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后，肖梅始终没有等来云芳诚心诚意的道歉。为了公司的利益，作为CEO的她只能拉下脸来，向云芳道歉。
云芳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肖梅道歉了，她也就原谅了她。可关于特卖会的一切事宜，云芳还是让肖梅一次全部交代清楚，如果日后还有什么情况，超出今天说的范畴，她概不负责。
“你能接受吗？如果能，我们才有继续合作的必要。”云芳说。
“合作？我们现在只是合作的关系？”肖梅冷笑说。
“是的。撇开其他来说，在公事上我们就是老板和工人的关系，那就是合作关系。”云芳说。
“云芳，我让你和我哥来北京，就是因为大家是自己人，我这么多店，我实在忙不过来，阿威又是一个吃软饭的人，他每天除了想着玩儿，什么时候想过生意上的事儿。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儿，他们也需要我操心。我每天就那么点时间，我也是个只有两只胳膊两条腿的凡人，每天都要盯着每个店的销售，每天都要做账，还要管进货，要处理和商场的关系，我真的很累。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每天除了睡觉的时间，其他时间我都在东奔西跑，我真的很痛苦。你就当帮帮我吧，啊。”肖梅一反往常的孤傲，动情地说。
同样是女人，云芳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不是没有一点触动，可是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不能混为一谈，因为肖梅要生活，云芳同样也要生活。
“你的处境我完全能理解，可我们不能把这个混为一谈，你说是不是？你这样忙碌，得到你应得的，而我这样忙碌，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这很公平。可如果你需要我额外的忙碌，那咱就得把事情摊在这儿说明白了。”云芳说。
“得，说来说去还是钱的事情，云芳，你的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肖梅冷笑道。
“工作本来就是这样，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你要生活，我们肯定也要。我说实话，你给我开的那点工资，两千多块钱，根本不够我一个人在北京生活的。”云芳忿忿地说。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别人有本事在我这里拿七八千的工资，你却只拿两千多，这个问题要得问你自己了。”
“是，我是没本事。可你知道吗？每次你都让我要好好和她们相处，得让她们觉得我是有身份人，让我凡事不要跟她们计较，每次我的单子被她们合伙抢了，她们在旁边说‘你们家有钱，哪看得上这几百块的抽成’，我火了就说‘甭管有钱没钱，只要出来上班，自己有劳就必须有得’。结果人家就开始问说，店里的生意是不是越来越不好了，问你是不是亏待我和你哥了，说你这人出了名的精明，说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一说跟这些没关系，可人家立马蹬鼻子上眼，我越解释人家就越来劲儿，后来我只能找你的小卓说了，她不但不和她们好好说说，反而说我嚼舌根。你说，我能说些什么。”
“这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跟你说有用吗？”
“她们以后再那样，你就让她们端茶递水去，你自己接待顾客。”
“那要是因为这样，她们对我更加敌视怎么办？还有你那个小卓，一天到晚揪着人就说，我和小齐来这儿就是跟这些小妹抢饭吃的，说有我们就没她们，这样让我和小齐怎么和她们相处啊？”
“这些都是小问题，云芳，不是我说你，很多事情你都要靠自己去解决，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点事情还要我出手。我跟你说啊，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处处充满竞争，你的这个小圈子只是一种小小的竞争环境，如果放到整个行业来，那我要承担的竞争压力绝对要比你大。可有谁来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吗？没有。任何事情我们都要靠自己做，而不是想着找谁帮你摆平。”
“好，你今天把话都撂在这儿了，那以后卓欢对我再有什么人生攻击的话，你就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你可别说什么她是我的领导我，我凡事都要听她的，都要尊重她。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帮我摆平什么，而是想向你说明白，免得以后做起事情来，大家又再撕破脸。你既然做事那么有原则，我心里是一万个放心。”
“那行，这一切都说定了，特卖会的事情我们就不必再商量了，就按我说的做吧。”
“只要你不再出尔反尔，我可以接着做。对了，既然特卖会交给我做，那这里的事情我就全权负责，其他人就不要再指手画脚了。”
“就按你说的做。”
老板娘都这么说了，云芳还有什么可不相信的吗？
即使不相信，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把这些老板娘的金口玉言搬出来，那威力肯定不亚于一道圣旨。
可就在云芳竭尽全力为特卖会做努力的时候，卓欢又来找麻烦了。
啪的一声，卓欢把账本砸向了云芳面前的柜台。
“你自己看看吧。”
云芳不知道她冷不丁来这一招是想干啥，拿起账本翻了翻。
“昨天盘点，你做的账乱的跟什么一样。我当初不是告诉你该怎么做了，你还能做成这个样子，真让你佩服的五体投地！李云芳，我可告诉你，昨天六个姐妹帮你查了账，你们特卖会的货一共少了八样，你就等着赔钱吧！我早跟你说过了，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学生是干不了这种累心活儿的，别说什么管理员工，管理纪律，就连个最简单的账目都管理不好，你这种人生来有什么用？还什么大学生呢，我看连滩烂泥都比你强！”
卓欢用力一拍桌子，两个朝天鼻哄哄地出着白气说：“全部拿去重做！下午三点之前交给我！”
说完之后，她不屑地看了一眼云芳，乐颠颠地走了。
“你这种人只会拖累别人！不能做就别做，跟老板娘说一声不就成了，还在那儿逞什么能？”冰冰歪着那只斗鸡眼说道。
“就是，昨天自己在家休息，把我们这些上班的人给累死了！真不明白，还大学生呢，不就有两下子嘴皮子功夫吗？其他还能做什么，要不是借着和老板娘攀点亲戚，这会儿子还不知道在哪儿扫大街呢？”
“哎呦，说两句怎么了？还摆上脸子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卓姐啊！连老板娘的公公都要夸卓欢办事利索干练呢，她在这儿排老几啊？还当真把自己当老板娘的大嫂啊！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样儿，没订婚没过门，这算哪门子大嫂啊！我看啊，她就是个只知道和别人同居的贱货！没准儿过几天，老板娘哥哥睡腻了，就把她一棒子扫地出门喽。”
.......
