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姿势,不舒服的维系了很久,久到怀里的尸体,冷到透,抱着的人才有了反应。
刚刚的自己,哭了,那水,是热的,原来自己的眼泪也是热的。秦牧,你看看你,你对我那么好,怎么,最终还是让我哭了?
几滴眼泪,已是他的极限。鹿然,不是一个歇斯底里的人,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底,包括现在的这种,快死了的感觉,也糅在了魂里,冻结成刺,入骨锥心,背负的越多,活下去的能量,便也是越积越多。
“你回来了?少爷,你没事吧。”盈盈弱弱的声响,拉回了游离在结界的魂,原来,这个地方,还有人活着。
“西亚?”鹿然记得她,她就是当初要把酒给她却被易颜拦下的那个女子,算是Madsummer的头牌,之后,他们好像也见过一次,不过,说了什么,不记得了。
对于鹿然记得自己名字这件事,她高兴极了,即便现在这种状况,也阻挡不住的开心。
“除了你,还有谁,活着。”不管是谁,他都想知道,至少,有人活着就是件好事。
“心姐,江宇都死了,活着的,并且肯回来的,就我一个。”西亚知道的就这么多,也就全说了,她可以不回来的,可以和其他这里的姑娘一样离开,去看看还能不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那曾以为是毕生的梦想。只是,她放弃了,放弃了唯一的一次逃离的机会,再次回到这里,原因无非是鹿然。
“我不会信你,还愿意留下吗?”自此以后的人生,鹿然,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人,现在的他,连自己,都怀疑了。
“不知道能帮什么,好像我会的,也就只是勾引男人。”她说的是实话,即便听上去有点奇怪,但她真的就只会这个,如果鹿然需要她的帮忙,或者她还真的帮得到。她是认真的,没有丝毫讽刺的意思,不只是认真,说的奢华点,眼里还有着那么一点真诚。
“帮我安置秦牧后事,越简单越好,当然还有阮心的、江宇的,简单点好,不要过多的引起人的注意,还有就是,把这个地方,给我烧了。”说毕,将秦牧交到西亚的怀里,就这样走了,简简单单的交代了这样两句,便走了,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好好的休息休息,好好的计划计划。
然后,鹿然便离开了,他需要呼吸,再不呼吸,就真的死了。一步一步,走向的地方依旧是天台,Madsummer的天台,那里的设计完全是按照他的意思进行的,Madsummer这种纸醉金迷,渴望泄流的地方当真让他不舒服,那么在这样一个不喜欢的地方里,他觉得,至少,要有一个让他舒服的地方,就比如这个天台,里面再闹再吵,都不会受到影响的天台,他觉得特可以喜欢这里。这里也从来都是他来透气的地方,从那里离开的时候未必就会带回什么清晰睿智的分析,但就是觉着单在那里吹吹风也是好的。
再次来到这里,自己加以心血的设计的天台,不复存在,剩下的,一片狼藉,不过好在,空气里的味道,没有变,依旧是新鲜的,没有烟酒药气的染指,这里的空气,可以让他自由的呼吸。能呼吸,毕竟还是一件好事。
目之所及,这万家灯火,没有一盏属于自己。人,往往总是不知足,就像从前的自己,总是自我暗示着境遇的悲惨,伊诺不爱自己,惨;自己不爱展瞳,怨;易颜的背叛,恨……自己的人上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身边的自己还能抓住的美好的事情,比如秦牧,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受训的好兄弟,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是一个人?明明不是那样的,没有爱人,至少,还有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自己,从前都不觉得?果腹,足衣,暖居,有友一人,这样的日子,怎么之前就不觉得满足你,非要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了之后,才学会懂事。晚了,夜火告诉他,他的觉悟晚了,展瞳死了,秦牧死了,伊诺离开了,所有美好的契机,逐一死掉。现在的他,是撒旦的遗孤,在通往地狱的路上,再也无所傍依,或者先等等,是不是真的没有了?自己刚刚明白的道理,不要再次忽略了才好,好好的想一想,是不是真的没有了?
