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一株飘荡的幽魂,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她却也不排斥,心想着,或者,这药,该减量了。再次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窗前已空,洛晗离开了,若非这样,这间屋子,她也回不来。
依旧是赤着脚,来到窗前,夜,越发的深了,浓了,俨然成了墨的颜色。窗前,是一个好地方,伊诺喜欢,洛晗也喜欢,其实,最适合这个地方,不是他们,是谁呢?应该是个眼睛很好看的人,那样的画面,才最为美好,窗外纷扰也好,繁杂也好,在那样的眼睛里,都变得没区别了……拥有那样的眼睛的人,是谁呢?是鹿吗,或者拥有着像小鹿眼睛一样的人,究竟是谁呢……
风岚山脚,和都市有着极致的背离,这样的地方,“山清水秀”不足为过。绵延的山,澄莹的水,蔓延无垠的树,那一汪汪的绿,青翠欲滴,这里,是个让人相信生命的好地方,即便是对于现在的鹿然,这里,也是有着不一样的魅力。
相较于自然最为原始的纯粹的“魅力”,夜星别墅看上去则失了“惊艳”的水准,就是一间别墅,低调的,简单的,甚至有点不起眼。好在有一个还算动听的名字“夜星”,夜空中的星星,这里,或者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别墅的门,都是密码的,密码也都是一样的,861210,这个地方,还真是奇特。
穿过花园,进入房门,更为准确的说是客厅,这里,朴素的让人不设防的地方,如果不是门口放着的一个电脑,他真的不觉得这里能给自己带来些什么。弯身,拿起电脑,开机,然后输入密码,果然,密码依旧那串数字。
电脑的桌面就是山下的景色,很美,桌面上也就有一个指令,按照上面的指示,他来到了地下室。进去的霎那,他便知道了,这栋别墅,确实是可以让人重生的地方。这里陈列着各种机械,如果这里的每一个关卡,他都可以通过的话,或者,杀了Sampson便会真的成为可能,不止这样,这里,还摆放着很多的书籍。大体的翻了一下,多半是关于医学以及人体的,看来,这是一个“培训”的地方。自己从这里“毕业”之时,便是“重生”之日。
按部就班的“训练”,只是这一次,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叫“秦牧”的人在他受伤的时候拍拍他的头;再也没有一个叫“秦牧”的人会在他受罚的时候,在“鞭子”上动手脚以期他的折磨少了几分;当然,再也没有一个人叫他“小鹿”。他的世界,彻底的安静了,曾经以为会不习惯的彻底“死寂”,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当然有了目标,有了企图,有了必须要完成的事,便没什么会演变成为真的不可逾越。
电脑上设计的程序,相当完美,一点点的完成目标,身上渐渐的留下疤痕的浸染,从前,他的身上,是没有伤疤的,无论是刀伤还是枪伤,因为有李灿在,一切都会痊愈。用李灿的话说,那么白净的孩子,留下疤痕的话,真是太可惜了。即便那张吐不出好话嘴里冒出的句子总让他有揍人的冲动,但这么多年下来,确实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伤疤。可惜,如今,不行了,高强度的机械体能训练,让他的身体超负荷,而在超负荷的状态下去过一道道由电脑设计的机关关卡,又怎么可能完好的躲闪。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好在通过的关卡也越来越多,鹿然知道,只要自己够坚持,就一定可以通过所有的关卡,然后去杀了Sampson,是的,现在他所有的意念就只围绕着一个“杀死Sampson”。
可惜,他也只是凡体肉身,他的神经没有坏死,所有的痛感泛滥成灾,终于在一个阳光俏熏的午后,鹿然病倒了,并且很严重。
躺在灰色的床上,努力的试图睁开像是陷入泥沼的眼帘,发现,真难。头,很疼,手臂、后颈以及膝盖,都有着清晰的疼,每一种疼痛好像又都不一样,那交杂的感觉,真是,糟糕极了。如果不是昨天刻意忽略刚惨摔过的腿继续上山强化体能的话,就不会赶上那场雨,明明中午还是晴好的天气,下午却暗的像是要把这世界给吞了。黄昏时候的那场暴雨,自己没有逃掉,于是,便感冒了。
他知道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也知道自己该吃点东西,只是,没办法,他就是起不来。这个时候,如果想他起来,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BonJovi”的“Always”。
很久了,他的手机有很久没有响过了。
拿过枕边的手机,按下接听键,直至此刻为止,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所以,他没有看到手机屏幕上面跳跃的数字。
“鹿然。”是那个声音,他的世界里,最好听的那个声音。
睁眼,起身,拿着电话的双手,颤抖了。
“小诺。”这个时候,这个电话,太意外了,意外到他都不知道要讲什么。
“没什么事,我走了,去意大利,顺利的话,寄明信片给你。”她的声音听上去,淡淡的掺着一阙馨甜,有种幸福的感觉。
“小诺,你……”鹿然很讶异,现在的伊诺不该是在Sampson手里?
