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然最近有点忙,因为Sampson,因为Gravity,所以,他有点忙。白天在赌场,夜里在Madsummer。
依旧是那间屋子,这次,只有两个人,鹿然和秦牧。就连阮心和江宇都在外面。当然,易颜也在外面,是她要求要跟过来的,说好了,要学习的,那么,就抓紧一切的机会,学习。
“Sampson明天就会到,主人的意思,拿到配方。”这是秦牧说的,这样看来,似乎,伊湛更信任的那个,是他。明明在他身边最久的是鹿然,但伊湛对他,总不是最放心,这一点,似乎让人隐隐的烦躁。
“Gravity的配方?”这是明知故问,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成熟的计划怎么去完成这个想想都头疼的计划。
“鹿然,Sampson是个混蛋,他的玩法,你和我都陪不起。”相较于素常的秦牧,此刻的他,有那么一点的,凝重,他在很认真的说着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Sampson是个混蛋”。
“秦牧,有什么事,你不要自己来。”鹿然知道,每一次,面前这个男人叫他“鹿然”的时候,就是有大事要发生了。第一次,是他初次杀人;第二次,是他离开这里去美国;今天,是第三次。
轻摇手中的高脚杯,纯白的液体在晕黄色的灯光下,慵懒的让人有点困倦。
更多的时候,鹿然在这里喝的是牛奶,这种白白的纯色牛奶,并且,不带有任何调味的牛奶,秦牧了解他。所以在上次的游戏中,他准备了牛奶和咖啡,两杯纯色的液体,他确定没人会选,来这里的人想要的自然是身体上或精神里的刺激,释放着一些不为寻常所允许的渴望。这样的人,怎么会选择纯色,如此刚好,那两杯留给了鹿然。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直都是那个只会用枪,别的都挺笨的那个‘小鹿’。”这是秦牧没有说出的一句话,他知道希望的是事情是不可能的。现在的鹿然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杀手,当年的“小鹿”终究还是“长大”了,一点一点的变了。起点,大概就是从伤害展瞳的那天开始的。眼前的鹿然,好像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的位置,一个他自己都无法预知的位置。
杯体是晶莹的,可惜是牛奶不是水,因此,秦牧看不清鹿然的表情。
鹿然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十分的清楚,对于Sampson他知道的,了解的,远不及秦牧。但他相信秦牧,秦牧说那个人是个混蛋,他就相信,既然这样,他更不可以让秦牧一个去完成这次的任务。主人的指令是“配方”,这个究竟要怎样才可以办到?还有,伊诺的事情主人是知道的吧,却并不联系自己,甚至不知会自己一声“好好照顾她”,伊诺难道不是主人最疼惜的女儿吗?此刻,鹿然觉得,他越来越看不透他的主人—伊湛。
时间好像静止了,这样的时刻,静默到精致。
杯中的牛奶,慵懒依然,盯着液面,鹿然觉着自己其实好像并不喜欢喝牛奶,自己喜欢的只是白色而已。如果闭上眼睛,他,或者分不出牛奶的味道,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闭上眼睛,将杯中的液体送入唇中,经过味蕾,滑过喉咙,润过肠胃,牛奶,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特别。
“秦牧。”看着高脚杯上挂着的液滴,他的眉,皱了皱。
“我们解决这次问题后,你的地方该换一批人了。”他的目光依旧留在杯子上,他在看什么,秦牧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秦牧也没有听懂。
“啊?”有些狐疑的单音节,在鹿然看来,眼前这个人很少有这种“傻傻愣愣”的时候,他更多的时候,是那个掌控者,是看着别人在他导演的剧目中“沾沾自喜”的“主导者”。
“杯子上挂液体,是因为杯子洗的不干净,物理上有个概念‘表面张力’,秦牧,你的功课挺差劲的。”鹿然笑了,然后起身,离开的时候不忘拿一张面纸擦掉那“挂壁”的液滴。
“干干净净的,看着,才舒服。”看着终于干净了的杯子,他微微的吐了一口气,好像释然了些什么。留给秦牧的背影,有着说不出的“轻松”。那个瞬间,秦牧倏的就懂了,鹿然,成长的让他陌生,曾经的那个只会领命执行任务的“小鹿”一去不返,那样的鹿然,不会再出现,不求干净,但求简单,这样的期许,也破了。
从包间出来的鹿然,脸上的匿着好看却并不惹人喜欢的笑意,那笑,太薄,太浅,太冷。
易颜意识到了,不是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而是知道,这个机会,她不能错过。现在的鹿然,防守能力,有点差,如果再喝点酒的话,或者,更差。
Madsummer的天台是极品,奢华到嚣张的水晶秋千,让人费解的裸钻盆栽摆景,造次静谧的烟影流光,还有,衔着魅惑的桌子上的酒,这里的一切,都足够crazy。这时候的鹿然,似乎确实需要这个地方。
“哇,这里,很赞。”跟上来的只有易颜,其他的人,不觉得这个时候的鹿然需要别人。
站在大理石的扶栏旁,望着妖娆的夜,鹿然没有理会身后一句没有任何营养的赞叹。
“你不开心啊?”易颜知道,连猪都不会这么问。只是,她不甩一个问句的话,前面那个人是不会理会自己的“自言自语”的。
“你能不能离开?”鹿然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该做的事情,他还没有想好。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唇角,她才不要离开,既然来了,怎么会,那么轻易的离开,这个机会,她等了很久的机会,不到手,怎么行?
