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振翅不知飞了多少里,薛徐接着翅膀托起的上升气流,祭出战甲,勉强跟上,并驾齐驱,笑道:“张兄弟应该到了一个新境界了吧?”
“元婴阶段的结晶期。”张心剑继续飞行,根据北斗星辨认方向。
“你修真不到一年,居然到了元婴阶段,简直是闻所未闻!”
“是么?”张心剑做出满不在意的样子,就像他应该能做到那样。
其实张心剑的修真历程可以一直追溯到襁褓时期。当年他被父母抛弃,又幸运地被石猴收养。石猴十分聪明,也有心栽培张心剑,不让他沦为不人不兽一类。就教他认字读书,拖着他往来于天音寺和太平道之间,听那佛道众生的讲课,冥冥中就融合了佛道之力。虽无拜师学艺,却也奠定了如今的大好基础。等到真的拜师学艺,又经高人指点,加上各家的宝物,就使他练功的悟性大大加强,非一般的修真者可比的。
然而,种种的奇遇,以及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和事,已经令他深感疲惫。不过不是因为当初的承诺,不是对李丹儿深沉而炽烈的爱,也许此时的他还混迹于山水中自在快活,不去过问这些红尘俗事。
薛徐见张心剑尚在沉思中,不去打搅,偏转身子,向下飞去。只听一声凤鸣,把张心剑也惊醒了。
“凤哥?”张心剑若有所思,收缩翅膀,偱声飞去。
在一处悬崖上,凤凰张开翅膀做飞翔状,彩羽一片一片铺展开,像经过精心的修饰。在身体的各处关节,都被银色的长钉钉住了。而且,在凤凰胸前,有一只火焰手印,正燃烧着羽毛,却没有向周围蔓延。
“一定是被人封印了。”张心剑闪出这个念头,令人熟悉的手掌,告诉他这一切是相柳所为。
昔日李丹儿跳下菊花台,为凤凰所救。后来凤凰负伤,李丹儿又不辞辛苦为凤哥寻药疗伤。虽不是主仆,感情却很热烈。李丹儿临刑之日,凤凰引百鸟救援,被李丹儿谢绝。最后,凤凰孤身搭救,被相柳抓去,从此被钉在悬崖上,忍受莫大的痛苦!
即使是满身的血痕,即使风吹雨打,也不能湮没它的荣耀和自尊,它依旧昂首,一如百鸟之王。
“可恶!”张心剑骂了一句,陡觉一首熟悉的歌声轻轻飘了过来,不由忖道,“嘎薇”。
不错,在深夜里歌唱的女子正是嘎薇,身心憔悴的她,歌声更多了许多的忧郁。她手提一个木桶,朝这里缓缓走了过来。薛徐望着张心剑道:“要回避么?”
张心剑点点头,收拢叶翅,遮住自己的身子,紧贴悬崖,与凤哥一同挂着。薛徐则飞到更高的地方,默默注视下方。
这个女子,究竟怎样的执着啊。
薛徐心里叹息,眼见她日渐消瘦,却还顾及别人的生命,真是既尊敬又难过,这世上为何总是好人薄命?已经无须去证明了,正如酋长当时的说法,如果嘎薇真的被彭祖所害,活不过半年。如今死期渐渐逼近,或许嘎薇也知觉了吧?
无论如何,张心剑是清白的。
“我又来看你啦。”嘎薇说着,取了些果子喂凤哥,凤哥也能吃点。
“张心剑会回来救你的,碧霞也会得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嘎薇在凤凰耳边口语呢喃,禁不住泪流满面,“我好像错怪他了”。
这些日子以来,听到太多的流言蜚语,也想了太多从前的事情,加上身体的状况,她不得不承认,那夜与自已在一起的不是自己的所爱。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个令李丹儿在刑场动情述说的男子,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又怎么会不负责任呢?
“他是好人。”嘎薇轻声说。
张心剑听着,心中百感交集,只觉得自己欠她太多太多了。在重重密叶的掩饰下,是一颗负罪的灵魂!
嘎薇取出当日张心剑制作的竹笛,吹了一曲《再见的河》。许久没听过这首曲子了,由一个美丽忧郁的女子吹奏,更显得凄迷哀伤。薛徐的眼眶微湿,而张心剑已经流泪了。只是这泪水大片大片像蒸汽一样的升起,浮上天空。每一个泪珠都折射他的眼睛,默默凝视着嘎薇。
嘎薇吹完曲子,凤哥转头呼应,嘎薇就拍拍她的脑袋,手腕上赫然有一根红线。
“时候不早,我也要回去了,酋长知道了会骂我的。”嘎薇站起身,提着桶离开,脚步沉重,故作缓缓。
薛徐飘到下方,用真气拨开树叶,对里面闭目休息的张心剑道:“她爱上你了。”
张心剑听了,从悬崖上落下,由一根蛇藤吊着,上下起伏,心碎不止。
张心剑一惊,仍贴住悬崖,把薛徐也一并藏在树叶里。
一道红得灿烂的影子划破天空,又陡然停住身形,正是月老!
“你以为穿了隐身斗篷我就不会发现你么?”月老朝张心剑的方向说,射出一枚银针,勾连他衣服上的丝线,速度之快,竟然叫张心剑看不清发功的瞬间。只见银针逼到身前,自己还没有抵御之力。但银针到了面前三寸处就收了回去,针头上还残留一丝血迹,可见对方已经诶月老的银针击中了。
月老甫一收线,将对方的斗篷扯落,现出彭祖的身形。这个富态的采花贼一身的伤痕,左臂被银针射穿,仍兀自笑道:“不愧是月老,你果真抓到我了、我想你来符禹城的目的不单是为太阳王主婚,还是要来抓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