿长老又闭上了那双微眯一条缝的眼睛。他并不想知道白衣师兄在隧洞中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但一定是荒唐的。
青龙峰危宿长老似是很有兴趣地边饮茶边欣赏太虚幻镜中的事物。
虚宿和柳宿纷纷望了彼此一眼，传言有位师兄在虚无渡口石碑上作画的事他们也都知道，只是都未亲眼证实过，他们上山拜师的时候，那位师兄，早已经不在山上了。而虚无渡口消失的事他们也早已知道，而今日虚无渡口重现，是不是预示着那位会重新现世呢？想及此处，二人面色均凝重起来。
“这是真正的虚无渡口！”
“原来传说是真的！”
……
场间有人开始喧闹起来。声音有些嘈杂。柳沐阳面色也有些不好看。这入山考验是他和朱雀峰的几个弟子共同布置的，按道理，不会出现如今的差错。那日他设置幻境的虚无渡口明明就不是那个石碑，今天怎么就出现了，他也有些奇怪，脑子一片混乱，听着场间那些嘈杂的声音，更是不耐烦起来。
“别吵了，不想看的都给我出去。”说完这句话，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礼，意识到这点，他便悄悄躲在了彼落的身后。
“师兄，为何他们都如此惊讶？”彼落看着那条荒草丛生的隧道说道，“虚无渡口是什么？”彼落很少走出玄武峰，听到的故事也极少，自然没听过那位传说中的师伯以及他关于这条隧道的故事。
“额，我待会和你说。”柳沐阳不想在这个混乱的场面提起那个传说，因为他的心情实在是没法完整地去说一个故事。
场间众人被这一声惊得怔在了原地，场上静悄悄的。气氛有些诡异。
“肃静！”青龙峰危宿长老，似是注意到了场间的异常，终于第一次以最快的速度打破了场间的诡异气氛。只是两个字语毕，他便未再说什么。而是看着幻镜，饶有兴致地笑了，那位师兄的传说他也曾听说过，自然极其好奇那位师兄到底在虚无渡口里看到了什么！
大家随着他的目光朝着被自己忽略好久的太虚幻镜中看去。只见蓝袍富家少年缓缓走进中间那个不黑也不亮的隧洞之中。
纳兰欣颜看向那个不是很亮也不是很黑的隧洞，又看了眼那个石碑上的猪头图画，终于下定决心。他踏在那条布满杂草的石子小路上。走的很小心，也很稳。
场间众人有些错愕，如果要他们选择，是绝不会选那条杀路的，是的那是条杀路。所以他们不理解，很不理解，甚至怀疑纳兰欣颜，是不是犯傻了。
台上的众长老虽然同样不理解纳兰欣颜的选择，但却都很满意他的选择，因为他们也想知道那个隧道里究竟有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