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出声。
尔后各队又分别报了人数，教官却听得直皱眉，说没睡醒一样，有气无力的，于是硬要我们大声报了几次，嗓子眼都冒烟了，直到他满意为止。
“看在你们如此听话的份上，那就跑两圈得了！”
那教官回到队伍前面，高喝了一句。
“靠……”不知是谁低声骂了一句。
好在那教官没听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再怎么不情愿，最终也绕着操场跑了两圈，众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走捷径，每到操场的一角就直接跑过去，也不转弯了的。
众人陆陆续续归队，教官嫌我们的动作太慢，说五秒之内排好来，不然罚跑操场三圈。
这么一威胁，谁还敢拖拖沓沓，一溜烟钻回自己的位置，唯恐被教官不幸逮到。
待队伍整齐划一地排好，教官这才悠悠地允许我们去吃早餐。
好在我吃了面包片垫了下胃，这下倒是不饿。
李絮却饿得快，她说自己自小胃口就好，对于食物也从来不挑，来者不拒，可谓是好生养。
“我不去了，”我在操场外的一处石阶坐了下来，“你去吃吧。”
我是真的觉得不饿，早上我一向没什么胃口，当然，也从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平时虽然没胃口，我也会吃点东西填下胃，不至于伤到胃，落下胃病。
李絮迟疑了下，也不勉强我，追着寝室的几个姐妹一同往饭堂去了。
九月的早晨，天色亮得早。
六点半的时间，天边已是泛着一片鱼肚白，旭日东升，整座凤兰高中被笼罩在朦胧的光辉中，折射出学府该有的恢宏威严的气势，沉寂了一晚的校园渐起噪杂之声，就像一头雄狮在晨曦中抬起了头。
有隐隐约约的晨播穿透葱郁的林间，自校园的广播室传来。
我坐了一会，一个人绕着操场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开始转第二圈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操场的另一边远远地走过来。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头盯着他。
那道人影近了，脸部轮廓越来越清晰。
近了我才看清楚来人正是庄睿。
他逆光而来，万丈光芒自他身后覆过来，把他的身子切割成一道长长的影子。
或许是因为这两天一直避着他，这一刻，我有点心虚，竟就那样站着，看着他走近。
“我带了早餐给你。”
他在我跟前站定，扬了扬手上的东西，对我说。
我这才发觉他手上提着的是早餐，他还穿着白色工作服，专属于饭堂员工的工作服套在一个仅仅十二岁孩子的身上，未免显得太不相衬。
我忙收拾自己的失态，迟疑了下，伸手接过：“谢谢……”
兴许是早上的缘故，这一刻的嗓子竟有着一丝压抑的沙哑，就像有石子磨砺过一样，粗糙而干涩。
此刻，前去饭堂吃早餐的同学已陆陆续续回来了，有的手上拎了个食品袋，里面装着包子油条豆浆之类，有的则边走边吃。
看到我这边，不免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尤其是庄睿一身如此与众不同的厨房衣服的打扮，更是惹人注目。
然而，庄睿却毫不在乎，他执意地把早餐递向我，就像那一晚我执意把油桃给他一样，多么相似，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我有瞬间觉得他的举动是一种别样的报复，可是我却想不出这种报复从何而来。
我这个人其实很奇怪，不会随便施舍他人，可也不习惯接受他人的好意，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可是，这一刻，面对这样子的庄睿，执意地将早餐递给我的庄睿，我竟无法拒绝。
我伸手接过，看到人群中的李絮正定定地看着我们，她的手上提着一份早餐，我隐约记起她离开前说要带回来一份给我。
是这样吧，她是这样说的吧。
“以后别这样了。”我转回头，看着庄睿，“太麻烦。”
庄睿的眼睛有瞬间的黯淡，他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垂在身侧，半响，才说：“好。”
他说得太过干脆，我有点不敢相信。
“我是认真的。”我皱着眉头。
庄睿的性格真的太难猜透，有时觉得他是一个孩子，心智却比同龄人成熟太多，有时又觉得他像个大人，却无法断定他是不是真的像大人一样思考问题。
就像现在一样，他虽然说着好，可我从他的语气中怎么也找不到让我信服的理由。
“我知道。”他说。
我没辙了，有点气馁。
“真的，你不喜欢这样，那我以后就不给你带早餐了。”他说得很认真，那目光也是认真的，就像发誓一样虔诚得让人不得不相信。
我忽然不知要再说什么，我不清楚庄睿到底要干什么，他总能让我不知如何去面对，在我反感他这么做的时候，原以为他会一意孤行，却又出我意料地向我保证。
“你讨厌我吧？”庄睿忽然问。
我完全预料不到庄睿会说出这种话，于是一愣，抬头看他，张了张嘴，半响，才说：“也……不是。”
庄睿却不说话了，他低头沉默了半响，抬头看了我一眼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走出了操场，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人群又渐渐恢复了应有的喧闹，我把早餐放在一棵松树下，整个上午的军训都处在心神不宁中。
军训完，去吃午饭的时候，在教学楼一楼的楼道口碰到了候迩，他刚从楼上走下来，手上拿着一张类似请假条的纸条。
看到我，他顿了下，随即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绕过我们，往综合楼走去。
走了两步，他又折回来，往楼梯走去。
不得不说，他的脚伤恢复得很快，才过几天，看上去就好得差不多了，即使走路不似以前那样利索，不仔细看却也看不出有何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