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明白,那位小道童为何看见我那么害怕了,敢情他们都是鬼。鬼也怕人,就像人怕鬼一样!我怎么搞的?昨晚上莫名其妙就闯进阴间去了!我还以为那道长吝啬,不肯施我粥米,是个小气鬼呢!那道长其实明白的很,鬼吃的东西,人能吃吗?我如果昨晚吃一肚子鬼饭,今早上非把肠子都吐出来不可!
别的不用说,就说这鞋子和袜子,都是用硬卡纸糊起来的,上面附了一层布,看外表挺板正,但人能穿吗?我刚才还以为是道长的疏忽,现在想一想,这是道长要告诉我事实,他是鬼,他让我去找的张翠娥弄不好也是鬼!都一千多年了,不是鬼难道会成了神仙?
如果这张翠娥是鬼,那么和丹阳子同处一个世界,按理说这老道士亲自去找更方便,何必劳我的大驾?再联想那道长复杂的表情,这事儿弄不好不简单,肯定是一个挺麻烦的差事。
这片坟地有五座坟头,每个坟头都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繁体字,有些字我不大认识,我转了几圈,看到一块碑上写着“丹暘子”,应该就是那老道的墓碑了。
我对着墓碑掬了个躬算是辞行,好歹人家给我治了腿伤,还送我一块金元宝,我临走总得打个招呼。虽说人鬼殊途,但好歹遇上一回,怎么说都是缘分。
我本来还想上山找我的烟袋杆子,顺便看看狼头和蛇妖有什么情况,他们昨天在这山巅上打成一锅粥,不会都咔嚓了罢?但我害怕又遇到那些毒蛇,还有和常岑岑一伙儿的妖精,关键是我没什么法力,即使看到狼头受了伤我也没什么能力去救他。唉,算了,我还是下山罢!去问问张翠娥的事,还要打听我爹的情况,直到现在,我爹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呢!
不知是老道的墨水有用还是我右腿的冷气管用,反正我现在腿上的蛇伤已经好差不多了,下山的时候也没感觉吃力,顺着一路羊肠小道就进了大峪子,继续向前走就出了蒙山。
我两条腿还是一冷一热,一长一短,不过,那冷嗖嗖的右腿好像更有力气,如果我不使劲迈左腿,就跟不上右腿的速度,那样就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了。我照着影子研究了半天,感觉挺有意思,看来我以后走路不用犯愁了,犯愁的是要走得端端正正,别让人看了笑话。
我昨儿个一天没吃饭,又被毒蛇折腾地撑了命,这会儿肚皮早贴到脊梁骨了!
老远看到一个村子,想进去讨口饭吃,但低头看到自己的腿,这个样子怕是很吓人。就先跑到泉水沟子里,将腿上的墨水洗干净,我还以为伤口沾了水会很痛,没想到……我的天!昨天被蛇咬的伤口全没了!我的两条小腿就像从来没受过伤那样光滑锃亮!
敢情那老道士用火纸泡的墨水一夜之间就治好了我腿上的伤!这真是太神奇了!我这两条腿,昨天不知道被多少条蛇咬过,没有一百条,也够三五十条!
我伸手摸了摸屁股,还是火辣辣的疼,早知道我昨晚上脱了裤子,让那老道一并给治治屁股啊!
这个道长不简单,不是一般的鬼,应该是一个有道行的鬼!对了,他给我的金元宝呢?会不会是施了法术的一块石头?老师给讲过点石成金的故事,有法术的人,随便拿手指朝石头一点,那块被点的石头立马就成了金子!
不过,老师还说,那种变成金子的石头毕竟是假的,别人拿去用的时候,还会变回石头的样子。我赶紧把兜里的元宝拿出来,又是敲又是咬,最终断定还是金子。得,我到了县城还是抓紧兑换成现钱,免得再疑神疑鬼了。
我将撕烂的裤脚卷起来,然后快步进了村子,我的小褂能遮住屁股,只要我不弯腰,从后面就看不到我屁股上的破洞。山乡的村民都很善良,我遇到一位老奶奶,问她讨了两块煎饼,那老奶奶还给了我一个熟鸡蛋。
我真饿坏了,把鸡蛋剥了壳往煎饼里一卷,三口两口就吞下了肚,噎得眼泪哗哗直流,好歹又喝了一瓢凉水才缓过气来。那老奶奶真不错,看我鞋破了,还给我找了一双他孙子穿破的布鞋,虽说大拇脚趾头那地方破了一个洞,但好歹还能穿。
我向老奶奶道了谢,又问明白了路,才知道这儿离朱家旺并不远。从这儿走,正直向北十五里就是县城,正直向西二十里就是朱家旺。至于韩家峪在哪儿,这位老奶奶不知道。那老道说在山北三十里,从距离看应该在县城以北,我只能过了县城再打听了。
我离开村子没敢回家,想去找三瘸子。因为三瘸子和我爹关系很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秦爷爷虽然就像我亲爷爷一样,但据小平子说,现在不少人正想抓我,我如果回朱家旺,那就差不多等于自投罗网。虽然我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我爹杀人携款与我屁关系也没有,但如果落到警察手里可不是好玩的。
我爹很少和我聊他坐牢的事,但偶尔说到警察审案子,那就是折磨死人啊,几天几夜不让人睡觉,嫌疑犯被审到最后,没有的事都想往自己身上揽,直想早早满足了警察的胃口好放了自己去睡觉!
再向下走就是公路,我搭上一辆小班车就到了县城。到了汽车站又跑到火烧摊子上连吃了六个肉火烧,老奶奶给的煎饼也就垫了垫肚子底,这肉火烧吃起来要解馋多了。我这才明白狼为何喜欢吃肉了,敢**饿极了的时候,吃素的根本不管事啊!
我向火烧摊子的老板娘问明白了韩家峪的路,然后又想买条裤子,我这裤子的屁股上都是洞,我走到哪儿都得夹着屁股,生怕被别人瞧见。汽车站就有卖衣服的,问了问,最便宜的裤子也要三十块,唉,还是太贵了,我还是先去兑换那块金元宝好了,如果能兑出钱来就买条裤子,如果兑不出钱来,我就这样去找三瘸子,如果他找不到我爹,我就让他管吃管穿,谁让他和我爹称兄道弟呢!
我买了个小书包,将那本经书装进去,然后背着书包揣着金元宝去银行,银行不给兑,说没这业务。我又去超市首饰店,那服务员看我穿得又脏又破,还捏着个金元宝不敢给我兑,我赖着不走,最后那服务员叫来了老板,老板给我写了一个地址,让我去找一个人,说那人应该能给我兑。
等我拿着纸条找到那个地方,我靠,这儿居然是收破烂的!那老板让我拿金元宝来卖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