夜里的风,终是冷的,吹在脸上,丝丝的泛着凉意,不疼,就只是凉而已。
“没有,很仔细,很认真的想过了,没有,鹿然,现在的你,真的是一个人了,所以……”这个结论,并不让他难过,事实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平静一点点的回笼,秦牧的死亡,让他从之前的慌乱中静了下来,他明白了一点,痛苦没有上限,事情永远可以更糟,他要做的,剩下的,就只有一点,杀死Sampson,别的,都没有这个重要,这个,一定要完成。这个天台,最后一次来,带着一个清晰的思路离开,不失为一个好的终结点。
只是,要怎么杀了他,好像,有点难……
“BonJovi”的“Always”,在这样的夜里响起竟显得有没有一点突兀,相反的,契合得相当完美。
只是这个时间,这个境况下,打给他的,会是谁?屏幕上闪耀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鹿然,我是伊湛。”这个声音,好像消失很久了,主人,他是主人,自己的命,自己的路都是要遵从这个人的安排,那么现在,这边糟粕的境况,他知不知道?
“我都知道了,现在,活着的就只剩下你,你听着,Madsummer不要了,你只需要杀了Sampson,剩下的交给我。”伊湛就只是一句话,便道出了他花了很久才确定的一件事,看来,主人就是主人,还真的是不一样的。
“明白,主人,我会完成任务。”兜兜转转,这么久,他,还是回到了那个位置,最为原始的,那个只负责杀人就好的位置—“杀手”。
“鹿然,稍后我会发一个地址给你,那里,会是你涅磐新生的地方,还有就是,那里就是血琥珀的秘密。”说完,便收了线。
“新生?血琥珀?”这两个词,确实好像有着某种牵系,展家的“血琥珀”的秘密,算是破解了?一个地址,能改变些什么?难道,希望这种事情,找到自己了?
很快,简讯的提示音,便扰了鹿然还有些惊异的思绪。
“风岚山脚,夜星别墅,861210。”八个字和一串数字,血琥珀的秘密,就只是这八个字,看起来,有点少啊。不过,既然主人说那里是可以“涅盘新生”的地方,就姑且信了吧,毕竟自己没有别的路了。
之后的日子,在那里,一个怎样的人生,不重要了,努力的活着,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是这样。
“哪里有煎饼吃,我要吃那个。”一双毛茸茸的拖鞋和这个实验室比起来,格格不入,超净台前的带着口罩的薇琪,额头微微的蹙起,胡闹,易颜真的喜欢胡闹。
轻轻的放下手中的移液枪,打下刚刚吸过药液的墙头,拉下超净台的窗。转身看着易颜,一件玫瑰色的无袖短衣,一条牛仔裤,脚上蹬着的是一双毛茸茸的拖鞋,拖鞋上的图案好像是鹿的样子。
“出去。”她不知道这丫头怎么进来的,明明是有门卡的,实验室这种地方,自然是一般人进步得的,这里“豢养”了太多的“细胞”,是关乎于“生命”的存在。
“喏,我离你的‘宝贝’那么远,不会伤到你的宝贝的,这里,只是,门口而已。”对于薇琪的不爽,易颜也不生气,毕竟偷了人家门卡,还径自的闯进这么重要的地方,自己,是有点过分的。
“那不是我的‘宝贝’,是你的,是你的那种‘药’。”摘下口罩,走离超净台,向门口走去,这地方,依旧还是“闲人免进”。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那就拜托了。”由着薇琪将她拉出了实验室。
“门卡在这里。”说着递上了薇琪的门卡,意料之中,薇琪依旧十分的不解。自己这门卡是在衣服里的,衣服是在柜子里的,柜子是在实验室在走廊里的,她不可能凭借这张门卡打开楼下的大门,所以?
“这个是我刚刚拿的,而我之所以能进到这里,是因为,我偷了我哥的,这个,是我以前的职业。”说起来,还挺骄傲的,原来,她也是有一技之长的。
“今天,有吃药吗?”神采奕奕的样子,不可能是她。
“吃了,那个,带我去买煎饼啊,我饿了。”有些急的拉着她的手,易颜不想再继续“吃药”的这个话题,她知道,现在这种平静的舒适,完全是因为“药”的作用。
“煎饼?等等,你慢点,我不知道这个。”是的,她,没吃过,也没见过,这种路边摊的食品,她和洛晗,谁都没吃过。
“又被嫌弃了,那,你给我钱,我去买。”好像总是这样,她的身上,总是没有钱,在鹿然那里是,在这里,依然是。
“哦。”如果钱可以打发这个“麻烦”,倒也是件好事。
“不用担心我,会有人保护我,还有就是,似乎我也没什么价值,那,我走了。”接过薇琪手里的钱还有两张卡,她走了,高高兴兴的。
看着她的背影,薇琪的心,涩涩的,她真的没自信,如果没有这药,这个生命,还能不能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