“是易颜帮了我,Sampson好像挺听她的话的。”这样的谎言,讲起来,也还算顺口,即便那个叫易颜的女孩子,从来没打算帮自己,她还是希望鹿然相信易颜帮了她。
握着电话的手已经很累了。这样坐在这里多久了,一晚了,还好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糟糕,在还没有更糟的情况下,听一听他的声音,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那你……”伊诺的话,他不信,一个字都不信,他绝对不相信易颜愿意会救伊诺,绝对不信。只是伊诺为什么要这样说,他不明白,却也不能问。
“小诺,好好的,先先别走,等我,等我带你一起离开。”只要她活着,就好,自己会很快的,去救她,然后,永远守护在她的身边,不再离开片刻,所以,这个时候,她不能先离开。
“嗯,就等你这句话呢,好啊,我等你,不去意大利了,等你一起以然后我们去巴黎。”想象过的,很久以前想过的,想过让鹿然牵着她去巴黎,在香榭丽舍大街上聆听秋的味道。
“好,记得,等我。”只要她愿意等就好,别的都不重要了。
“说好了,那,再见,到时候见。”想好的不哭的,只是,说完这句的时候,泪还是掉了下来,即便唇角带笑,泪,却还是掉了下来。
“嗯,我们说好了。”伊诺收线之后,鹿然在这边,独自的重复着,这句话,对他,简直太重要了。身上的疼痛,没有减轻,反倒是因为意识的清醒,越发的凛冽了。
也好,疼痛,永远使人清醒,清醒的人生,便不会犯错,比如现在的他,努力的撑起自己的身体,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无非是完成一项试验,“极限”人类体能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手里的电话,随着手臂的滑落,摔落到地上,累了,冷了,有点想睡了,毕竟,好像很久没睡过了。
“鹿然,如若伊诺有命等到你,那,我们就在一起,所有的罪孽,所有的惩罚,我独自背负就好,记得,我等你。”在她从窗台上摔下的时候,最后的意识是这样的,之后,便晕到了,符合人体生理规律的晕倒了,支撑到现在,她,已经不错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人,没有进门,只是机械的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的一边,洛晗正在和美国那边的“管家”视讯,在听到“伊诺晕倒了”这件事的时候,便没什么犹豫的关了电脑,拿了车钥匙,并且随手拨通了薇琪的电话,路上,车子行驶的速度超过了他在飙车场的记录,那次的记录帮他赢了的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一匹骏马,可以帮他在马场赢很多的骏马……
“怎么样?”他赶回家的时候,刚好在楼梯口遇到了薇琪,情急之下,下意识的扯住了还有两节台阶才到平地的她。
“还,还好。”三个字,足以让他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她的手臂,松了松领口,像是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我是说,我还好,就只是崴到了脚,至于,房里那位”看到他释然的表情,薇琪的心里极度的不爽,最近,她的情绪,好像总是容易出错,对易颜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果然,听到这句,洛晗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她呢,她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是焦虑并且担心的,相较于伊诺的情况,薇琪的造次孤单的成了多余。
“不生气吗?这样的‘冒犯’你都不生气吗?”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特别的堵得慌。薇琪的眼里,写满了失望,真是可惜,在她终于隐约的意识到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不只是“服从”这么简单的时候,她却连“争取”的机会都失去了。
“就,只是发烧了,手臂擦破了些,别的,没什么,现在,在输液。”“违规”一次就够了,在这里,她只能是“薇琪”,只能维系着从前的“薇琪”,才能继续的在他身边。
“我,我能,去看看吗?”在薇琪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这么问。
“想去,就去。”她还能怎么回答,那个曾经她认为不懂爱的男人,现在显得这么的局促不安,想去,又怕惹那人不高兴,这样的他,真的,让人不适应,并且,有点讨厌。
“还是,不去了。”径自的嘀咕着,他知道,伊诺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他,见了他,要是再晕过去,怎么办?所以,还是,不要见了……