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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隆胸,用最美的自己寻找初恋(1)

1968年4月,因奶奶病重,父亲带着我和6岁的弟弟小铁从汉口港一码头上船赶回恩施老家。

那时没有出租车,但有很多人力三轮车在招揽生意。父亲与一个三轮车车主谈妥了价钱,就坐了上去,小铁很麻利地也坐了上去。这爷俩占据了整个车座,没有了我的位置。这个三轮车车主想当然地笑着对我弟弟说:“你起来!快让你妈妈坐下!”

父亲急忙纠正:“你莫乱说!她是我的女儿!”

不知是我父亲显得年轻,还是我显得成熟,否则,就是这个三轮车车主眼拙!不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船刚刚驶进三峡,船舱里的旅客们都跑到甲板上,照相的照相,写生的写生。父亲说阳光耀眼,要我戴上墨镜,又说江面风大,给我披上一件妈妈穿旧了的黑大衣。不一会儿,过来一个军人与我的父亲攀谈起来。我望了望他,他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脸蛋儿红扑扑的,眼睛很大,个子很高。双方互报家门后,才知他叫向学兵,恩施人,正在广州部队当兵。

父亲听见了地道的乡音,顿时就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马上要小铁叫他哥哥。按常情父亲也应该把我介绍给向学兵,可父亲没有这样做,大概是“男女有别”在他心中作怪吧。

向学兵傻乎乎地指着我问父亲:“这是你的爱人吗?”

我和父亲同时大吃一惊!我一脸不悦地说:“难道我有那么老吗?”

父亲急忙解释说:“她是我的女儿玲玲(我的乳名),今年17岁……”

这个向学兵歪打正着,一下子把所有“情报”全搞到手了。这时又涌上来一大群军人,都是回家探亲的恩施人。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老乡,父亲非常高兴,不一会儿,乡语乡音响成一片。

向学兵趁机走到我的面前红着脸道歉:“对不起!刚才我……”

我也不说话,脱去那件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衣,向学兵惊讶地看着我。我又取下那副墨镜,向学兵有些看直了眼!

于是,在千姿百态的三峡景色相映下,我们都沉浸在“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意境中。

那时候,17岁的我出落得非常美,老早就有大男孩在我家附近转悠。还有一个机装公司的男青年老对着我家的大门扯着嗓子唱“美丽的姑娘见过千万,只有你最可爱……”我无心做作业,总是不安地偷偷地打量父亲那张布满阴云的脸。当门外的歌声反复唱了三遍时,忍无可忍的父亲就会冲出门去大吼:“唱什么唱!吵死人了!你是哪个单位的?我找你们领导去!”吓得那个青年鼠窜而去!

于是,我这道学先生般的父亲便给我订下了100个“不许这样,不许那样”,这次回恩施老家,父亲故意把我装扮得像个老太婆,就差没给我脸上抹锅底灰了!好像我不是去探亲,而是去躲避战乱一样!

那年,我的弟弟小铁才6岁,关键时候他是最有利用价值的人。向学兵不好意思直接找我玩,但可以把我弟弟小铁带到甲板上的小卖部去买各种零食。小孩子只要有吃的,就把他大姐所有的故事全部告诉他。

我若要找小铁,必定会见到向学兵,他异常地高兴,急忙又去买一些女孩子爱吃的糖果塞给我。

我很想吃,但仍要矜持一些,因为我觉得我已是“大姑娘”了,不能与小铁一样,于是,我坚决不要。

他当然只好全部给了小铁。我牵着小铁走回自己的“五等舱”——在任何一个过道里铺上一张席子,形同乞丐!而向学兵他们全是三等舱的旅客。这一点差别也让当时的我无地自容。

回到自己的地盘,我便恢复了本性,直接去抢小铁手中的糖果。小铁护食,一阵乱叫,惊动了父亲,他问明了来龙去脉后,不屑地讽刺我:“看你那点儿出息吧!”

又一次上甲板,风大,向学兵脱下他的军装给我披上。我突发奇想地把他的军帽和皮带都要了过来,全副武装地穿着玩一下。

与我在一起时,向学兵已不像“兵”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大男孩,非常忘情地笑着。当时,他的好几个战友都在围观。

正在这时,父亲阴沉着脸突然出现了,逼着我当众脱下那件军大衣,强行把我拉回“五等舱”!

走进舱门的一刹那,我红着脸飞快地回头!向学兵抱着我胡乱脱下来的衣裳对我做了个鬼脸。为了他的这个鬼脸,我一直有哭的冲动,于是,故意与父亲争执了几句,找了个理所当然的借口好好地哭了一场!

船到了巴东,由于我们带的东西多,台阶又高,正在发愁,向学兵带来了好几个战友,把我们的东西捎带着。而他本人牵着我的弟弟小铁,陪着我们一起走。他的战友见他总跟我在一起就故意“向学兵、向学兵”地一起喊。父亲看了看我们不自然的神情,若有所思。

当向学兵告知父亲,巴东的旅社不好找,车票也不好买,但他可以用军人通行证帮忙时,父亲一口拒绝了。

过了好多年我才知道:父亲发觉向学兵喜欢我,所以故意拒绝了向学兵的好意。因为我有个舅舅在台湾,他怕我与向学兵相爱后过不了政审这一关,所以直接斩断了我和向学兵的联系。

父亲急急忙忙地跑去买车票,找旅社。向学兵带着我和小铁拿着一大堆包包裹裹站在街角。小铁看见附近有炸油饼的,便吵着要吃。向学兵马上跑过去买了两个:一个给小铁,一个给我。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一定很傻:既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又没有小家碧玉的灵气,双手举着一个直径约30厘米的大油饼美美地啃着,满嘴满手都是油!