云芳精神恍惚地听着耳边络绎不绝的咒骂声，她知道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倒下。
她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些说长道短的人，抱着这将近一个月以来的账目，走向负一层的用餐区。
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她所有账目都按卓欢说的做，可卓欢现在明明故意找茬。云芳知道自己不能输，哪怕再难，她也不能倒下。
云芳没吃午饭，整整工作了五个多小时，终于把账目全部再做了一遍，她发现自己做的部分并没有错误，反而是国庆第一周卓欢做的那个部分销账销错了很多地方。她把丢失的那八件货品的记录找回了五件，还有三件特价木串，依然找不到。
云芳把最后的结果向卓欢交代了，卓欢抬起金丝镜框下的那双三角眼狠狠地瞪着云芳说：“你是说我做的账目出错了是吗？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辛辛苦苦帮你做账，你竟然怀疑我的能力，那行，那以后所有的账目你都自己做吧！你给我走！”
“这上边你们没找到的八件货的记录，我找到了五件，剩下的三件我也没找到。还有，特卖会归我管，要走也是你走！你没资格在这儿跟我大呼小叫的。所有的账目我已经拍照发给老板娘了，你想发狂跟她发去吧。”
卓欢要是有胡子，这会儿该是吹胡子瞪眼了。云芳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心里一点也没觉得痛快。以前不跟她计较，不是真怕她，而是看在她已经怀孕好几个月的份上，身为女人，她是个强者。可现在，云芳是到了不得不反击的份上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人就是这样，当别人的触角一步步试探性地伸向你的时候，如果你始终不sayno！那你的老巢过不了多久就要被连根拔起了。
距离除了产生美，还能产生自我保护的屏障。
前几天发的工资，云芳细细一算，肖梅给错了。
肖梅只给了她四千，可按抽成和底薪一算，舍去零头，肖梅至少要给云芳四千八。
云芳本想找个机会和肖梅说说，可肖华一回家就满脸的不高兴，今晚他去肖梅家吃晚饭，肖梅的儿子生日。
肖华吃了点酒，云芳一洗完澡，肖华就对云芳说：“云芳，咱以后能不那么多事儿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今天阿威跟我说了，他说你太多事儿了。咱该上班就上班，别整些其他的。”
“请你把话说清楚。”云芳强忍着眼框里打转的泪水说。
肖华挠挠头说：“比如卓欢的事情，你别管。以后我妹妹再问你什么，你别告诉她。”
云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肖华，请你认清楚，我只是一个给你妹妹打工的小妹，我不是老板娘，店里的情况她每天都问我，我有权利不说话吗？上次小齐迟到了半天的事情，是你妹妹自己问我的，不是我特意告诉她的。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今天还认不清吗？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我只是这么一说，你怎么就想那么多呢？”
“那换你试试看好了。你每次开口说话之前，你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吗？”
“有些事情，我知道了一点儿，我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我不想瞒着你。”
“那你能不能好好说，非要用这样伤害我的方式说吗？”
“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不想接受你的道歉。请你继续说吧。”
“没什么好说的。”
“哼，我不过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就受不了了，每次你说别人的时候，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有些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说。如果我刚刚的说话方式伤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
“今晚阿威喝醉了，他同我说了很多。原本我妹妹一直想把卓欢换掉的，可阿威和他老爸只相信有经验的人，卓欢在他们这个店当了四年的店长，她总算没出过什么大错。可我妹妹觉得每个月给她两万以上的工资太高了，每次和卓欢一说起薪资的问题，卓欢总是百般威胁说，少一分钱就不干。我妹妹想牵制她，所以把你安排进天通苑了。可阿威他们只希望你能做好一个销售员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多嘴也不要插手，要不卓欢一有事情总是打电话跟阿威哭诉，这让阿威也很为难。”
“真好笑，他们一家人还分成两派内斗啊，这事儿怎么不早说。早说了，任是你妹妹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半个字。反正谁那一边我都不站，我只做好一个小店员该做的事情，他们两虎相斗是他们的事情。”
“所以，我们别忘了，这个公司姓张，不姓肖。我们什么立场都不要有，只做好自己的事情。”
“有时候想想真好笑，我们当初真是幼稚。”
云芳说完这句话，仿佛听到了梦想破裂的声音。
还好只是裂了，还没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