轻轻的走到水晶桌旁,看着上面陈列着的“形形色色”的酒瓶,她有点困惑,长的都这么好看,到底要选哪一个呢?闭上眼睛,随便的摸了一瓶,然后睁眼,哦,紫色的。看看扶栏边上的人,姿势都没有变过。这个时候的他,可以拒绝任何人,但是绝对不会拒绝酒精。易颜非常的确定这个想法。只是,这酒要怎么打开?
“嘭”,在这个地方,这样的声响,未免,太过于不入流,以至于,让人有点生烦。
鹿然转身看到的是易颜手里的大半个酒瓶子,还有零零散散的洒在桌子上和地上的液体,她选了紫色的那瓶,最贵的那瓶。
“我只会用这种方式。”将所剩下的大半个瓶子放在桌上,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
鹿然现在不想讲话,也不想教训谁,于是,再次转过身去,继续看着这浓重的夜。
又被无视了,易颜多少有点小郁闷,拎起桌子上的酒,走向鹿然,然后,和他并排站在扶栏旁,其实,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她有点害怕。曾经,她是恐高的,只是现在,好些了。
“你不需要一个有点蠢的人和你谈心,但是我想,你需要酒。”说着便把酒瓶递给了鹿然,她不知道这个酒的烈性程度,但她知道鹿然的酒量应该不会高,否者上次就不会进医院了。
她说对了,鹿然接过了酒,看都没看就将瓶口对着唇,然后喝了进去。那瓶口是裂的,扎到了他的唇,然后,流血了。
“我陪你。”易颜几乎是没练过酒量的,但此刻,她却从鹿然的手里拿过这个被自己损裂的酒瓶,将瓶口对准自己的唇,由着液体经过口腔流入胃中。感觉,似乎还不错,当然,除去唇上丝丝的疼,她,也流血了。下意识里,将舌尖在唇上轻轻扫过,微微的腥咸,原来,血,是这个味道。等等,这血,是自己的,还是,也糅杂了他的,毕竟瓶口上的血,先是他留下的。
想到这,易颜倏地觉得,这酒,味道不只是不错,而是,相当的,惹人上瘾。
“可以吗?”鹿然对酒精,永远都无法适应,不过一口入胃,他已经有些许的不适,试图打散这种不适,于是,他讲话,讲什么,别人没必要知道,就只想发几个音节而已。
“可以。”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被人给予了答案,究竟,是好,还是不够好,或者是糟糕。
“不讨厌伊诺了,鹿然,我不讨厌她了。”易颜不知道鹿然在说什么,但是她自己想说的那句是:“可以,她可以不讨厌伊诺了。”
“嗯?”即便是觉得她有点吵,但是她刚刚说的那句话,还是挺好听的,因为,她提到了伊诺,并且从句子内容而言,不是一件坏事。
“薄荷味的洗面乳,还有得卖,所以,不讨厌了。”她在买午饭的时候,顺便买了一只洗面乳,刚好,薄荷味的。
“能照顾她吗?”自己不能在伊诺身边一辈子,说不好哪天自己就挂了,如果是这样,他希望有一个人替他好好的照顾伊诺。
“如果你对我好的话,或者会考虑。”她明白他的意思,起码,这是一个好的起点,不是吗?
鹿然没有接下去,就只是从易颜的手里拿过酒瓶,然后继续喝着。之后,他没有再将酒瓶递回到易颜的手里,就那样自己,一个人,一口一口的喝着,连空暇都吝惜的收起了。瓶口上的血,越发的多了。紫色和红色,很好的,融合在一起,看起来,还不错。
“高兴成这个样子吗,有人照顾了伊诺,就高兴成这个样子吗?”易颜说话的声音很低,她确定鹿然听不到。
夜,还是凉的,风,自是冷的。在这里,想事情,易颜觉得,挺蠢的,但是,没办法,有人好像还挺喜欢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