又有一大队军人走过来,都意味深长地喊着“向学兵、向学兵”。向学兵红着脸偷偷地望了我一眼,我专心地吃我的大油饼,装作没听见也没看见!其实,我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父亲很沮丧地跑过来对向学兵说:“没办法!还得请你帮个忙!”向学兵按捺不住喜悦的神情,急忙跑去把一切都办妥:“我们同住一家旅社,我们同搭一辆客车吧。”

我是那家旅社唯一的女客人,服务员很不情愿为我单独开了一间房。向学兵把从广州带回来的水果塞给那个服务员,服务员望着我问向学兵:“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向学兵红着脸一笑,算是默认了。我们爷仨总算安顿下来了:我住在楼上,说是“楼上”也不确切,其实它的地势与街面一样高。巴蜀之地多是吊脚楼,向学兵和父亲住在楼下,等同现在的地下室。

我的房间是单独的,美得向学兵连晚饭都不去吃,坐在我的房间里东拉西扯地说着话!

父亲见状,无心去做别的事,总插在我们中间充当“灯泡”!向学兵有一句没一句地与父亲讨论了半天的“油盐柴米”,我父亲又扯出“今天的天气很好”的话题,向学兵头都大了,只好离去。

他走到门前回头望了我一眼,我从他的眼中看出了说不出来的苦!

向学兵一走,我怕父亲又给我规定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立即躺下来看书。父亲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领着小铁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父亲告诉我,他已托人把车票换了,改在第二天早上5点半发车,是第一班车。而向学兵坐的是第二班车,在早上6点发车。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傻掉了,想哭却找不到理由!

好不容易捱得父亲睡下了,我急忙跑到向学兵的房门口,见里面的灯都熄了。他的房间一共住了8个人,全是一起回来探亲的战友。我想敲门,又怕惊动了父亲,他就住在向学兵的隔壁。我想学猫叫,但平日里也没练过,何况是对着一群军人在叫,这奇异的猫叫声会惊动房间里所有的人,警惕性很高的军人一定会乱说的。我能不能假装咳嗽,把向学兵引出来呢?正踌躇间,服务员一边咳嗽一边走过来问我想干什么,我支支吾吾地说在找厕所。

这个服务员热情过度地陪着我去女厕所,又说她有手电筒,一直把我送回房间。

第二天,父亲盯着我一分钟也不放松。我在他的“看押”下踏上了车。司机是我爸爸的老熟人。

我们的车快要开了,向学兵他们的车还没有一点儿动静!我推说拉肚子,要上厕所。司机只好无可奈何地等待我,我这一套把戏在父亲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他一个劲地催促司机:“你别管她!开你的车!”

客车冲破大雾,急驶而去。

巴东的公路是盘山路,我们的车走了好久,才看见向学兵的车也跟着爬上来。这时候,我晕车晕得很厉害,连苦胆都吐出来了。我对司机哭道:“我……不行了!我快要死了!我要下车……”

司机见状,只好停下来,让我下去走一走。我下车后,故意呕吐不止,借以拖延时间,终于把他的车等来了。向学兵关切地从车窗伸出头来大声问:“玲玲!玲玲!你怎么样啦?你怎么样啦?”

坐他车上的全是他的战友,大家七嘴八舌地招呼司机把车停下来。向学兵三步并成两步地跑过来,见我正在呕吐,急忙跑回去拿水壶和药过来。我吃药的时候,他旁若无人地扶着我。这时候,我们目光相遇,只见他已眼含泪水。

我那辆车上的其他旅客都不耐烦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催促司机开车。我们又匆匆分手。

我那辆车的司机为了赶时间,开得飞快,把他的车甩得远远的。

我们到恩施下了车,我又借故上了一趟厕所,仍不见向学兵那辆车的踪影。我不知向学兵部队的确切地址,当时的我就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1968年的下半年,父亲就被批斗,我也被迫下放农村,连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更不可能去寻找这个让我一见钟情的向学兵,但他的容貌一直烙在我的心头,怎么都抹不去……

当我担任了汉网论坛黄石文坛的版主后,突然非常想借助这个平台寻找我的初恋情人。于是,在2012年3月21日,我在网上发了一篇《我的初恋,我的爱,你在哪?》的帖子,当时就引起了全国各媒体的关注。

我想找到我的初恋情人!他叫向学兵,恩施人,在广州军区当兵。1968年4月曾回恩施探亲,坐的是汉口到巴东的大船。我们在这趟旅途中相识相恋,但后来失去了联系。不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生活得怎么样。

1989年,我曾到恩施武装部找过他,所有人都帮我查档案,查出来好多向学兵,大家帮我打电话落实,但都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当时哭得很伤心。

事情传到我的家人耳中,大家七嘴八舌批评我:“你还找他干什么?人家一定也有了家庭,你也有了家庭……”

我无力对抗所有的家人,但我一回黄石便离了婚!一直找他,期待着他,眼看红颜褪尽……

我也问过自己,找他干什么?他也许做了爷爷,也许对过去的事都淡忘了。而且,他也容颜老去,一个枯槁的老头儿是否还有当年的情怀?但内心的声音告诉我,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当时有很多网友给我留言,网友顶帖:找回初恋没有错,对爱的执着更加没有错。我支持你!只是在爱一个人的时候很辛苦,很疲惫。

网友红薯线粉:人生最美好、最无奈、最苦涩不过一个情字,祝愿婆婆找到真爱,度过美好夕阳。

很多媒体朋友问我:“你想过45年未见的情郎会是什么模样吗?你还能接受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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